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第93章（1 / 2）
a市的第一場鵝毛大雪終於在臨近春節之際悄無聲息地落了下來。
為慶佳節喜事，街道邊的燈柱上掛滿了平安結的墜飾。
各大商場還有巷道街邊的小店也鋪滿了紅彤彤的燈籠，換了浮雕金粉的對聯——財源廣進，平安喜樂，心想事成。
段承宇導演的新戲試鏡結果出來了。
收到喬森發來的消息時，薑予和裴梟白正在商場置辦年貨，添置家用。
小推車已經滿的快要裝不下了，偷偷將被裴梟白嚴令違禁但抵擋不住誘惑的零食塞在一堆雜物中，薑予悄悄瞥了眼身旁的戀人。
對方正在認真地挑選比對著新的日用品，微微蹙著眉，沒有注意到背後薑予手中的小動作。
精致箱裝的營養品全都備好了，送禮很講究，待到給自己家買糖果、瓜子和乾果就隨意了許多。
裴梟白買了尤其多的鬆子，油亮飽滿，薑予小時喜歡磕鬆子看晚會小品節目，彎著眼笑，一不留神鬆子吃多了，第二日又開始上火，嘴唇起泡，難受好幾日提不起精神來。
知曉自己拿到段導新作的男一號主演時，裴梟白神色淡淡，關了對話框便側身囑咐薑予，回家後他要將鬆子提前收起來，過年的時候才可以吃。
薑予將好不容易擠進人群挑好的砂糖橘紮了口，心不甘情不願地點了頭。
不知道別家的男朋友會不會也像裴梟白一樣，他在心底默默吐槽了一番，誰料一轉頭，便見裴梟白一副「早知會這樣」的了然神態，將他壓在小車底的各種各樣零食翻了出來。
雖然已經可以不再忌口了，但麵對裴梟白，薑予仍然有一種小朋友放學回家路上偷吃辣條，沒擦乾淨嘴，被家長抓包的詭異心虛感。
趁著四周顧客都在埋頭購物，沒有人注意他們，薑予迅速湊近裴梟白，淺淺親了一下對方的臉頰。
他的長睫隨著動作輕顫，即使隔著兩層口罩，裴梟白依然感到了軟軟的酥癢碰觸。
「男朋友。」
薑予悶聲悶氣地壓低了聲音，握住了裴梟白的手，將可憐的食品袋悄悄解救了下來，重新放回購物車裡。
他輕聲問裴梟白：「我可以吃嗎？」
毫無疑問。
裴梟白再一次在沉默中妥協了。
極冷極淡的墨黑寒眸視線落在薑予的臉上，在薑予微微彎著的圓眸注視下，裴梟白無聲地揚起了下頜。
已經能迅速解讀出裴梟白的千種暗示，薑予雙眸中的笑意更深，再度靠近裴梟白，倏然抬手捏了下對方泛紅的蜜色耳尖。
裴梟白想讓他再親一下。
可惜世上一物克一物，薑予推著購物車，若無其事地邁開步子，徒留下眸中含著微弱期待的裴梟白，走了。
結賬的時候，薑予才發現自己的賬戶名下多了張默認支付的，來自裴梟白的綁定親屬卡。
看來裴梟白也發現他的「小禮物」了，送了回禮。
左思右想，覺得你送我我送你，最後兩個人莫名其妙交換了付款賬戶，到頭來似乎並沒有哪裡不同，到底還是花了一樣的錢。
薑予糾結地付完了款，理了半天思路，都沒有想清楚這到底是誰在養家，到底是他，還是裴梟白。
身後的戀人便在他愣神之際，在他眼皮底下慢慢推來了幾個小盒子，淡定地讓收銀員將它們一起加到總額裡。
很好。
型號正確，香味也是兩人都喜歡的那一款。
「……？」
薑予露出一個疑惑的視線，無聲看向裴梟白。
「用完了。」裴梟白淡聲道。
什麼時候用完的！
不可能！他們不是買了挺多的嗎！
薑予完全對數量沒有概念，現下努力一回想，卻發現每一日的記憶都模糊不清，唯有冬日的浪潮洶湧，塑封膜「咯吱——」一聲撕裂，還有耳邊隱約浮現的，溫聲軟語的情話。
