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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停不下來了。
在黑暗中下陷,不斷沉入黏稠泥濘的沼澤。
像藤蔓一樣纏繞在一起,再也不分彼此。
她後來好像失去了意識。
模糊的意識清晰起來時,她發現自己置身於水中。冰冷的藍色溶液封存在巨大的透明容器裡,她隔著那層透明的牆壁,看到了鐵灰的塑像。
鋼鐵製成的雕像身體前傾,連接頭顱和身體的紅色電路如同血管,背脊兩側張開巨大到詭異的翅膀,看起來展翅欲飛。
她不知道這又是誰的記憶,周圍的景色十分陌生。她無法移動,雙手被束縛在身後,同時也沒有辦法轉頭或移動視線,好像身體四肢和眼球的神經都被人為切斷,她隻能看著前方的倒影。
冰冷的玻璃壁上,映出藍色皮膚的女性屍體。
銀灰的長發在藍色的溶液裡緩慢漂盪,那個屍體戴著奇怪的金屬頭盔,頭盔下的腦袋仿佛被人為解剖到一半,敞開露出大腦皮層。
死去多年的屍體,皮膚表麵遍布蛛網般細碎的裂痕,粗壯的紅色血管從腹部延伸出來,如同流出的內髒。那些內髒在身體外部變成腫瘤般的模樣,纖長的末梢織成詭異的血色珊瑚。
藍色的女屍被那片血色的珊瑚簇擁在中間,定定注視著前方。
神情空洞僵冷的臉上,隱約帶著一絲詭異的微笑。
她倏然睜開眼睛,看見了傾斜的臥室。
霧蒙蒙的光線落進來,她枕在薩菲羅斯懷裡,臉頰靠著他的月匈口。他將手搭在她的背上,無意識地摩挲著她背後的皮膚,仿佛想記住將她抱在懷裡的觸感一般。
……是現實。
她慢慢放鬆下來,薩菲羅斯醒得比她早,兩人一時都沒有說話,她能感到薩菲羅斯的心情似乎很好,低沉的聲音放鬆而柔和。
「要不要再睡一會兒?」
他和她說話的聲音很輕,和平時的聲音都不一樣。
他似乎希望她能再多睡一會兒,但她不想再回到那個夢裡。
雖然繼續趴著也挺好——不如說,她樂意至極——但回過神來後,她發現自己的身體已經餓到不行,空盪盪的胃部簡直如有火燒,再不吃點東西的話估計都得送進醫院,而她絕對不能去醫院。
她用上自己這輩子所有的自製力,才勉為其難地離開薩菲羅斯的懷抱,從一堆亂七八糟的床單中坐了起來。
「……」薩菲羅斯在她身後沉默片刻,「你要回去了?」
「不是。」她翻下床,尋找自己的衣服,「我去廚房找點吃的。」
這件事比她預計中的要困難很多。
好不容易找到她的衣服,她才發現衣服已經不能穿了。她冷靜地拎著東西轉過身,兩人對視良久,薩菲羅斯移開視線:「你可以去我的衣櫥裡找找。」
在薩菲羅斯的衣櫥裡找件她能穿的衣服不容易,不知道是什麼料子的黑色襯衫扌莫起來意外柔軟,她扣上扣子,襯衫的下擺沒過她的大腿,差不多落到她的膝蓋處。
……算了,能穿就行。
她挽起鬆垮的袖子,卷到胳膊肘上,正要離開臥室走向廚房。
「……等等。」
薩菲羅斯上前一步,手臂穿過她的腋下,就像抱小孩子一樣,他將她重新放回床上。
她愣住了。
她坐起身,薩菲羅斯看了一眼她光著的雙腳,淺淺地蹙了一下眉。
「你需要什麼,我去拿。」
站在她麵前的人隻穿了一條黑色的戰鬥褲,露出寬肩窄月要、肌肉流暢緊實的上半身。但他似乎沒有意識到兩人現在和衣冠整齊的距離半斤八倆,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她不及特種兵的體質上。
除了食物,她現在還需要回復劑和治愈魔石。
她低頭看了自己一眼,終於注意到自己身上的淤青和傷痕。
……奇怪。
這麼明顯的痕跡,她怎麼會直到現在才有所察覺?
大腦有些空白,她意識到有哪裡不太對勁。
昨晚的時候,她為什麼沒有感到疼痛?
回想起來,一切似乎過於順利,特別是過程,順利得簡直有些……不正常。
心裡忽然湧上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讓她覺得自己仿佛遺漏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一樣。
就在這時,柔和的綠光如水霧彌漫開來,暖意滲入身體四肢,她回過神,發現薩菲羅斯不知何時拿來治愈魔石,替她治好了露在衣服外的淤青和傷痕。
「剩下的……」喉結微動,薩菲羅斯直起身,仿佛喉嚨裡湧上了奇怪的熱意,他別過頭,扯開自己的視線。
他盡力用冷靜的聲音說:「最好還是由你自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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