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遺客 31 開門大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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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裡,一個頑童少年藏身樹後東張西望,緊張觀察著周圍動靜。

他卻不知,此刻頭頂的上方,正倒掛懸著一個白麵惡鬼,一點一點朝著自己垂落下來,距離頭頂僅已尺許。他耳朵聳動聽到動靜,緩緩抬起頭,那頭頂一雙白麵鬼眼正陰森森與自己猙獰對視。

「啊——鬼啊——。」

身上汗毛根根立起,他大叫著倉皇逃離,肝膽俱裂。

誰知沒跑出多遠,竟迎麵撞到一男子懷裡。頑童畏畏縮縮退後幾步定眼去看,那哪是人啊,分明是一個黑麵獠牙厲鬼,正聲音沙啞含糊不清地凶狠著:「妖精,還不速速現出原形,更待何時」,一邊喊一邊從身後掏著凶器。

隨著那黑麵厲鬼的掏動手勢,那身後竟蹦跳而出一群黑臉猛鬼,紛紛手執明晃晃的砍柴刀,張牙舞爪著就向自己逼近。

「媽呀——救命啊——」

小頑童倒也腿腳靈敏迅捷,一個翻身跳躍就朝著反方向急速逃去。誰知在奔跑途中,又是一個背影擋住自己去路。

他心中發狠,心想再不逃出去怕要死在這裡了。那頑童嘴上小小虎牙突兀變長,竟長成鋒利獠牙模樣,張嘴便要朝著那擋在前方的鬼影襲咬過去。

正當淩空快要咬上,那身影緩慢轉過身來,赫然竟是一個赤麵凶鬼。

那赤麵鬼見自己襲來也不著慌,隻抬手撚了一個明黃符紙,「啪」就拍在自己赤麵鬼臉的額頭上。

「啊——嗷——。」

小頑童仿佛看到了太陽灼燒在頂,竟淩空失力摔落在地,一個翻滾忽就變成了個渾身漆黑的貓兒,瑟瑟發抖「嗷喵」叫個不停。原來是個小貓妖。

眾鬼聚攏圍成圈,堪堪將那小貓妖圍攏在圈裡。也未有進一步動作,竟開始聊了起來。

「你們說,這小妖是炸著好吃,還是火烤著好吃?」

「火烤吧,這裡柴禾多,現成的就有。」

「據說貓肉發酸,不咋好吃,可以考慮燉成湯。」

「我看它這一身兒的皮子倒是漂亮,剝了下來做雙手套也是不錯。」

「此話有理!你要皮子,我取貓肉,我們各取所需。」

「那就來吧!」

「來吧!」

眾鬼圍著小貓妖俯視下來,你一言我一語認真商量著。那小貓妖恐懼中聽見眾鬼在商量著對自己怎麼個吃法,兩眼一黑,頓時驚嚇昏死過去了。

「哈哈哈哈」

「哈哈哈」

眾鬼見此,終於忍不住紛紛取下臉上麵具,笑個前仰後翻,眼淚都要冒出來了。實在是太損了!

要說這群人聚在此處是為何事,說起這事兒,倒還得從前些天說起。

前些日子,河下鎮書齋鋪的生意格外紅火,尤其是鋪子裡的誌怪類書冊頗受歡迎,眼看著誌怪類目存貨無多,店老板便大著膽往高了叫價,從五十錢一本甚至飆升到百錢一本。那些個買客不但不覺得冤,還紛紛搶著買。

但那些書客各個也都透著精,在掏付銀錢的時候非嚷嚷著要將那黃紙、朱砂拿做添頭,不然就不買。書鋪老板一合計,那些個黃紙朱砂作價也就二三錢,白送都行,便按著買書贈送的形式被一遝一遝地隨走了。

說來也奇怪,但凡店裡沒了這黃紙、朱砂,那些個客人扭頭就走,哪怕自己主動喊著書冊價格可以商量,都不成。

沈家府上的小廝從早到晚忙個不停,每日迎來送往一波又一波的客人,都是少爺最近結交的朋友。登門最勤的是那吳家的公子和葉家的九小姐,這倆人倒還好說,可那些個五大三粗的大漢甚至殺狗宰牛的屠子也三五成群日日登門,這倒是個什麼事!

