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到你了(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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猴子青年的腦中亂成了一團漿糊。

他的身體已經徹底雕塑化,被完全剝奪了行動能力,隻能保持著一個動作僵坐在椅子上,無力旁觀著其他人盡全力躲避這種詭異的「感染」。

可最絕望的地方也在於此。

他沒能因為變成雕塑而被強退出夢境、在現實中醒來——即使在心底,猴子青年已經默默祈禱了不知多少遍這件事。

隻要能從這場夢裡逃出去,他寧可付出點兒什麼其他人所說的情感、能力、天賦……之類的代價。

被自己的身體囚禁在灰白監獄內,無法動彈、不知時間,這件事本身就足以將人逼瘋。

極度焦慮下,猴子青年甚至開始有點羨慕起被砸碎的遊戲製作人。

——起碼對方現在碎成了很多塊,偶爾還會被慌亂的眾人不小心踢上一腳,某種意義上也算是能活動活動身體……

「……由此可見,大部分人最缺乏的一項能力,就是滿意自己的現狀。」

淩溯扛自己的搭檔,他正在觀測眾人,自然也發現了猴子青年的雕塑正鉚足力氣拖著椅子,艱難挪動著往桌角上撞。

淩溯沉吟著感慨:「是因為現狀意味著已經擁有,而擁有會讓人習以為常嗎……」

如果宋淮民在,聽見他又開始不合時宜地探討哲學,一定會習以為常地當即踹上一腳。

但淩溯現狀的搭檔是莊迭,小卷毛在他頸間動了動,非常捧場地提問:「很多人都會嗎?」

「我也會。」淩溯來了興致,點點頭,「這是人之常情。你爬過山嗎?」

「當你站在山頂上,這座山其實就不那麼重要了。尤其待久了以後,如果你在山頂一直坐上十天、十年,總是難免覺得別的山更高更漂亮。」

淩溯解釋:「不是你的山出了問題,而是因為你已經太習慣它了。」

就比如馬臉和公雞,過氣的演員最終還是放棄原本的目標,選擇了襲擊流量明星,是因為羨慕對方聚光燈下的生活——可明星的獵物偏偏就是演員,他更羨慕演員,渴望擁有像對方那樣爐火純青的演技。

虎小姐作為律師,因超出常人的理性冷靜而獲益,卻又不滿意自己總是太過理智,阻礙了事業的發展。

獵狗男想得到別人的空間想象能力,成為更優秀的棋手。可他沒有意識到,這麼久以來,他其實早已習慣了靠計算的方式落子,換成另一種未必就能適應。

每個人都羨慕他人的天賦,但又對自己的能力習以為常,甚至反而認為這是種阻礙,不由分說地想要舍棄……

莊迭忽然「啊」了一聲。

「當我們拚命得到,所失去的原來更多……」淩溯熟練地停住話頭反省,「我是不是話太多了?」

「不是。」莊迭搖了搖頭,「我知道遊戲製作師真正想要做的是什麼了。」

他整個人正被淩溯扛在肩上,順勢抬起一隻手拽了拽淩溯的頭發,讓對方靠近一點,低聲快速說了幾句話。

淩溯有些訝異,卻沒有多問,隻是仔細聽完莊迭的話,點了點頭。

莊迭從他肩上跳下來。

這片空間內的遊戲規則已經被眾人大致扌莫索清楚,一共有兩點:不可以觸碰已經變成雕塑的人和物體,不允許絕對靜止的狀態存在。

除開這些,那些不斷蔓延、現在已經占滿了整個房間的灰白視野,除了給眾人造成心理壓力之外,其實並沒有更多的影響。

是由於之前一直存在的思維慣性,所有人才把顏色和雕塑化聯係在了一起。

而當下的情形,雖然整間屋子和其中的人都已經變成了斑駁的灰白,但除了最先中招的猴子青年和獵狗,大多數人都還保有基本的行動能力。就連雙腿變成雕塑的馬臉都在努力做著隻剩上半身的健身操,不顧風度地作出各種誇張表情,以活動麵部肌肉。

——事實上,如果仔細觀察,猴子青年和獵狗的雕塑也能以一種極為緩慢的速度移動,隻不過效率低得實在令人發指……

莊迭快速活動了下身體,在重新變得僵硬之前走向長桌。

在途中,他無法抗拒地被猴子青年和桌角的0075倍速慢放纏綿吸引了一會兒。但還是成功戰勝了誘惑,沒有蹲在旁邊繼續觀察下去。

看到莊迭終於采取行動,虎小姐的目光也跟著亮了亮:「你發現什麼了嗎?」

莊迭點了點頭,他背著手繞長桌慢慢轉了兩個圈:「我要弄一個惡作劇。」

他又開始用那種有些壓抑的、粗聲粗氣的語氣說話,語速有些慢,後背也變得微駝:「這麼多人想要別人的『碎片』嗎?正好,我除了想給那個煩人的主播一點教訓,也沒什麼正經事做,反正也沒有人喜歡玩我的遊戲。」

