泊黎 第一章 來自傳說(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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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蒙您關心,據醫師診斷,犬子大抵是有些心疾,並無大礙。另一位下巴極方正的人吟笑著回答。

雖說不動酒菜,來回幾句敬語,話便多了起來。期間某縣的主簿察覺到身側有位女子出席,當然,她極有可能是某位權貴的夫人,在太守的席上,出席者沒有用性別區分。

隻是這位女子略顯奇怪,不曾與任何人言語,某縣的主簿不敢扭頭去看,隻是略瞟幾眼,記得是一身黑色的衣,發間別了一個銀色的簪子。

眾人等了許久,幾個侍女簇擁著趙安坐到正席,筵席上的嘈雜聲戛然而止,滿座賓客不約而同地離席正立,向正席投射敬畏的目光。深深作揖,異口同聲地說:

「祝太守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趙安看了看,臉上的橫肉又堆了幾層,連忙擺手說:

「列位,還請快坐,坐坐坐。」

眾賓歸席時,管家仿佛聽見了金屬碰撞的聲音,按理說配劍刀具都應放在了門口,大概是幻聽了吧。管家這麼想著,又沉浸在自己衣食無憂的春秋大夢中去了。

「列位。」趙安站起身,環顧四周,舉著酒樽。

「列位遠道而來,為鄙人祝壽,鄙人…恐不勝此厚禮啊,這一盞,與諸位共飲,為大家,洗盡途中風塵,再言作樂來!

有新來的不懂事的童仆在二樓的隔間小聲嘟囔:「這太守前些日子不開倉接濟百姓,眼睜睜地餓死那麼多百姓,咋今天這麼客氣。

「小聲點…」一個佝僂著背的老仆在小童仆頭上狠狠敲了一下。

顯然,席上的「名士」是不會在意這些「小節」的,因為他們正在行「大禮」。

眾賓舉樽示敬後,皆舉起酒杯,欲一飲而盡,仰首一剎,屋外狂風大作,席卷筵席,七十二盞仿漢長信宮燈皆被風吹滅,席間「名士「各種嘆詠接踵而至,檀木地板不住地吱呀作響。

驟然,夏風又變得平和了。可閣樓內卻是人心惶惶,那位亂瞟的主簿想趁機揩油,上下左右地扌莫索著,忽然感到手心一絲溫熱,以為是扌莫到了什麼好地方,用力抓了抓,卻發覺是液體。

「誰的酒灑了「那位主簿有些失望地問,無人應答,他好奇地嘗了一下,竟有一股鹹腥味。

樓下的仆人們趕忙把備用的燈拿出點燃,隨著小童仆「哇「的一聲大叫,慌亂的眾賓將目光匯聚於正席。隻見,燈下席前,趙安撲倒在鑲著瑪瑙的宴桌上,他的頭顱消失不見,隻有淙淙鮮血從脖頸處噴湧而出。

兩把倒地的椅子,一群淩亂的「名士「楣在屋簷向下端詳,看得一清二楚,她撩起黑色的麵紗,轉過身,倚在琉璃瓦片上,注視著手中這顆肥胖的頭顱,上麵還堆滿了笑容,她下手極快,趙安身首兩異時未發出一點聲音。

楣掏出那把劍,沾染了血跡的劍刃漸漸變成紅褐色,楣心滿意足地舔舐上麵未乾的血汙,劍側映著楣冷峻的臉龐,化成影子般漆黑的輪廓。

「我終於報仇了呢,琉韻。「

「那個影子般的輪廓晃了晃,沒有作聲。

「還遠遠沒有結束呢,對吧。」楣說著望向城門之外的荒涼,閣樓中仍是一片混亂,楣沒有心思再觀賞這出免費的鬧劇了,她看看已變成紅褐色(沒有血跡)的劍,從房簷上一躍而下,匿入夜色中。

似乎在夏風拂麵時,聽見屋旁的樹葉沙沙作響聲,莫名有些大,怕是給這位「仁慈」的太守送行吧。

城門處空無一人,楣輕快地翻越城牆,跑向城郊,她依稀感覺進城時有目光匯在她身後,會是誰呢?那些守城的士卒,看起來也很疲憊的樣子,會不會也有楣的眼中漸漸映射出皎潔的月色

「不要瞎想了,楣。」楣的內心聽到了琉韻的聲音,「你要明白這些人對你來說無關緊要,最重要的事,你還記得嗎?」

「當當然,我怎麼會忘記!」映射的月色匿入黑暗。「復仇,為他們報仇。這是唯一要做的事。」

琉韻仿佛鑽入楣的身體,在她的耳畔輕輕呢喃「記得就好。」

不知不覺,楣踏入了蒼藍城郊的荒墳堆中,這裡曾是蒼藍城百姓公用的墳地,卻在三年前有了鬼怪的傳聞,頻有上墳掃墓的人出行後再未還家,久而久之,恣意生長的灌木掩抑著無人問津的野墳,隻有一處格外平整,楣靜靜地走到合葬的墳前,她不畏懼所謂的鬼怪,因為她很清楚,那鬼怪的真麵目。

楣將趙安未涼的頭顱用布包裹好,拋到墳前,她抿著唇,緩緩跪下。隨之而下的還有滾落的晶瑩。

「爹!娘!楣兒來遲了,楣兒不孝就用這趙安的頭顱算作孩兒為您們送程的薄利吧大仇已報但是楣兒知道這隻是開始楣兒一定一定會實現爹的夙願「

半晌靜默,楣緩緩起身,撲淨膝上的塵土。

「說完了?」琉韻的聲音再次響起。

「嗯」

「這麼久沒來,反而話少了呢。」

「有你的指引,腳下的道路愈發清晰。」

「就像三年前我們第一次見麵時承諾的那樣呢。」琉韻從後麵摟住楣,「不過那好像是個雨天。」

「嗯,秋雨滂沱。」

楣望向蒼藍城,那三層閣樓仍亮著燭火,明晃晃的燭焰在楣眼中晃動。那天的事,相似的地點,似乎又一幕幕躍然火焰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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