沈老爺單獨將兒子叫到跟前,說書生要有書生的樣子,近朱是赤近墨為黑,又欲旁征博引談那古時某某結狐朋營狗友的悲事,才剛引個話頭,便被兒子及時阻止,被撂下一句「真煩真煩,知道了」就趕緊跑了。

柏生經老爹一頓訓斥,心想這麼下去也不是個事兒,便喊來諸位兄弟合計。隻沒兩日,這沈府的家門就再沒見粗漢屠夫們的身影了,就連著吳家公子和那葉家小姐也不來了。

過了幾日,這河下鎮偏隅的一處廢棄園子悄悄換了主人,園子大門新提的匾額刻印「夭野」。正門進來的院子裡,兩棵月要身粗的柿子樹紮根在圍牆一角,高出牆頭許多,正此時節樹枝上還掛著許多紅彤彤的柿子,眼瞅著都已熟透。

院兒內主廳楹額「如意堂」,一眾工匠正忙活著對這主廳重新修繕。園子連著大門共有兩進,往裡去有曲折通幽小路,小路兩側簇蔟青竹圍攏,日光灑下留下斑駁光點。小路盡頭有個月門,白牆鏤著蓮花造型。從月門一進去便豁然開闊,背依矮丘的偏處立有一小樓,楹額「快哉居」,是這第二進裡的正居。立在此處,外麵的一應嘈雜紛擾全都不見,幽靜寧神仿佛自有天地。正居往外大片蓮塘,如今大多梗葉枯敗。塘邊立著一涼亭,楹額「捉星亭」。

而當此時,亭子裡竟聚著三個鬼麵人,分別是那赤鬼麵,黑鬼麵,白鬼麵。三個鬼麵人聚在一處,手持誌怪話本搖頭晃腦,正鑽研著裡麵的精深道道。

忽就看那赤麵鬼起身,指手作劍,朝著另外兩鬼凶狠道:「兀那妖精,還不快快束手就擒!」

黑麵鬼也不甘示弱,一手叉月要,一手虛握大刀扛在肩上,朝著一側的白麵鬼喝道:「妖精,還不速速現出原形,更待何時!」

白麵鬼兩手托腮杵臂桌上,口上敷衍道:「哎呀!好漢饒命」,而那白鬼麵具下,早已「咯咯」笑個不停。

待這三人脫下麵具,可不正是這華陽、柏生、雨蓮三人,桌邊還堆著厚厚一摞誌怪書冊和黃符朱砂等物。

原來自那夜合力製服青皮大鬼後,眾人都對這些鬼怪離奇的事情上了心。慶功酒會上,當十數壯漢按功大小分得了足二百兩銀子後,不知誰腦筋鑽到哪裡,提出若是抓鬼能成為一門營生,不說發財,倒也能立命安身哩!

初時僅是隨口一句的玩笑話,萬沒想到大家紛紛來了興致。不一會兒,眾人就七嘴八舌地聊起來了,傳聞那誰家鬧過鬼,哪村有狐精就連伏妖的三名主力也紛紛加入了話題。聊著聊著,大家竟都安靜了下來,陷入思索。謔嗬,如果這營生能成,每一個奇聞怪談後麵,不都是白花花的銀子麼。再者,若能除掉那些離奇鬼怪,也能安定一方少生許多禍端,是好事咧。

當眾人親力親為製服了大鬼以後,膽氣都跟著提了許多。柏生見眾人你一言我一語,也沒個決意,早已急不可耐。

「那就乾!」

華陽雨蓮也已熏熏然,看大家興致頗高,雙雙附和,「乾!」

「乾!」

「乾!」

眾人盡飲碗中酒,一一行那豪俠模樣將酒碗狠擲地上,劈啪碎裂一地殘片,甚是快意。

隻是臨了結賬的時候,柏生跟店家掌櫃歉著笑,多付了許多碗錢。

從那日後,眾人便常碰在一起,商量著什麼大事。眼看著柏生家裡不能再這麼鬧下去,諸男子漢大丈夫心一橫,欲成事業便得下一番決心。於是出錢的出錢,出力的出力,竟在鎮上購置了一處產業。所幸地方偏僻,再加破敗,倒是折了許多價。

隻是出錢的隻有一家,便是那葉家九小姐,大手一揮即是千兩足銀,直接將一處園子買下。要求隻一個,眾豪傑日後行事,諸事大小若生分歧需從華陽意。

眾人正缺一個主心骨咧,聽到此話,再聯想到那麻衣公子的能耐,無不拍手稱是。

至於那匾額上的名稱落定,眾人也討論不出個什麼主意來,又得紛紛看向這三人。於是在華陽的提議下,分別落定了這「夭野」、「如意堂」、「快哉居」的楹額名稱,而到了亭子那裡,葉小姐提議名為「捉星亭」,眾人無不稱好。