他默默頂著麵前明顯憋著笑收銀員調侃的視線，悄然紅了臉，從耳根蔓延到脖頸，緋紅久久未曾褪去。
商場外的大雪未止。
地麵已經落了一層積雪，一眼望去，天地皆白。
冰原的雪肆意冰冷。
可a市的雪很軟，一片又一片，落在薑予睫毛上化成了水滴。
他們在回小區時遇到了安保，搭話間說巡邏時救了一窩剛出生不久的小貓崽子，貓媽媽太餓太累，冬日找不到吃的，瘦的渾身都是骨頭，蹣跚冒險向人類求助。
不是適合生產的季節，4隻小貓凍的已經有點僵了。
薑予和裴梟白費了很大的力氣跑了寵物醫院做檢查，又置辦全了寵物用品，最後在醫生的允許下帶著一大四小回了家。
不躺窩，就喜歡紙殼子鋪了一層絨毯的貓媽媽吃完了一個罐頭，盤著身子打呼嚕，懶洋洋地舒展肢體，看薑予和裴梟白一人一個奶瓶，蹙眉慌張地給小貓咪們輪流餵羊奶。
無痛多了幾個娃。
薑予聽著身邊一直不停的細細高昂「喵喵嗷」小貓叫，擦了擦臉頰上沁出的細汗，對裴梟白低聲道：「完了。」
被碰瓷了。
這些小醜東西還未張開，小的像耗子，吃飽了就擠在一起，蜷縮在貓媽媽肚子下麵，睡的四腳朝天。
裴梟白在當天晚上也有些後悔了。
和薑予在試用最新款超市新買的小盒，與愛人親密接。口勿時，緊閉的臥室門卻傳來了一陣陣抓撓聲，還有貓媽媽拖長的撒嬌尾音「嗷嗚嗷嗚～」
試圖裝作什麼也沒聽到。
薑予雙眸蒙著一層氤氳的水霧，仰起臉，鬆了齒間的小栗子，嗓間。喉。結滑動。
裴梟白頸。邊側著，露出頸。後。腺。體淺淺的齒。痕，握著薑予的指節在唇邊品嘗，低低地吸氣。
貓媽媽叫的更大聲了，連同小貓崽子一起，嗚咽一般嗷嗚嗷嗚，可憐極了。
他們沒能試到新品。
兩個人黑著臉，貓媽媽叼著小貓上了床，一隻又一隻躥了好幾趟，正大光明地擠在薑予和裴梟白兩人之間，要他們開罐罐，要他們給小貓補奶。
裴梟白的賬號終於在戀情風波後更新了，將近半夜淩晨三點，是一句簡短至極的話。
[@演員裴梟白：a市有想領養貓的嗎？請聯係@裴梟白方工作室。]
薑予給貓媽媽餵了罐罐，又哄睡好了小貓崽子，一轉身，便見戀人滿臉落寞地鏟貓砂，換尿墊，口中低聲念叨著。
「……還是我的阿咪乖。」
裴梟白發布的微博再次引起了熱議，誰不想養一隻薑予和裴梟白的寶貝？工作室的後台私信徹底爆炸了。
薑予在第二日的下午姍姍來遲，微博突然更新了小貓和貓媽媽的照片。
貓媽媽是貌美的長毛藍眼獅子貓，生的崽子也一個比一個漂亮。評論區網友們都嗷嗷叫著這是他們的夢中情貓。
照片的角落出映出了一小塊鏡子。
從鏡子的反射種，可以看到兩個人影模糊地貼在一起，似乎想要給小貓們找個好的拍攝角度，兩顆腦袋相抵，共同握著一部手機。
相比於某些圈內情侶官宣戀情的大張旗鼓，裴梟白和薑予低調許多，如今憑著一個「貓貓領養」的話題才含蓄地將彼此聯係在一起，無聲地秀了一把恩愛。
養寵是件耗費心力時間的事情，需要給予太多的愛。兩人商量了一下，最後還是決定暫時注重於二人世界，完全將精力給彼此。
裴梟白工作性質特殊，少不了全國甚至全世界到處跑，接了戲半年回不了家都是常事，可那是以前。
有了薑予以後，小情侶不願意兩地分居，裴梟白恨不得將戀人揣在兜裡，到哪都帶著。
薑予最終沒有簽約任何公司，某日，他接到了來自張指揮長的消息，將一生奉獻給國家和人民的前輩正式退伍離職。
到底還是受了暴風雪災難中，未經批準便擅自做出救援隊決策的批評，但張指揮長說，那是他一生中最為驕傲，也最為後怕的決定。
