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各方心思(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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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是撲朔迷離的棋局,也總有漸露端倪的時候,然而端倪漸露也就意味著圖窮匕見,到了這個時候再想扭轉乾坤,多半便回天乏力了。

郗鑒此刻就是這種如臨深淵收不住馬的感覺,待他恍然大悟之時,兩淮戰局幾乎已不可逆轉。

早在當初趙軍不顧頭不顧尾的長驅直入,郗鑒就定下了避而不戰以待時變的方略。

郗鑒也知道避戰觀望實在太傷士氣,卻也顧不得全軍群情激憤誓死請戰,一律強勢彈壓,憑著無人能及的威望摁著將士們隱忍聽命。

之所以這樣堅持,武昌形勢不明,猶如頭頂懸劍,如芒在背,固然是重要原因。但最關鍵的,郗鑒同趙軍兩淮軍團的主帥桃豹打了十多年交道,以他對桃豹的了解,他篤定一點,晉軍不敢再開大戰,趙軍就敢再開大戰嗎?!

眼下雖將主動權拱手讓人,但隻要將壽春、合肥和廣陵三座雄城握在手裡,縱然丟了兩淮,也能保住建康。尤其這座由他親自坐鎮的廣陵城,是趙軍和叛軍東犯道路上絕無法繞過去的屏障,穩坐廣陵,便能始終保持著以正麵對峙敵人。

隻要武昌那裡一旦明朗,晉軍以靜製動,後發製人,麵對一條長龍的趙軍,不打的他們滿地找牙都算客氣!

可是時間一天天過去,武昌事變到現在整整兩個月,仍然沒有確切軍情傳出來,不論朝廷諜樞派出去多少諜探,都如石沉大海一去無音。

滾滾長江仿佛從武昌劃了分界,武昌朝西一片黑暗,誰也不知道那裡究竟發生著什麼。

包括郗鑒在內,所有人都瞠目結舌,誰曾料到叛軍竟將武昌紮的如此密不透風!

這絕非天師教憑著江湖手段就能做到的,真正的幕後黑手恐怕早已經把一切布置好了,隻等著晉國那些二流斥候們朝口袋裡鑽。

正如高手對弈低手,高手總能預判低手的預判,在武昌事變這盤棋局裡,布局人在布局之初,便算計好了所有對手的應對。

換而言之,如果武昌能把晉國的消息封死,那麼也必然有能力聯絡上兩淮的趙軍,郗鑒甚至懷疑兩方在事變之前早就已經設計好了!

既如此,那麼郗鑒對於趙軍不敢大打出手的判斷,就立不住腳了。

果不其然,趙軍似是掐準了晉軍顧忌武昌的軟肋,動作越來越大,形如長蛇的部屬漸漸朝整個淮地發散,已然開始強攻城池。

除了在廣陵這裡還算收斂,壽春告急、合肥苦戰,淮水之南全境淪陷!

區區兩月,趙軍鐵騎如入無人之境,掠土千裡,擄民百萬,從江到淮,哀嚎遍野,血流成河。

繼黃石灘慘勝和武昌事變之後,一波三折的鹹康四年終於步入了臘月,但卻沒有丁點年味。

一片糜爛的江淮局勢,讓大晉王朝上上下下淹沒在亡國滅種的恐懼裡。

事實證明,老帥郗鑒錯判了整個局勢,避戰觀望的決策無疑是罪魁禍首!

可是之前求戰若渴的一眾東軍將帥,卻漸漸偃旗息鼓起來,竟不約而同的默默尊奉著老帥軍令,而心有餘悸者更比比皆是。

郗鑒真的錯了嗎?或者說,當初東軍能有更好的選擇嗎?亦或者說,真若迎頭還擊,就能避免現在的惡果?

站在廣陵城高聳的城牆上放眼西望,西麵,一片寂靜,靜的讓人毛骨悚然!

武昌既陷,叛軍坐擁百萬流民,十丁抽一也有十萬大軍,不論朝東朝還是朝南,隻要發動起來便是洶湧兵潮。整整兩個月過去了,竟然一點聲息都沒有,難道武昌真有那麼多糧食閒養流民麼?

靜,隻有一個原因,叛軍在等待時機,等著東軍露出後背。

就算最普通的一個小卒子,也能察覺到那片寂靜裡正蟄伏著一頭巨獸,隨時會沖出黑暗亮出獠牙!

