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遊戲大廳(1 / 2)
白霧彌漫。
路淮站在陣法中,流水聲潺潺,濃霧幾乎遮蔽了一切視線範圍,隻能看清周圍一小圈。
路淮身上也不例外。
按照畫陣時刻意加倍添入的【魚骨粉末】,他的身周也被黏糊糊的黑霧牢牢籠罩,就算有熟人站在麵前,也絕對認不出這團烏漆墨黑的東西到底是誰。
醜是醜了點,不過路淮很滿意。
好在地上鋪著的石磚仍是一條標準的直線,路淮可以沿著它一路直走,相當於在霧氣裡的導航。
越往深處,腳下的石磚也越發清晰,白霧在盡頭逐漸散去,一座高聳的大殿仿佛在眼前拔地而起。
大殿裝飾古樸,灰色石板和流水的構成了建築物內唯一的裝飾特征,中軸線的噴泉邊緣種著幾朵猩紅的花,看不出品種。
看來,這就是那隻惡魔居住的地方了。
黑霧團團抬頭掃視了一眼,邁開腿緩步朝前走去,大殿中央卻隻擺了一張巨大的石桌,上麵放著一份紙筆,和幾座燭台,裡麵隻點了一根蠟燭,幽藍的火焰在上麵熊熊燃燒。
路淮久久凝望著它,忽然有些恍惚。
如果那個小家夥長大了,會不會也像現在這樣,擁有那麼漂亮的藍色火焰?
不對。
路淮搖搖頭,很快甩掉了腦子裡奇怪的想法。
那隻小惡魔力量太弱,遠不像現在這隻,能夠成長到那麼強悍的地步。
路淮沉下視線,視線從火焰上移開。
曾經也有那麼一隻小惡魔寸步不離地跟在他身邊,追著他喊哥哥,像是個粘人的鼻涕蟲。
拋棄他的那晚,路淮把他放在上了結界的房屋裡,語氣冷硬。
「我要走了,你以後想去哪就去哪,你自由了。」
男孩抬頭看他,藍色的眸子裡毫無感情,似乎並不為路淮的決定而感到驚訝。
男孩仰著頭,問:「那我可以來找你嗎?」
路淮沒忍住,發出一聲嗤笑。
「隨你喜歡。」他頓了頓,站起身,緩緩掩上了門:「如果你能做到的話。」
他要去的地方可是人界。
開門的機會百年隻有一次,就算那隻小惡魔能活到那個歲數,也早就忘了他了。
惡魔本身就是沒心沒肺的健忘生物,沒有誰會離不開誰,隻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話說回來,他的確沒找錯。
酒吧老板所祈願的惡魔,果然在裡麵。
準確來說,這是對方留下的靈魂印記,他能夠借助這抹印記,去和後麵的惡魔溝通。
不過……連人都見不到呢。
到底是什麼惡魔,連排場都那麼大?
路淮隱藏的那團黑霧緊張地顫抖,猶猶豫豫地走上前,就像每個第一次覲見神明的信徒一樣,在紙上歪歪扭扭地寫下:
【尊敬而偉大的神啊,我無時無刻不忘記要歌頌您,我是您謙卑的信徒。】
【我想祈求您,為我和我的酒吧降下賜福,我記將為您奉獻神酒,祝福您的光輝永存。】
筆跡也是體現情緒的渠道之一。
類似的語句酒吧老板在那張紙後寫了無數條,最後卻都用筆劃掉,隻恭恭敬敬的留下最後這兩段,像是寶貝一樣供起來。
至於那些已經用過的段子,多半化為了櫃子中燒盡的紙片,被永久封存。
最後一個字平穩落下,寫出的墨跡突然無風自燃,藍色的火焰沿著字跡紋路熊熊燃燒,卻沒有在紙張上燒出任何灼痕。
「砰」!
原本筆直擺放的墨水整個傾斜,潑灑在空餘了一大半的紙麵上,墨水像是擁有生命般利憑空流動起來,利落的字跡顯現。
朦朧的黑霧下,路淮瞳孔輕縮,忽地泛上一股寒意。
所謂的「神明」,真的回復他了。
每隻惡魔都擁有自己特殊的紋路,就像人類的指紋,隻要觸碰過,路淮就絕對不可能忘記。
接下來,隻需要等待他的力量,就能認出是否來過副本,有所殘留——
【我接受你的請求。】
【那麼,也到你進貢的時候了。】
進貢?
路淮腦子一懵。
惡魔不像神明,是個無比貪婪的物種。
向惡魔祈求必須做出交換,但他的交換道具沉香木已經在繪製陣法的時候化作飛灰,哪裡還需要別的什麼?
難道時代變換,連祈願都多出了新的要求麼?
那麼,要擦掉陣法,終止交流嗎?
念頭浮上腦海,在腦子裡轉了又轉,路淮簇地咬緊牙。
黑霧球球開始不安地戰栗,路淮迷茫地瞪大眼睛,光是從那團嚴嚴實實的霧氣裡,都透出了幾分楚楚可憐的氣息,讓人不忍苛責。
他猶豫著,卻又無比虔誠地書寫——
【您想要的東西,信徒都會為您奉獻。】
路淮看不見的黑暗中,惡魔低下頭,唇邊露出了一絲淺淡的笑。
火焰,包裹了整個長桌。
幽藍的色澤填充了整個視野,火焰直接燒在路淮的皮膚上,他卻並不覺得灼熱。
那個家夥到底想乾什麼?
路淮微微蹙眉,抬頭看向燭台,麵前突兀地多出一抹人影。
人影就那麼懸浮在空中,低下頭,平靜地看著他。
和路淮想象中不同,對方身上居然完全沒有用任何東西掩飾,一頭黑發隨意地搭上眉梢,狹長的眼睛微微眯著,漆黑的瞳底偶爾閃過一絲藍色的暗芒,像是有火焰在其中流動。
他長得很好看,五官上帶著和人類截然不同的入侵感,光是看著他的臉就能從中讀出強烈的進攻性,那抹忽明忽暗的藍芒,更像是一把尖刀,隨時會刺入他人咽喉。
很少見,居然是人類的身姿。
隻要願意,每隻惡魔都能還原出自己的人類形態,和原狀態會有一部分不同,但也會殘留著原本的特征。
路淮也不例記外。
隻是他變成人類太久了,原身的狀態也在逐漸成長,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現在的惡魔形態會是什麼樣子。
路淮沉下視線,心髒在月匈膛中劇烈跳動。
但從對方身上讀到的,卻比路淮見過的任何一隻惡魔都要強烈,就像一根繃緊的鋼絲,隨時可能崩斷、爆發開來。
……他已經站在了臨界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