「我的愛人挺高興的。」張指揮長笑稱，「她說我終於有時間陪她了。」
「小予，莫負眼前人。無論你想做什麼，都不要猶豫，生活如此，事業如此，愛情更是如此。」
張指揮長自覺虧戚戎和薑玥，遺憾永遠無法彌補。所幸薑予先苦後甜，他能為薑予做的，真的已經盡力了。
在張指揮長臨退的申請下，薑予被聘為軍校外骨骼機甲專業新生的選拔官，可以配合裴梟白的行程全國流動考核。
他的直播事業也沒有終止，每周會抽出一段時間和芙芙、安成等舊友聯動，義務為大家科普、講解有關外骨骼機甲的知識。
他講祖國的山川河流。
講冰原雪域，講古木綠洲。
薑予每次都會說，「歡迎各位有誌之士獻身國防，英雄無悔，未來屬於你們。」
過年夜的前一天，薑予和裴梟白先去了薑玥的墓地，冰冷石碑上的女人依然笑臉瑩瑩，溫婉動人。
她的墓碑很乾淨，近日被擦洗過，放了一束黃白的雛菊，墓碑下多刻了一串數字，是戚戎的編號。
父母愛情終於能夠在一起了。
再沒有誤會，也不會別離。
裴梟白握住了身旁薑予的手，鄭重地鞠了一躬，薑玥的墓，戚戎的勛章，他和薑予一同見了父母。
薑予終於掏出了一直存放在兜中的小方盒。
他原本是想尋一個更為浪漫的場合告訴裴梟白，他到底有多愛他，可現在看到了薑玥，他又覺得再沒有哪一刻能比當下更為意義重大。
裴梟白準備的對戒素氣低調，可薑予準備的對戒嵌了碎鑽，還紋了細細的花藤紋路，別樣的華美精致。
是世上獨一無二的定製款。
薑予在意識到自己好像喜歡上裴梟白時，捏著筆，一點一點畫出了設計圖，後來偷偷在裴梟白熟睡的夜晚捏著軟尺量對方的無名指尺寸。
「一三五帶你的，二四六帶我的。」
薑予唇邊的小梨渦甜甜軟軟，望著裴梟白的雙眸染著無限笑意，他在薑玥的麵前，問裴梟白，「你願意嗎？」
裴梟白能夠嗅到白玉蘭花花束的馥鬱芳香。
墓碑上薑玥柔和似水的眉眼望著他，就像小時，薑予黏糊糊喊了他一聲「哥哥」，他就把自己的糖都給了薑予，而薑姨看到了，捂著嘴在背後輕笑，暗地裡又抓了把新的糖果塞給他。
薑姨不再需要補充給他糖果。
薑予把自己賠給他了。
裴梟白的回答伴在風中，撫過白玉蘭花花束微顫的細蕊，傳入了薑予的耳中。
裴梟白說：「我願意。」
他們在下午回到了裴梟白家。
裴家早早做好了新年大掃除，換了新對聯，就連樓道中的水泥地都拖得乾乾淨淨。
聽裴梟白說，裴叔和周姨天天忙活，窗簾洗了，老舊的電器都換了新款，就連裴梟白臥室的小床都換成了雙人大床，鋪了繡著大紅牡丹還有戲水鴛鴦的四件套。
貓媽媽和三隻小貓都找到了好人家，還剩下一隻長毛小梨花，圓圓的貓眼一圈黑，像畫了眼線，是個秀氣乖巧但膽大的小姑娘。
他們準備在裴家多住些時日，不放心小貓崽子獨自在家，也不放心托養，做好了防應激措施，將它一同帶了回去。
周姨一開門，便見自家兒子抿著唇，牽著身旁彎著眸輕笑的alha，短促地喊了聲「媽」。
小梨花從薑予的領口鑽出一個腦袋，見了周姨反倒細聲細氣地「咪咪」直叫，呼嚕呼嚕地想朝屋裡躥。
「……他爸！」
周姨稍一愣神，想不到他們來的這麼快，喜上眉梢，急忙轉身朝屋內喊，「兒子帶小予……還有小孫女回來啦！」
長毛小梨花是個聰明的，豎著毛絨絨的蓬鬆大尾巴嗲嗲繞著周姨裴叔轉，迅速取得了兩位父母的芳心，入了裴家的家譜，掛在裴梟白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