第44章 第 44 章（1 / 2）
自閉中的晏予疏什麼都不想做,看什麼也都不順眼。
周善梧一天幾次詢問他的情況，得到的隻有晏予疏的冷淡回復。
心理谘詢師上門,晏予疏愛搭不理，不太配合。
問他要不要出去走走散散心，晏予疏也不肯，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裡。
東西吃得很少，人也不肯出去。
或許是因為晏予疏從來沒這樣過，終於激起了晏老爺子的擔心跟著急，幾天後，晏予疏的父母回了家。
晏老爺子親自開口讓他們回來,夫婦二人再不願意,知道晏予疏的情況後，還是裝出了難得的和諧。
不僅都給晏予疏帶了禮物,還提議一家三口出去玩，好好陪陪晏予疏。
時光倒流一年，晏予疏都會上當相信,說不定還能因此調整好心情。
但這一年發生的事情太多了，性命都差點丟了,父母愛不愛的,晏予疏已經沒那麼在乎了。
可也許潛意識裡還有那麼些零星期待，到底隻是個八歲的小孩，聽到父母回家的消息，終於肯從房間出來,跟他們一起吃了晚餐。
這是他的塑料父母有史以來最和諧的一次。
飯吃到一半了，還沒有互相諷刺攻擊。
晏父試圖關心晏予疏,沒話找話：「……小疏,是不是這段時間學習太累了？」
晏予疏冷淡道：「還好。」
他能接受大人的沒話找話,但不能接受在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沒話找話。
晏父接下去就是：「那跟同學相處還好嗎？別總是憋在家裡，有空可以跟同學朋友們出去玩玩啊。」
晏予疏：「……」
瞬間覺得食之無味，放下了筷子。
晏母嗤之以鼻，冷笑著：「小疏沒去學校，一直都是家教老師一對一的，你竟然不知道嗎？」
晏父頓了頓，有些尷尬，為自己辯解：「……這也沒人告訴我啊，我不知道是這樣。」
最終父母互相嘲諷的畫麵還是沒有省略。
晏母受不了晏父虛偽假惺惺的模樣，很不給麵子，直接說道：「這是你的親生兒子，他的事還需要別人來告訴你嗎？你心裡要是有他，不該主動來關心他，問問他最近怎麼樣了嗎？」
「是，我是不夠關心，你就關心了？你一個月能陪小疏幾天？他的事情你都知道？」
「我不知道會閉嘴，不會像你，不知道還死不承認。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點心思，不就放在你那私生子身上嗎？他的事你一手包辦，上心的很，輪到小疏，連他是不是上學都不知道，別叫我惡心了。」
私生子。
這就是晏家的大雷了。
晏父惱羞成怒：「你胡說什麼，好好吃著飯，你非要吵架？」
「說幾句實話就是要吵架了？」晏母冷笑，「那還是我的錯了？你要怕人說，你就別做啊，這些丟人現眼的事，難道是我逼你去做的。」
晏予疏：「……」
以往到這一步，他會不言不語，主動離開餐桌。
父母要吵就繼續吵吧，他心煩，不想再聽。
但這次是真的心情糟糕，不想忍，也忍不住了。
——憑什麼都是他在忍？他們就不能忍忍，別在他麵前說起這些嗎？
晏予疏開了口：「我以為你們回來，是來看我的。不知道你們回來，原來是為了在我們麵前吵架。」
他眸色冰冷：「我還要吃飯，你們要吵架的話，離開這裡，去別的地方吵，行嗎？」
父母皆是一愣。
晏予疏從來沒這樣過。
晏父最心虛，被他這麼說，更是覺得沒麵子：「……你這孩子，現在怎麼這樣沒規矩，這是對大人說話的態度嗎？」
晏老爺子也麵帶怒色，正要出口說幾句，但晏予疏還是反常搶先，說道：「或許是因為上梁不正下梁歪吧，我父親不是什麼好東西，我又能好到哪裡去。」
晏父不敢相信自己會被晏予疏這樣奚落：「反了你了……這是你能說的話嗎？！是該找個醫生好好給你看看了！」
晏母尖聲道：「你憑什麼這麼說小疏，你還是不是人？！他哪裡說錯了！你敢做就別怕被人說啊！」
晏予疏也怒瞪著他，心裡早想明白了，晏父要再多說兩句，他也豁出去了，直接切出雪豹形態，上去給他一口，再給他一爪子。
反正這對父母有跟沒有，本來就沒多大區別，嚇死他們算了。
可惜晏予疏還沒來得及付諸行動，晏老爺子先重重摔了筷子，沉聲吼道：「夠了！你們都給我閉嘴！」
這對塑料夫妻閉嘴安靜了。
「我叫你們回來，是希望你們陪陪小疏。你們倒好，才安生了多久，又要吵？！」
晏老爺子嗓門洪亮，聲音極具穿透力，回盪在整個房間。
他先指著兒子：「我看在小疏聰明懂事的份上，才處處容忍你這個敗家玩意兒！想著在他麵前，不能讓你丟了做父親的麵子，否則你這畜生，早就被我打死了！」
再指向晏予疏的母親：「還有你，能不能安生點！那女人已經處理了，那野種將來也分不到我晏家一分錢！你還不知足，還要鬧！當著孩子的麵，次次這樣鬧！你真要這麼委屈，大不了離婚，從此跟我們晏家一刀兩斷！」
晏予疏的父母麵上還是有些不服的神色，可看晏老爺子如此生氣，誰都不敢再說話。
而說完這些後，晏老爺子的臉色實在不太好。
呼吸似乎變得急促起來，他一手按住月匈口的位置，深呼吸好幾次，才緩過來。
