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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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時人講究厚葬,淩四爺一場白事也辦得輝輝煌煌。及至下葬,入土為安了,才算終於結束了。

賓客散盡,親朋歸家。淩家在金陵的府邸終於回歸了寧靜。淩昭也才終於睡了個踏實的覺。

這一覺睡得沉沉,可他已經在京城為官七載,常要伴駕,養成的作息已經改不了,第二天依然是天未亮人便已經醒了。

睜著眼盯了帳頂片刻,他起了身。

母親也勞累了多日,昨日裡看起來十分虛弱,想來今日必要晚起。淩昭洗漱完畢,便去了書房。

身邊的書童喚作南燭,挑燈為他研墨。這僮兒年紀不大,手卻很穩,研出來的墨汁濃淡正合淩昭心意。

舔飽墨汁,淩昭不需沉思便落下筆鋒。奔父喪,自然要上表丁憂。

這是公文,於他來說直如吃飯喝水一樣,筆走遊龍,片刻間便書就一份申報丁憂的文書。

他十六歲就進士及第,點為探花,出了名的文采風流。偏這一份文書樸實到堪稱製式公文,既無哀婉淒慘,也無華麗辭藻。

至哀之處,哪有那許多賣弄。

丁憂的表文寫完,接下來是給在京城的大伯父的信。

必得要給大伯父匯報一下家裡的情況,且在京城得到消息走的時候太匆忙,為父守製要二十五個月,還有許多未盡之事要交待、商量。

想起臨行前大伯父反復叮嚀,祖父、祖母年事已高,白發人送黑發人。尤其祖母,老人家第二次喪子,務必要小心安撫勸慰。也要給大伯父交待一下祖父、祖母如今身體、精神的情況。

公事、家事都細細寫完,窗外已經大亮了。南燭吹熄了蠟燭。

淩昭將幾封書信文書都封好交給了他。看著南燭揣著書信離開,他肩膀才放鬆下來。

這些天的累,從身體到心裡。接下來,要麵對長達二十五個月的丁憂。

淩昭揉揉肩膀,起身走到到窗邊。

推開嵌著明瓦的雕花木格窗,便是開闊的湖景。六月的晨光灑下來,湖麵上的煙氣淡了卻還沒散盡,有些縹緲之意。

水的對岸,是一片梅林。

淩昭多年未回金陵了。

他自幼有神童之名,早早取得功名,從秀才到舉人到進士及第,比旁人更早入仕,久居京城。

如今望著老宅湖邊梅林,勾起了許多少時的記憶。

夏日裡,他喜歡在梅林擺上書案背書練字,喜歡在竹軒裡調香撫琴,喜歡在湖邊垂釣……人一旦開始回憶往昔,便頗覺歲月逝去,一時不由生出許多惘思。

淩昭自然不是那種傷春悲秋、多愁善感的人。隻是新經父喪,又憶少年,偶生悵然罷了。

他自嘲地一笑,待要轉身,隻邁出半步忽又停住,眯起眼,向對岸梅林望去。

遲了幾日才跟著大件箱籠一起從京城趕回來的婢女進來換茶,忽聽自家公子問道:「去看看那邊是誰?」

婢女微詫,不知道淩昭說的「那邊」是哪邊?

「對麵,梅林裡。」淩昭冷淡地說,「有個女子,去看看是什麼人。」

「趕她走。」

淩昭今年二十三歲,在京中頗是見過一些女子。

有在街上與他「偶遇」的閨閣千金,有在酒宴上眉目傳情的青樓美人,亦有府邸裡心懷野望的丫鬟婢女。

他是十分討厭應付這等事的。於他看來,十分地浪費時間和生命,還敗壞心情。

這個時間,縱各房堂妹們已經起了,也該是用早飯、去給長輩請安問候的時間,斷不會出現在對麵梅林裡。

對麵的必是什麼不相乾的人。

書房的婢女是十分知道他這脾氣的,雖然透過窗戶瞧了一眼,什麼人影也沒看到,還是快步出了水榭書房,繞著湖邊親自往對麵去了。

隻是這麼大一圈繞過去,梅林裡哪還有什麼人?轉了一通也沒看見什麼人,隻得氣喘籲籲地回去復命。

淩昭卻已經不在水榭裡,一問,已經去了四夫人那裡。隻能等他回來再匯報了。

這幾天淩府裡事情很多,所有人都很忙碌。林嘉乖巧地縮在自己的住處做繡活,根本沒出來。

待到府裡的喪事辦完了,所有人都一副累得要死的模樣,她才又早早起來,趁著清晨露重的時候,趕來梅林收集了梅露。

梅露雖輕,采集卻是個極細致需要耐心的活兒。要特別小心看葉片上是否有塵土或者小蟲。以三夫人的脾性,但凡有一次,大概就沒有下次了。

這個事看著輕鬆,實際上集滿一瓶頗是累人。

待塞上塞子,抬頭望了一眼對岸,正看見水榭有人推開了窗戶。看身形是個青年男子,咦,會不會是傳說中的探花郎?

林嘉如今十四,是大姑娘了,她對府裡的年輕公子們沒有野望,很識趣地盡量回避。但「探花郎」在她心目中算不上「男子」,而是更接近於一個符號,令人仰望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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