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勝之不武.(1 / 2)
龍騰沖陣,實不愧當世第一稱號,就算未著具裝重鎧,也已勢若雷霆,氣貫長虹!
石邃雖然怒火中燒,卻也瞧的心中得意,連連頷首,我家兵馬如此雄壯,何愁天下不定?!
但此時的淵該卻叫苦不迭,眼瞅便要踏破氐軍大營,那邊仍然亂做一團。
左司的沖陣威力,他最清楚不過,就對麵那種形勢,哪怕不配具甲,單憑左司將士的刀馬功夫,一個沖鋒便能將氐軍撕成兩半。
再稍加清剿,便可閒情逸致收割氐人崽子的腦袋了,自己連放水的機會都沒有!
他心中長嘆,這下怕是要把河間王得罪狠了,誰都知道天王寵信老二遠甚老大,說不準哪天便把老大廢了,自己死死綁在老大船上,豈非拿身家性命做兒戲?!
好在氐軍也不是紙糊的,終於發現了羯軍意圖,堪堪緊收陣型,人慌馬亂的朝後方空地撤去,以圖借著夜色遮護,避開羯軍鋒銳。
而乞活軍大概隻圖應付差事,也沒有糾纏的意向,借坡下驢的與氐軍脫離了接觸,反倒逆著羯軍兵鋒而上,堪堪與羯軍擦肩而過,意圖再明顯不過,剩下的差事便交與左司了!
但這黑夜鏖戰,最忌友軍逆向交匯,非但遮蔽了一側視野,更遲滯了己方行動,敵方稍有喘息,一經整頓,再想擊破,便得事倍功半!
若放在以往,左司刀子可不認這種友軍,不連窩端了都算客氣。
但今夜,淵該卻是由衷感謝,他正巴不得氐軍喘氣整頓,雖是無濟於事,但總還有放水的機會。
眼見乞活軍耍滑,淵該也計上心來,一邊傳令大軍減緩沖勢,一邊嚴令不得誤傷友軍,故意帶著大軍與乞活軍交混沖撞,兩軍人馬頓時一亂。
他心裡求爺告奶,隻願蒲祥那小子還能有點機靈勁,隻要趁機反攻一輪,自己便有機會退上一退,總是能把形勢拖上一拖!
偏偏事不如意,乞活軍意識到擾了羯軍沖陣,反倒旗鼓一整,頭變尾,尾變頭,兵鋒倒轉,便要與羯軍一道攻向氐軍,兩軍並列而行,除了速度有些慢下來,攻勢倒遠比先前更威猛!
這下變故,淵該一口淤血堵在心頭,他眼珠一轉,又是一計生出,當即傳令全軍紮住陣腳,隻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龍騰左司是想讓乞活軍與先氐軍死磕,自家坐收漁人之利。
淵該自然知道乞活軍不傻,定然是不依的,但誰先誰後,誰主攻誰壓陣,兩方這官司一打,陣前便又得耗上些功夫。
左司大軍確然精銳,已經到了如臂使指的境界,沖陣途中軍令一傳,竟在陣前生生勒住馬腳,原地紮了下來。
誰知又是事與願違,那乞活軍竟憨貨也似徑直不停,一直朝前湧去!
淵該淤堵的嘔血,真沒料到還有如此老誠的友軍,但也隻得任由乞活軍朝前而去,眼看籌劃落空,他終於忍不住破口大罵:「要打便打,要停便停,兩軍交戰,沒有章法,該當何罪!」
當乞活軍完全與左司大軍脫離了接觸,淵該仍在那罵個不停,正當罵的起興,忽覺大軍側翼一晃。
戎馬一生的直覺告訴淵該大事不妙,回頭便朝大軍陣後望去,他心裡詫異不已,那邊側翼方向,先前一直為乞活軍遮護,方方清空,如何會晃?
