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張潮與蒲鬆齡(3)(1 / 2)
揚州城內,有一豪宅,上書偌大「張府」二字。
這家的主人,卻是安徽歙縣人張習孔。
順治六年張習孔考中進士,做了三年山東提學之後,因為目睹鄉人罹難,於是遂以家母亡故回家守孝為名,辭官不做。
張習孔隱居揚州,一心經營家業,不過是十數年間,竟然做成了遠近聞名的大賈。
五年前,聽聞舊主明廷皇帝永歷竟然被吳三桂用弓弦勒死,張習孔一病不起,未幾就撒手去了。
家業遂落到了長子張潮的肩上。
張潮雖然出身大家,卻穎異絕倫,好讀書,博通經史百家言,弱冠補諸生,以文名大江南北。
他參加過幾次科考,卻不知為何竟然不中,於是遂花錢買了一個翰林的官職,算作是自己的護身符,其後就無心官場了。
此人不喜與官紳、富豪、賢士大夫交往,唯有怡情山色的世外居士,才能與他共飲。
天色已經昏暗,張潮剛剛與一老道暢飲,這會道士醉了,他才回到自己的書房。
書童紅袖知道自家大少爺的習慣,每每從旁人處聽得懷才不遇之人的際遇,總是要將它記述下來。
這些年來,大少爺竟然集齊了厚厚的一本,已經有幾十個活靈活現的人物故事了。
能夠陪在張潮身邊的書童,自然也是飽學之士。
書童紅袖也明白,自家少爺的這一本《虞初新誌》,與市麵上的虞初誌都不一樣。
(虞初,就是小說的雅稱。)
市麵上的虞初誌,大都或是虛假人物,或是隋唐故事,內容假大空,讓人讀之無趣。
自家少爺的這一本,每一篇都是采取的近代人物,每個人都是活靈活現的真實故事。
難能可貴的是,自家少爺不顧風險,將一個個遺民的悲慘遭遇,也記述其中……
「紅袖,磨墨,本少爺我又聽到了一個口技者的故事,且讓我先記下來!」
張潮喝的頭昏腦漲的,卻猶自記著自己的虞初新誌。
紅袖隻得朝墨硯裡倒了水,然後三指捏起墨錠,細心的研磨起來。
不一會,墨水就磨好了,紅袖拿起毛筆,用筆尖吸了墨,在墨硯上刮了刮筆鋒,這才將毛筆雙手遞給張潮:
「大少爺,您的筆。」
張潮拿過毛筆,翻開記錄了厚厚一本的定裝空白書籍,提起筆在上麵書寫起來。
他的文字,每一個都宛若蠅頭大小,字體雖小,每一筆每一畫都清晰可見,字體俊逸不凡,甚至酒醉之下寫出的文字,微微帶著一分潦草,竟然有一種壓抑著的狂野之美:
「京中有善口技者。會賓客大宴,於廳事之東北角,施八尺屏障,口技人坐屏障中,一桌、一椅、一扇、一撫尺而已……
……
遙遙聞深巷中犬吠,便有婦人驚覺欠伸,搖其夫語猥褻事……
夫囈語,初不甚應,婦搖之不止,則二人語漸間雜,床又從中戛戛……
既而兒醒,大啼。夫令婦撫兒乳,兒含乳啼,婦拍而嗚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