這些身處戰事前沿的將士終於體會到了老帥郗鑒的隱忍苦心,未知風險帶來的憂慮壓的每一個人喘不開氣。

前有狼群肆虐,後有猛虎窺伺,這個時候若是選擇保境安民,那麼東軍主力就要麵臨著全軍覆沒的凶險!

可是既然在開戰之初就選擇了避戰觀望,現在也隻能繼續堅持下去,東軍雖然主力猶存,卻陷入進退兩難,越來越沒法開戰了。

仗打到這個份上,大晉在淮地十年征戰的成果幾近付諸東流,朝堂上換帥的呼聲已經此起彼伏。

即便這個難關最終熬過去了,老太尉郗鑒也做好了自裁以謝天下的準備。

「不知何方高人,給咱們設了這麼一個死局,早晚被這口悶氣憋死!」

謝尚冷冷看著城下圍而不攻的趙軍大營,眼中滿是疲憊,他聲音低沉,隻有站在他前麵的老太尉一個人能夠聽見。

「屈指可數。」短短兩個月,郗鑒似乎老了十歲不止,望之猶如風中殘燭。

羯趙坐擁中原十州之地,麾下總攬各族英豪,說是人才鼎盛也不為過,但真正能夠做到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人物,郗鑒還是可以細數過來的。把不可能得利和大受損失的人一個個排除出去,答案已經呼之欲出。

謝尚掰扯了一陣手指頭,嘆道:「罷了,縱然知道是誰,又有何意義呢?難不成請個蠱師咒咒他?」

郗鑒扭頭冷冷瞥了謝尚一眼,卻是沉默不語。

他倒不怨謝尚輕佻,這一層次的將帥確實思量不到,也用不著思量到那個深度,他們隻管兩軍對壘把仗打好就可以了。

但郗鑒不同,這段時間以來,篩檢對方身份,揣摩對方心思,研析對方圖謀,權衡利弊得失,他的精力基本都花在那個布局人身上了。

活了一輩子,土埋到脖頸了,歷經軍旅戎馬和朝堂上的爾虞我詐,郗鑒深知破局關鍵並不在刀兵上的拚殺,而在於權謀間的製衡。

謝尚被瞥的發毛,不知自己哪裡說錯了,嘴上仍是嘟囔不停:「羯狗也是掐準了這一點,看似冒著用兵大忌,實則不費吹灰之力就把淮地收入囊中。」

「打也不是,躲也不是,說來屬下現在最怕的,倒是羯狗就此收兵回家,連擄人帶劫財,便是寸土不要,也已盆滿缽盈了!」

「桃豹老賊素來謹慎,又是個見好就收的性子,未必乾不出這事。」

郗鑒最近越發沉默寡言,或是謝尚的一番話勾動了他的最痛處,竟也跟著自嘲起來,

「不過他如果真這麼乾,我立時便得從這城頭上跳下去了,不然怎生向淮地父老謝罪?」

「是屬下妄言了」謝尚見老帥此狀,心中不忍連忙請罪,但又實在抑不住焦躁,試探問道,「那桃豹老賊究竟會不會就這樣撤回徐州?」

「那你是盼他撤,還是想他留?」

「我隻想拉著他一起死!」謝尚咬牙道,其實事到如今,他已經分不出哪種情況最有利了。

趙軍若是繼續圍城糾纏,自然風雲變幻凶險莫測,可就讓趙軍這樣擄掠一番從容退走,他謝尚難道就有臉不跳城牆麼?

「趙軍不會撤的,你還有機會。」郗鑒言簡意賅,並且十分篤定。

「布下這偌大棋局的人,一番苦心孤詣,難道會半途而廢?這樣的人,又怎會容忍別人壞他圖謀呢!」

不待謝尚追問,郗鑒深深吸了一口氣,自顧嘆道,

「人老了到底是糊塗了,我原該早就看破的,這場仗,桃豹要是能說的算,那麼從一開始他壓根連出兵都不會!」

羯趙兩淮軍團主帥,徐州兵馬大都督,太子太保,位列開國五老之一的桃豹,在這一江一淮之間同郗鑒打了十多年交道。這老哥倆既是死敵,互相之間又比親兄弟還要了解。

「那就是會繼續打下去了?屬下巴不得他來攻城,最好是拔營去武昌,要是半渡擊之還要不了他的命,我今後就隨老賊姓!」

謝尚扶著女牆朝下望去,敵軍數十裡連營中隱約可以看見桃豹的帥纛,穩穩當當紮在那裡,至今沒有攻城和移動的跡象,他不禁愈加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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