但月黑風高卻瞧不清楚狀況,還未待詢問,大軍又是當月要一震,這一震直把淵該心肝兒震碎,他不問也知,自家兵馬大陣,已被人攔月要斬斷了!
「為王前驅!」
「唯死而已!」
黑暗中軍號震天,
「為王前驅!」
「唯死而已!」
令兵接連來報,「是鮮卑慕容!」
「是晉國司馬白旗號!」
淵該目瞪口呆:「他們是從天上掉下來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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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白以精騎六千,借道神武靖平軍防區,趁夜色掩護,人含草馬銜環,三更未到,便已潛行至此,靜靜伏下以待雷霆一擊。
戰局竟出奇的順利,完全按照司馬白與賈玄碩期待的那樣發展。
混亂一起,龍騰左司拉出大營的時候,便已將側翼暴露在了慕容鐵騎兵鋒之下,但此時絕非出擊的時機。
慕容大軍此時發動,勢必被羯軍發現,以龍騰中郎的老辣精銳,是戰是走,或暫避鋒芒,乃至逆鋒而上,都不在話下,而一旦僵持,便是司馬白和氐乞三方輸了。
氐軍和乞活軍陷入兩難境地,除非定下決心要造反,否則隻能配合羯軍抗擊慕容兵馬!
所以務必需要雷霆一擊,鎖定勝局!
是以乞活軍以糟亂軍伍遮住羯軍側翼,原本隻圖能混淆羯軍耳目片刻功夫,哪怕僅僅為慕容兵馬的發動多贏得一點時間,便算盡人事聽天命了,其間風險也是未知。
可偏偏就是太順利了!順利的讓人難以置信!
羯軍竟然臨陣而停,便如含苞待放的小娘子,自己脫光了衣服,躺在了床上!
從司馬白以降,六千將士簡直欣喜若狂,雷霆一擊便在此時,便如熱刀切油,一舉將羯軍兵馬攔月要截斷——勝局在望!
六千精騎咆哮震天,哪怕尋常士卒,也知今夜局勢得來極其不易,阿蘇德裴山等人更是心悅誠服。
三日前那賈玄碩孤身而至平郭,一番說辭誰人敢信?無不當是羯狗請君入甕之計,唯有司馬白當機立斷,力排眾議,前後運籌帷幄,方能掙下如此大好形勢!
眾人除了奮勇爭先,將勝局徹底底定,還做他想?
殺聲盈野——
「為王前驅!」
「唯死而已!」
但與麾下將士的狂熱相反,此時的司馬白卻是眉頭緊皺,甚至倒吸冷氣,憑借矩相之利,整個戰場形勢盡收眼底,羯軍動向與他所料截然不同!
任何一支軍隊,臨陣被人攔月要一截,想要翻盤那是千難萬難,況且深夜混亂,敵軍仿若從天而降,便是轟然崩潰四散而逃,也比比皆是!
但若要挑出一支軍隊,遇此危局仍能沉著應付,兵士僅憑素養經驗,便渾然天成般的結陣自守,悍鬥到死,以待時變,乃至最後翻轉戰局,放眼天下,唯有龍騰中郎!
此刻被攔月要截斷的龍騰左司既沒潰也沒散,更未胡沖亂撞,反而異常的鎮定有序,被斷成兩截的前後兩軍,竟如同早已排演好的,在一瞬間變陣,各成鋒矢,憑借強弓槊林,漸漸穩住了陣角,竟要合擊中間的慕容騎軍!
司馬白不得不服,誰家但有如此勁旅,豈能不坐有天下?
豈止司馬白嘆服,此時乞活軍陣中旁觀的賈玄碩也是長嘆不已,都這樣了,竟能強扭局麵,還要反敗為勝,龍騰中郎果然不負天下第一強軍之稱!
龍騰左司前後兩軍一個對沖,便震的慕容騎軍一顫,兩軍對沖之後已然匯合,稍一調整兵鋒,便要再沖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