「上次小疏出事，那女人上門來鬧，把我氣進了醫院……你們是打量著我還沒徹底恢復，想把我氣死，從此好擺布晏家？」
晏老爺子猛地一拍桌子，怒吼道：「有種你們真把我氣死！否則隻要我還有一口氣，你們兩個休想！」
晏予疏第一次見爺爺發這麼大的火。
多少有點被嚇到，沒了聲音，隻眼神呆滯地在椅子上坐著，身影看上去有幾分可憐。
晏老爺子瞥了他一眼。
晏予疏還以為接下去是輪到自己挨罵了。
然而晏老爺子吩咐管家：「……善梧，你帶少爺回房間去，再叫廚房給他準備份吃的。」
語氣竟壓了下來，沒有要對他發怒的樣子。
周善梧應道：「是。」
隨後快步走到晏予疏身邊：「少爺，我們回房間吧。」
晏予疏心情復雜，剛才想變身咬父親一口的氣勢早已沒了，跟著管家回了房間。
回到房間沒多久，晚餐也被送了上來。
可惜晏予疏早已經毫無胃口，一口沒吃。
他很清楚自己父母是什麼德行，就算沒有他點火那兩句，兩人一樣會吵得不可開交。
可也是因為他多說了兩句，才導致爺爺發火——孩子也會有內心復雜的一麵，說的時候無所畏懼，但導致了最後的局麵，心底又生出幾分懊悔。
早知道不說了，直接離開就是了。
他非要說什麼呢，隻是讓事情的結果更糟了。
晏予疏不知道外麵的情況如何了，他沒有再出過房間，但同樣毫無睡意，一個人待著，無聊地將拚好的汽車模型拆了，然後重新再拚接一遍。
——真的好沒意思啊。
重新拚完後，晏予疏整個人往後癱倒，躺在地毯上，望著天花板發呆。
晏予疏：lolo
係統：【小疏，我在】
晏予疏：活著好沒意思啊，我現在再死一次還來得及嗎？
係統：【小疏，你這麼說，顯得我的存在很失敗】
晏予疏忍住了「你確實好像沒什麼用」這句話，改問道：那你覺得，你的存在有讓我變得幸福嗎？
係統：【……】
係統：【雖然無法重新為你選原生家庭，可我至少為你找到了布布啊，你們相處挺好的，不是嗎？】
不提布布還好，一提到他，晏予疏就羞恥到無地自容。
前兩天發燒時的表現還歷歷在目，他永遠不會忘記自己那又哭又喊的懦弱模樣。
他哪裡還有臉再去找小布布，小布布也肯定不會喜歡這麼沒用的他。
晏予疏：別說了，前幾天在他麵前已經夠丟臉，我沒有臉再去找他了。
晏予疏：要是還有其他人選，說不定你還有些用。可之前你也說過，他是最佳人選。
其實就算現在能有其他人選，晏予疏也不想接觸了。
因為接觸過小布布，還有餘知夏跟顧靜硯後，他覺得很難再遇上比他們更好的人了。
雖然發燒時自己的表現很丟臉，可餘知夏跟顧靜硯還是很好地照顧了他。
是他幾乎從沒有感受過的溫柔，事後也沒表現出一絲嫌棄。
還會有比他們更好的爸爸嗎？
就算有，還能再被他遇上嗎？
晏予疏可不覺得自己有這麼好的運氣。
係統連忙安慰：【小疏，也許布布沒有這麼認為，是你多想了呢？】
係統：【我覺得布布不是這樣的小孩】
晏予疏：你不懂
除了自己丟臉的表現，他也意識到，或許隻是他單方麵想跟小布布好，而小布布身旁，還有其他小朋友。
譬如那個陳映寒。
他們一起出去玩了，他們還有合照呢。
自己跟小布布都沒合照。
連一張合照都沒有，那算什麼好朋友。
而且這麼多天過去了，自己不出現，小布布就沒有來找他，一定是嫌棄他了。
沒想到他們的感情如此脆弱。
還沒到法定結婚年齡，說好的婚姻就要先一步散了。
唉。
晏予疏越想越覺得失落。
如果他是爺爺期望中的小孩，如果能拋棄自己的孩子氣，如果沒有對所謂的幸福產生期待，也許就不至於這麼失落了吧。
如果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得到，就不會察覺自己什麼時候失去了。
但因為得到過，所以在放棄時，才會這麼不甘心。
晏予疏就這樣癱在地毯上一動不動，連眼睛都不眨了。
係統：【小疏，還是回到床上去吧，你發燒才好，這樣躺著會著涼的】
晏予疏沒有回答。
繼續著涼好了，反正都已經丟臉過一次了，這次直接燒死他吧。
就在晏予疏準備這麼自暴自棄擺爛下去的時候，窗戶玻璃傳來咚咚啵啵的聲音，好像是有小石子砸在上麵。
晏予疏從地上爬了起來，掀開厚重窗簾，看到外麵的人，正是小布布——還有他的機器人保鏢。
他真是服了這個機器人。
到底有什麼功能是它沒有的，竟然連載人飛行都能做到——關鍵對方隻是個四歲小孩啊，真是一個敢坐，一個敢飛，一點不怕在路上被人發現嗎？！
晏予疏愣了愣，沒有立刻打開窗戶，然後就見著小機器人的雙眼變紅，心中暗道不好，這八成是想暴力突破了！
晏予疏趕緊將窗戶打開。
夜風灌入，窗簾飄動，小布布被小機器人抱著，漂浮在空中，一看到他，就笑著打起招呼：「哥哥！我找到你啦！」
晏予疏還在發愣中，小機器人已經一點都不客氣，抱著小布布直接在窗戶降落。
小布布沒在窗台上站穩，他在空中飛久了，落地沒有踏實感，雙腳發軟，直接撲倒在晏予疏身上。
「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