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1 / 2）
劍鋒料峭凜冽。
江獻陽抬了眼瞼，小童手裡是上古戰場才有的聖水，療傷效果雖不如菩提心那麼卓越，但也是極好的療傷靈藥。
若拿去拍賣場，定會引發哄搶。
但江獻陽也隻是淡淡收回視線，道：「放那兒，你先下去吧。」
小童聞言，行了禮下去了。
江獻陽身著單衣，劍鋒的風雪急又切，雪發已乾，但他卻沒有任何睡意。
他沒有動謝允樂給的聖水，隻坐在燈光之下，睫毛卷而密，在窗紙上倒影出驚心動魄的弧度，神色卻極為倦怠疏冷。
像雪融成的冰雕，指不定什麼時候就化了。
翌日，小童早早地拿了簸箕鏟雪。
劍鋒昨夜下了一宿的雪，雪封了道，他邊掃邊往室內望。
過了沒多久，日頭初升之時，仙尊出來了。
依舊是雪發雪膚的模樣，神色淡淡，略顯蒼白，卻不像昨日那般失了血色。
小童想當然地認為，定是謝師兄給的聖水有用，完全沒考慮江獻陽壓根沒用的情況。
由於心情愉悅，小童鏟雪的速度不由得加快，正埋頭把雪堆成一個團狀時，就聽仙尊問：
「謝允樂在哪兒？」
小童一愣，答道：「謝師兄昨日告訴我，他要去為仙尊找聖水菩提心，我並不知道他現在在哪兒。」
江獻陽眼瞼稍垂，聖水菩提心，天生的療傷聖藥，療效遠不是昨日的聖水可比。
足以引起外界哄搶的聖水，充其量隻是聖水菩提心的泡澡水。
泡澡水都已有如此療效，更別提聖水菩提心了。
但江獻陽卻沒有高興，反而微微皺眉，取了傳音玉符出來。
「你在哪裡？」
他語氣淡淡，聽不清情緒。
謝允樂顧不上身邊的人，眉眼因為江獻陽難得一見的主動關心而稍揚了一瞬。
「回師尊，允樂有要事要辦，現在極樂之界。」
他的聲音平穩，好似真有要事要辦似的。
江獻陽抿唇，他本就生性冷淡，也不想謝允樂為了他或者別人參與一些不必要的事情中，便說：「若你的要事是為我尋找聖水菩提心，那便歇了這個心思。」
江獻陽語氣寡淡，但是其中的拒絕意味卻很明顯。
謝允樂上揚的眉眼很快又落下了，頓了幾秒，才道：「師尊誤會了。」
「允樂是自己想去極樂之界，和師尊無關。」
隻要謝允樂是為了聖水菩提心去的，就不可能和他無關。
江獻陽如何不知道這隻是謝允樂的一種說辭，抿緊了唇。
玉符光芒歇了後，謝允樂收緊了捏玉符的手，嘴唇抿得緊緊的。
師尊他……總是拒人於千裡之外。
好像怎麼都走不進他的心裡去一樣。
……
林簡收回折扇，看了神情黯淡的謝允樂一眼，笑問，「謝兄，為何事煩惱？」
極樂之界是人界和鬼界一方交接的土壤，遍地炎漿，土壤被燒得火紅，由於兩界接壤，生出貿易與通運，漸漸的，成為一處三不管地帶，唯有林氏一族在此昌盛。
問話這人眼瞼狹長上揚，顯出輕佻，行為作風也是一等一的肆無忌憚。
畢竟他是極樂之界林氏一族的少族長，是極樂之界的小太子。
那日，林簡照例招搖過市，無意間撞見謝允樂。
謝允樂一身紅衣，麵如冠玉，眉間一點朱砂熠熠生輝。
走近一看。
更是神彩攝人，連極樂之界遍地的炎漿都壓不過他身上自帶的灼意。
林簡打小便有個毛病，見到美人走不動道。
更別提這種罕見的美人。
當下便喚了跟班，一路跟著謝允樂。
他問完話，目光緊緊盯著謝允樂。
謝允樂回神，對上他淫、邪的目光，惡心地皺緊了眉。
他對待這種人可沒有對待師尊那麼好的脾氣，當下冷了臉色，甩出句，「與你何乾。」
說完，謝允樂也不待林簡回話，抬腳就是往拍賣場所在的方向走過去。
望著徑直走遠的紅衣青年，林簡不見動怒，反而嘴角揚起一抹異樣的弧度。果然，美人還是越帶勁越好，馴服起來才夠味。
「少族長，就這樣讓他走了嗎？」跟班見不慣謝允樂囂張的態度，問林簡。
林簡陰柔一笑，眼底滿是勢在必得，「當然不是，幫我盯著他，隻要人還在極樂之界，遲早落到我林簡的手裡。」
……
江獻陽握著傳音玉符，嘴唇抿緊。
他自認對待謝允樂從來都是冷淡處之，從未特意有過關照。
但是卻不知道為何謝允樂會喜歡上他。
現在連極樂之界都要去。
隻為給他找聖水菩提心。
他從來給謝允樂教導的都是大道無情，切莫牽扯進無關的因果裡。
不論是他，還是以後的攻君都是無關的因果。
原本江獻陽以為，謝允樂會在上古戰場歷練一番，知道修為的重要性，不在執著於情愛。但沒想到，修煉一番的結果是，他甚至想去給他找聖水菩提心。
小童鏟完雪回來時，便見仙尊薄唇抿得死緊，說：「我出去一趟。」
他聲音冷淡，寒意逼人。
小童愣了愣，忙幫仙尊拿了鶴氅。邊服侍穿上，邊暗想，好多年了，難得一次見他們仙尊如此慍怒。
應長天聽聞江獻陽要出去，忙一個健步蹦到他的肩上，蹦蹦噠噠地指責。
出去？
怎麼出去？
你昨天還咳血，今天卻要出去？
邊嘰嘰喳喳，他邊想，江獻陽性子寡淡，平日都是在劍鋒上待著，從不外出，怎麼今日卻這麼急切，是要去見別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