「他們都說,我做的遊戲關卡繁瑣、情節無聊、劇情老套、情感蒼白……總之全部都一無是處。」

說到這裡,他不知是嘲諷還是自嘲地冷哼了一聲:「放在幾十年前還能騙騙人,在這種時代,做夢都不要想別人會來玩。」

「我想了很久,問題究竟出在哪,然後我想通了。」

「遊戲做得不好,一定是因為我這個做遊戲的人出了問題。」

「在遊戲開發這種事上,我本來就沒什麼天賦可言,不過是因為當年足夠有熱情而已。這麼多年過去,我的熱情早就用完了,當然什麼好東西也做不出來。」

「我的遊戲世界早已經灰白僵硬,是我一直不甘心,現在是時候結束了……」

他一邊說,一邊停在桌邊,朝那台遊戲機伸出手。

「小心!」虎小姐急道,「遊戲機也是雕塑,碰到會被同化的!」

他們不是沒試過破壞遊戲機,可豬臉男隻是嘗試著碰了碰,半個手掌就已經僵硬得無法動彈。

擔心莊迭不知道規則,虎小姐連忙高聲提醒,卻發現對方不僅沒有避開,反而用雙手端住那台遊戲機,高舉過頭頂。

遊戲設計師緩緩轉動著眼睛。

看到即將被灰白色徹底覆蓋的眾人,桌下碎裂的那半張雕塑臉上,僵硬的嘴角不知何時竟仿佛帶上了一絲詭異的弧度。

那台遊戲機被重重砸在地上。

幾乎是在碰到地麵的一瞬間,它就已經徹底四分五裂,簡直像是有人在特意期待著的一樣。

與此同時,每個人身上的色彩也終於徹底褪盡,所有人都像是和這片空間融為了一體,又被死灰的蒼白所盡數覆蓋。

那些灰白色一旦沾在身上就再無法被拍落,而每個人的心中,也都詭異地升起一股不屬於自己的陌生感。

不是屢試屢敗的暴躁憤怒,那種感覺空盪乏味,像是給大腦的某塊區域蒙上了一層透明罩殼——什麼都仿佛沒變,可一切又都像是變得不再有趣,所有事都很無聊,任何東西都再不值得提起興致。

……

遊戲設計師終於如願毀掉了自己的遊戲機。

他隻剩下半張臉,無法做出得意或是暢快的表情。地下室內,隻有曲調歡快卻無比單調的電子音樂不知疲憊地響著。

失去了遊戲機的控製,放映機的畫麵也變成了一片無輸入的雪花點……

「這樣可以你重新感到興奮嗎?」有人在他耳邊問道。

遊戲設計師的雕塑臉孔微不可查地凝了凝。

莊迭蹲下來,他的兩隻手並沒有因為接觸遊戲機而被同化,就連身體也已經恢復了正常。

事實上,所有人的僵化效果都在遊戲機被砸碎後消失了。隻不過沒有人因此感到興奮——並不是他們不期待這件事的發生,而是就連「興奮」這種感覺,都在意識被那種陌生感覆蓋後,變得仿佛微乎其微。

「你以玩家的身份進入遊戲,不是為了近距離欣賞廝殺,而是來當遇害者的。」

莊迭不知從哪撿了根小棍,戳了戳遊戲設計師的碎臉雕塑:「你決定放棄這一行。但你畢竟為之奮鬥了這麼久,最後一局遊戲,必須要有人來見證。」

遊戲設計師並沒有假死,第一次「天黑」,牛頭是真的已經死亡了——隻不過那一次沒有凶手,牛頭是自己了結了自己。

這場死亡直接引爆了眾人的恐懼、提防和猜忌,進而拉開了獵殺的序幕。

「我之所以沒有立刻想到這點,是因為兩件事。」

莊迭說道:「第一,夢主一旦死亡,夢域就會自動解體,可這片夢域並沒有因你的死亡而受到影響。第二,我覺得這樣毫無遊戲體驗可言……」

「後來我明白了,別墅中發生的事對你來說,隻是遊戲的序章,你真正享受的環節是在這兒:地下室。」

「在別墅中死亡後,不能回到現實,因為那並不是真正的死亡。遇害者的一部分會變成雕塑,另一部分會來到這裡。」

「其他遇害者應該也還在這兒,你把他們做成了什麼?」莊迭抬頭環視了一圈,「放映機?桌子?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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