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鍾樓山莊-16(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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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27日,淩晨兩點三十分。

六人聚集在大堂一樓的宴會廳裡。

按照正常人的作息,這個時間應該是睡眠正深的時候,不過事關生死,哪怕再困倦,每個人都強打起精神,準備應對即將到來的盤查。

六人圍坐在餐桌旁,誰也沒有率先開口。

凝固般的沉默如有實質,填滿偌大的宴會廳,每個人都在注意別人的表情,卻又有意無意地回避與他人目光相觸。

「我要渴死了。」

終於,伍洛汀開口打破了沉默:

他站起身,指了指通向廚房的側門:「我去冰箱拿點喝的。」

馮杉杉道:「幫我也帶一瓶吧。」

「還是別了吧!」

伍洛汀深深地看了馮杉杉一眼:

「在不清楚誰是凶手的情況下,不要隨便吃喝別人給你的東西比較好。」

語畢,他便轉身進了廚房。

馮杉杉被噎了一下,但也沒有反駁,隻是默默地起身,自己拿飲料去了。

幾人折騰了大半夜,連一滴水都沒喝過,有了馮、伍帶頭,其他人也紛紛拿了些喝的。

原本按照劇情的設定,應該是管家負責給參賽者端茶倒水,伺候飲食起居的。

然而現在,在凶手未明的情況下,確實無人敢吃別人送來的食物——畢竟遊戲裡可沒規定不能殺死玩家,誰也不想主動給凶手提供殺人滅口的機會。

好在廚房裡存放了足夠多的封裝飲料,從礦泉水到果汁汽水應有盡有,凶手很難預估什麼人會取哪一瓶飲料,也就很難提前動手腳了。

沈蒔從冰箱深處扌莫出一瓶大眾品牌的草莓汁,開瓶之前還特地檢查過瓶身和封口,確定沒有異常才敢啟封。

他注意到,不止自己,其他玩家也一樣。

越是臨近關鍵時刻,眾人的精神就越是緊繃,哪怕隻是喝一口水,都顯得格外小心翼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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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開始吧,咱們速戰速決!」

伍洛汀把一罐可樂一口氣喝完,空罐子往餐桌上一磕,「先擼一遍時間線好了!」

「有一個細節,不知道大家有沒有注意到。」

沈蒔略抬了抬手,將眾人的注意力集中到自己這裡,「今天……不,應該是昨天了。」

他低頭看了看手表,又說道:

「昨天晚上,我們的任務,出發的時間差距很微妙。」

眾人紛紛點頭。

沈蒔看向管家,「管家先生,你告訴我們,按照節目組的要求,我們按序號出發,每人的間隔時間為五分鍾,對吧?」

管家一看疑問被拋到自己身上,立刻大聲叫道:

「那確實是節目組的指示啊,可不是我自作主張的!」

「……管家先生,那些要求……是節目組當麵跟你說的嗎?」

這時,戚知錦吶吶開口:

「難道說,你見過節目組的人?」

「我——」

管家霎時卡了殼。

他並沒有見過節目組的人。

節目組的車隻將他送到了停車場,管家是用自己的兩條腿一路經過吊橋,走到鍾樓山莊的。

山莊的門沒有鎖,他自己開的門。

在宴會廳的餐桌上,管家找到了一個寫著自己名字的大紙皮箱,裡麵放著三樣東西:詳細的遊戲規則說明書,鍾樓山莊的大串鑰匙,以及他房間保險箱的密碼。

如果要證明自己的清白,管家就要拿出節目組給他的規則說明書。

但要命的是,節目組在規則說明書裡稱他為「苗東英先生」,相當於直接揭穿了他的身份。

為了不暴露犯罪動機,管家在處理證據的時候,把規則說明書燒了個一乾二淨,連紙灰都給沖進馬桶,撈都撈不回來了。

現在他除了一張嘴,再無其他物證。

「我……我沒見過節目組的人。」

管家在「再編一套謊話」和「實話實說」中猶豫了兩秒,但前一次說謊的代價實在太大,將他的精氣神全都打散了,他不覺得自己還有力氣再圓一次謊。

所以他長嘆了一口氣,說出了實話:

「節目組給了我一份詳細的規則說明,但上麵有我的真名……我把它燒了。」

「無憑無據?」

馮杉杉挑起眉,提高音量:

「我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又在撒謊?」

管家被噎了個倒仰,想要爭辯,卻連一個字也擠不出來。

「行了,關於這件事,我們稍後再盤。」

沈蒔打斷了馮杉杉的質問,將話題重點轉回到他一開始想說的事情上:

「按照時間來看,死者張宜的編號是1號,他是最早離開宴會廳的,當時是晚上八點三十五分。」

他頓了頓,又說道:

「而張宜的死亡地點在溫泉浴室,就在宴會廳旁邊。」

說著沈蒔又從外套口袋裡掏出一張卡片,在眾人麵前晃了晃。

這是戚知錦從張宜屍體的長袍口袋裡找到的,後來戚知錦又將卡片交給了沈蒔。

「根據張宜的任務指示,他在離開宴會廳以後,應該一直在浴室裡做任務,沒有到過別的地方。」

他的手指逐一在眾人麵前點過:

「這麼看來,八點四十五出發的馮杉杉,八點五十分出發的我自己,八點五十五分出發的伍洛汀,九點整出發的陸秀,九點零五分出發的戚知錦,還有最後離開宴會廳的管家先生,甚至連已經死亡的汪二朋,都有可能下手乾掉最早離開的張宜。」

