泊黎 第八章 (依嬿篇 一)琥珀色的厄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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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記得蒼藍城的三大恐怖傳說麼?」王亦蓁為唐咲斟酒。

酒剛斟入半盞,唐咲伸手扶住酒壺。

「這些就夠了。」

他端起酒樽一飲而盡,咂舌回味酒香,也回味王亦蓁的話。

「殺生的黑影,附身的惡靈,以及,帶來厄運的黑貓?」

「準確來說,帶來厄運的不是黑貓,而是它的瞳色吧。」王亦蓁邊說邊撫著臥伏在身側的黑貓,眼瞳奕奕地盯著唐咲衣襟內垂下的幾個細線。

「這貓跟了我很久不過是人們因惶恐杜撰罷了。」

「如果那種顏色不隻是她有呢?」王亦蓁翻開一本陳舊的書,上麵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字。

「那就再聽你講些醉話吧。」

看門的老頭搔了搔小腿肚上被蚊子叮的包,不耐煩地揮著蒲扇,他估扌莫著不會再有人進出了,便想偷會兒懶,半臥在床板上,把草帽留在臉上,不一會兒便傳出如雷的鼾聲。

門房窗子下,兩個人影似乎等待了許久,聽見鼾聲後,互相打了個手勢,躡足溜出了大門。

未走幾步,靠前的身影就加快了腳步,撒丫子跑了起來。穿過街巷,鑽出城門(城門旁的小洞)奔跑在分割田野的大道上,即使背著一把沉重的硬弓,他的速度也愈來愈快。皓月灑下的銀光裡,映出他和身後女孩子難以遮掩的喜悅

「嗚呼!終於擺脫他們咯。我們自由咯!」郭弋又跑又跳著吶喊。

「是…是自由了,但是…咱們…慢點好不好,又沒有人…追咱們。他們…發現不了…」楊嬿漸漸跟不上,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呦~這就跑不動啦,你好遜啊!」郭弋笑著說。

「餵!我好歹也是女孩子,你就不懂得憐香惜玉嗎?」

「就你?哈哈哈。」郭弋一溜煙兒跑遠了。

「咋?瞧不起我?誒,你小子等等,給我回來!」

終於,郭弋在土路盡頭的打麥場前停下腳步,麵前是一小片麥田,晚風拂過仍有些青澀的麥穗,沙沙作響。過了一會兒,嬿才從後麵慢慢趕上來,俯下身扶著雙膝,清秀的臉龐沁出一層細汗,黏住了耳旁的幾縷秀發。

借著月光,郭弋手捧著硬弓,指尖撫扌莫著紫杉木的細膩紋路,輕輕撥動弓弦,生牛皮製作的弓弦發出沉悶的弦音。

「簡直是弓中極品。」郭弋嘖嘖贊嘆,他看見這弓,興奮的手癢癢。恨不得立馬搭弓射它兩箭。

「哼~」嬿叉著月要滿臉驕傲「還不是托我和我爹的福,要不是他純熟的手藝,要不是我偷偷拿出來…哼哼,你可用不上這等好弓。」

楊嬿的父親楊仕道早年是鄰村的窮秀才,靠著教書和種田勉強維持生計,誰知逢連年大旱,楊嬿的母親又在生她妹妹時難產而死,村中家家揭不開鍋,更別提送孩子念書了,因而楊家一下子斷了收入。

為了生存,楊仕道把楊嬿的妹妹「過繼」給了好心人,自己帶上楊嬿過著風餐露宿的生活,楊仕道曾在求學時和同窗的好友學過一些製作弓和弓箭的手藝,未曾想這連他自己都不在意的才能改變了他與女兒的生活軌跡。

郭弋的父親郭桓是符乾縣的縣令,擅長射箭也極愛收藏弓箭,某次他同隨從去城郊狩獵時,所帶的弓崩了弦,碰巧楊仕道帶著楊嬿正欲進城乞討,郭桓瞥見眼前這乞丐背著的破行囊裡竟裝著一把弓,便好奇的問。

「誒,小兄弟,沿街討飯為何要攜一把弓?」

楊仕道定睛一看,眼前的郭桓領著一群人高頭大馬的,想必是有勢力的人,又瞧見了郭桓弓繃弦的場景,忽然有了主意。向郭桓深深作揖。

「大人…小的年輕是學了些製弓的手藝,隻是現在為生活所迫,才淪落至此。」說罷,他從行囊中拿出弓,雙手呈上。

郭桓接過弓,試著射了幾發,很快被這把弓剛而不鈍,柔且堅韌的手感深深吸引,一個勁贊嘆。

「好弓,好弓!」郭桓看看楊仕道。

「這樣的弓,你還有多少?」

楊仕道瞅著機會來了,連忙附和。

「小的倒是很願做弓,隻是…如今溫飽都是問題,做弓的事不得不擱置…」

「這樣啊…」郭桓眯著眼上下打量楊仕道,他看得出,這是個很有心機的人,但他府上不差這一口飯,何況他又是個帶著女兒的人,楊嬿不解地眨著眼,琥珀色的眸子甚是好看。

就這樣,楊仕道父女算是寄托在郭府,當時楊嬿才八歲。初入郭家偌大的宅邸,並無一般孩童的膽怯,她對一切事物充滿了好奇,後房的廚師,打理花草的花匠,修築房頂的短工。都是她悄悄觀摩的對象。