眾人看著他,不說話了。

雖然很不情願,但在座的每一個人都得承認,沈蒔說得沒錯。

因為溫泉浴室對任何離開宴會廳的人來說,都能算得上是「順路」,所以不管是誰,皆無法提供確切的不在場證明來排除自己的嫌疑。

伍洛汀蹙起眉: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們隻能從第二個案件鎖定凶手,對嗎?」

沈蒔點了點頭。

「那很好辦。」

伍洛汀暗暗調出了自己「大象筆記」的記錄:

「我能夠提供凶手出現在汪二朋死亡現場的確切時間。」

「慢著!」

馮杉杉看伍洛汀那氣定神閒的模樣十分不爽,忍不住就想槓:「你怎麼確保你提供的時間是可靠的?」

「問他啊。」

伍洛汀指了指坐在自己對麵的陸秀:「他也看到了。」

說著,伍洛汀被自己在雪地裡撿到的自由女神像掏了出來,「咚」一下磕在了桌上,同時用略細長的眼尾夾了陸秀一眼:

「當然,前提是他不說謊。」

陸秀跟伍洛汀針鋒相對了半晚上,這會兒不知是沒了精力,還是沒了興致,隻叼著吸管咕咚咕咚啜檸檬茶,連個餘光都不給他。

「那好,麻煩你說說看吧。」

沈蒔對伍洛汀比了個「請說」的手勢。

於是伍洛汀乾脆把「大象筆記」的記錄念了出來:

「晚上九點四十二分,我站在溫室三樓朝南望出去,正好看到東館三樓最末一扇窗戶破了,一個人影站在窗後,往外丟出一件東西……喏,就是這個。」

伍洛汀指了指自己放到餐桌上的沾血的自由女神像:

「然後,人影又一晃不見了。」

沈蒔做了個「暫停」的手勢,提問:

「你為什麼會恰好在那個時間點往東館的方向看呢?」

伍洛汀想也不想就答:「那當然是因為我聽到玻璃碎掉的聲音啊!」

沈蒔親眼看過溫室,知道伍洛汀沒有說謊。

於是他追問:「你聽到玻璃碎裂時,是幾點鍾?」

伍洛汀心想,我當時根本沒來得及記筆記呢!

不過他還是合理地猜測了一下:「我想,大概就在我看到人影的一、兩分鍾前吧。」

沈蒔說:

「也就是說,凶手大概是在九點四十或是四十一分砸破玻璃的,對吧?」

伍洛汀點頭。

沈蒔又問:「那麼,當時誰有不在場證明?」

伍洛汀立刻舉起了手:

「我在溫室。」

說著他丟出了自己的任務卡片:

「不信的話,你們可以對照我卡片上的指示!」

馮杉杉和陸秀一同探身,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他們倆互相看了看對方的表情,又不知怎麼的一同打住了。

「這麼說來……」

這時,戚知錦也拿出了自己的任務卡片,放到餐桌上,輕聲說道:

「我和沈哥,應該也算有不在場證明吧!」

他怯怯地轉頭看向沈蒔,似乎想要尋求他的認同:

「沈哥,對吧?」

沈蒔點了點頭。

「確實,當時我在西館的地下室裡,被一個陷阱困住了。」

他指了指身旁的戚知錦:

「而知錦正幫我去後館六樓的休息間拿梯子,沒有行凶的時間。」

餐桌正中央就攤著一份鍾樓山莊的平麵圖,方便大家盤案情時能夠直觀地看出各人的行動軌跡。

沈蒔探身,手指在地圖上劃拉。

「從西館地下室去往後館六樓,就算一路用跑的也要二十四、五分鍾。」

這是人工智能小蘭給他分析的數據,沈蒔對準確度很有信心,也就直接拿來用了,「再加上拿繩梯的時間,二十七八分鍾已經算很快了。」

沈蒔優秀的記憶力在這時完美地派上了用場。

「知錦幫我去取繩梯的時間是九點二十五分,回來的時間是九點五十三分,耗時二十八分鍾,根本沒有機會轉道去東館三樓砸玻璃丟凶器。」

戚知錦點頭如搗蒜。

沈蒔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小朋友不要緊張。

看眾人臉色稍霽,戚知錦默默地鬆了一口氣,打開一瓶礦泉水,把瓶口湊到嘴邊,雙唇一抿,咕咚咕咚連喝了好幾口。

伍洛汀剛才就跟戚知錦去看過西館地下室的陷阱了,倒是知道沈蒔沒有在耗時上說謊。

但是這仍然不能完全說服他。

伍洛汀冷笑:

「你倆的不在場證明能夠成立的條件,首先必須是你和戚知錦不是同謀吧?」

「噗!」

戚知錦剛喝進口裡的水噴了出來,嗆得直咳嗽,匆匆放下瓶子,不知所措地瞪著沈蒔,目光裡充滿求救的意味。

沈蒔隻笑了笑,沒有急著分辯。

畢竟他覺得伍洛汀這「同謀」的推測也不是毫無道理的。

按照劇本設定,他和戚知錦都恨極了張宜和汪二朋這倆人渣,確實存在同謀殺人的可能性。

「再說了,即便你們不是同謀,你也還是有機會動手的吧?」

伍洛汀指了指沈蒔:

「萬一你有別的方法從坑裡出來,再趁機去殺汪二朋呢?」

「不,不太可能。」

沈蒔卻搖頭了:

「從陷阱去到東館三樓的路途,並不比去後館六樓起居室的路途短多少,若再加上殺人和砸玻璃的耗時,兩者應該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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