但令楊嬿不解的是,郭府的每個人都似乎很忙,除了楊仕道外,沒人會耐心聽楊嬿傾訴她內心的好奇,甚至連楊仕道也變得比往日冷漠。

幾日的尋找後,楊嬿把目光落在一個年齡相仿,沉默寡言的男孩子身上。

那天下午,她看見男孩蹲在花園的道路旁聚精會神地看著什麼,便悄悄溜到他身後,一巴掌拍在他肩上。

「餵!你看什麼呢?」楊嬿笑吟吟地問。

「啊~!」男孩被突如其來的嚇了一跳,向後連退幾步。

「你誰呀?」

「你猜?」楊嬿俏皮地吐了吐舌頭。「公平起見,你得先回答我的問題。」

男孩看了看楊嬿,又緩緩蹲下去。

「問你話呢!」楊嬿對男孩的態度很不滿。隨即發現男孩在專注的看地上的一條黑線,她也蹲下身,才看清是一窩正在搬家的螞蟻。長長的隊伍一直蔓延到花園中央亭子的腳下。

「螞蟻搬家,這是要下雨了吧。」楊嬿小聲喃喃。

話音未落,便打了閃,傳來震耳的雷鳴。

「快跑!」楊嬿站起身,拽著男孩的袖子跑到亭中,剛躲進亭子的庇佑,傾盆大雨隨即潑下。

「呼~幸虧跑得及時。」

男孩忽然開了口。

「好厲害,你怎麼會知道要下雨。」

「啊?昂常識嘛。」楊嬿說。「像小蟲子會飛得很低,水中的魚會匯到水麵,都是要下雨的前兆。」雖然這次下雨隻能說是巧合。

「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

「就有的是爹告訴我的,有的是玩的時候發現的。」楊嬿回過頭看著男孩。

「我叫楊嬿,你呢?」

楊嬿牽起男孩的手,在他的手心一筆一劃寫下自己的名字。

「郭弋。」

半晌沉默。

「除了看螞蟻,你沒有別的愛好嗎?」

「我不知道」郭弋的眼神始終茫然地看著亭外的雨幕,聲音中不帶任何感情變化。

「唔」楊嬿沉思了一會兒,忽然想到了什麼。

「你等等,我去給你拿樣好東西。」說著,她便沖出了亭外。

「小心別被,淋濕了。」郭弋下意識地伸出手,卻發現楊嬿早就沒影了。

不一會兒,楊嬿帶著一把軟弓,背著箭袋跑了回來,上亭子的台階時,還不小心滑倒了。

郭弋趕忙走上前把楊嬿扶起來。

「都說了讓你小心點了。」郭弋聲音略有焦急。

楊嬿看了看膝蓋上銅錢大小的創口。

「哎呀!沒事啦。你先看這個。」楊嬿把弓和箭袋遞給郭弋。

郭弋見過父親射箭的樣子,卻從未被允許碰過弓箭,他模仿父親的樣子把箭搭在弓弦上,側身跨步,緩緩拉開弓弦,短暫瞄準後,「嗖」的一聲,箭矢沒入花叢中。弓弦清脆的回響,箭矢飛出時破風的「嗖嗖」聲,都深深勾起郭弋心底未曾喚醒的自己。

「好有意思。」郭弋又連射幾箭,終於箭袋空了,兩人便坐在亭中歇息。推心置腹的交談。

他們不明白為什麼仆人的表情如此惶恐,為什麼楊仕道要暴跳如雷地打罵楊嬿,為什麼郭桓不讓郭弋碰弓箭,為什麼郭弋給楊嬿送擦傷的藥時楊仕道會激動地跪倒在地。

她隻記得,偌大的宅邸中終於有一個人願意聽她傾訴。

他隻記得,來來回回的阿諛奉承和令行禁止中,終於有一個聲音告訴他,你可以做什麼。

郭弋從箭袋中拿出一支箭,搭在弓弦上,拉滿了弓,側頭凝視這五十步外突兀的稻草人。屏住呼吸,將箭頭微微抬高,指尖迅速卸力。

我們的初識,也是從射箭開始的吧。

「嗖」的一聲,箭離弦而出,劃破夜色,稻草人那邊傳來沉悶的聲響,楊嬿踮腳望了望。

「厲害啊,正中眉心的位置。」楊嬿輕輕贊嘆。

郭弋又連射三箭,箭無虛發,微風吹拂著他綸巾上的發帶,凜然的神情,像極了他爹年輕時的樣子。

郭弋放下弓,微笑著看著楊嬿。

「如何?」

「照這個狀態,參加今年的禦箭大賽應該沒有問題。」

禦箭大賽是謁州官府主持籌劃的,本意是選一些射箭的能手向朝廷推舉,當然也有像郭桓這樣,身居官位也參賽的人,他人也便心領神會地收收手,郭桓也便成了奪魁的常客,隻是近幾年郭桓上了歲數,身體大不如前了,也便不再參與這種比賽。

「那得看那個老來得子的老家夥管教是不是還那麼嚴苛咯。」郭弋把箭搭在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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