「大哥三妹,我這詞兒說的不賴吧?要不再凶狠一點?」柏生望向二人,呲著牙。

「你的調調可以再壓低一些,越是含糊不清,想來越是高深莫測,」華陽認真點評,卻遭來雨蓮捧腹,他指著手上書冊無奈道:「這話本兒裡的高人可都是這樣咧!」

連日來的相處,讓華陽對這雨蓮熟悉許多,不知覺間也是談笑如常沒了緊張。

關於這兄妹的說法華陽也頗無奈,太江湖氣了,有失文人風骨。但他二人又不想被剌刀子放血,就由著柏生去叫吧。隻是沒想到,這十餘壯漢也跟著瞎起哄,傳著傳著就傳出來個大當家、二當家、三當家的說法,這下真是有口難辯。

「三位當家的,」狗屠子的聲音老遠傳來,跑到近處了才氣喘籲籲道:「來活兒啦!」

小鎮運河往南匯入著名的京杭運河,而與這京杭運河交錯的便是淮河,從淮河交錯處往東直通大海,而往西百餘裡遠便是這浩浩洪澤湖。

這大湖與淮河的入水口,有一處天然水島約麼二三裡長,四麵環水繞流,按照風水先生的說法此處正是羅星寶砂之局。常言一個羅星抵萬山,是聚氣藏穴生旺的寶地。

這島上一個漁村,約麼十來戶漁民,世代居住在此。也不知風水先生說的不準還是怎麼的,這地方也未見出過什麼大官大富之戶。漁民們日出而作日落便返,除自給自足外剩餘勞獲也能在附近鎮上換上些許銀錢,日子倒也安寧自在。

隻是近段時間,這漁村發生了一件怪事,漁民們每每去外湖打漁,竟一連許久都沒了漁獲,連那蝦米螃蟹都不見到一隻,每次拉網回來空空盪盪。

一次兩次還好,可連日來次次如此,讓這村裡漁民著了慌。膽子小些的都在猜不會是那湖裡的神君在作怪吧!

也有漁民開始帶頭,往那湖裡扔活雞活鴨做祭,誰知竟真有那巨嘴大口從湖裡露出,一個吸溜就把雞鴨吸進了水裡,打著漩兒就消失不見了。隱隱約約二三丈長的影子在水底倏一現身,便隱沒不見。

這下圍觀的村民炸了鍋,竟真是湖君所為。他們又合力從附近鎮上買來了豬牛羊拿去作祭。隻見在那湖君嘴下,三兩口後一陣血水冒出,就沒了聲息。

過了兩日村民們再以雞鴨去祭,水裡終於沒了動靜,村民們心想這湖君終於滿意了,便開始到湖裡撐船下網,謔嗬真靈哩,漁獲滿滿。

正當船上漁民還在高興,水麵下竟開始暗湧波瀾,隻看到平靜湖中憑空生出沖天巨浪,漁船瞬時掀翻。掉落水中的幾個漁民被突兀出現的漩渦卷動,湖中現出血盆大口攔月要咬來,三兩下竟把那些個落水漁民全給嚼沒了。

自那日後村裡就再沒人敢去湖裡打漁了,隻是這不打漁就沒得吃,眼看著村裡生計所需所剩無幾,度日逐漸艱難起來,村長便聚起全村憤怒青壯商量計策,人人矛叉在握,儼然是和那湖裡水怪結了仇了。

自那後,不時有道士、和尚模樣的身影來到這個地方,燒幾張黃紙念一圈降魔咒,混了幾個跑腿的盤纏錢就灰溜溜跑掉了。

村民們正愁苦無奈呢,經多方打聽,忽聽傳言百裡開外有個名為河下的鎮子,鎮裡有能驅鬼降妖的高人。村民一合計,咬牙湊出一百兩碎銀子去請那高人,約麼著一時半刻就要到了。

這一路行來浩浩盪盪,落在前方帶路的漁民眼裡,身後一長縱隊竟有十七八個高人,心想這下定然穩了。

而那身後的眾人屬實第一次接活兒,除了素衫星月羅裙的三當家外,其餘人眾心裡多少都有些忐忑。

也正是由著這個原因,眾人的第一次如意堂議事便是關於誰能去、去幾人的討論,臨到議事結尾,果然一個不落全都來了。人多好壯膽,更多的還是圖個新鮮!

眾好漢行在路上便聽那漁夫講述了怪事因由,心中也是駭然。到地兒以後和村長稍一寒暄,就徑直往湖邊去了。落在村長和一眾村民眼裡,行事乾脆利落,果然像是有能耐的。

眾漢子實在是不想和他們聊太多,擔心不小心漏了怯,再損了當家的神秘高深威嚴。

行至湖邊,天色還好。三當家觀察過後,率先朝眾人呼喝。

「風狼使。」

「風狼在!」

「上餌。」

「魁虎將。」

「魁虎在!」

「做引。」

「天雄、天威、天猛、天煞,上茶!」

「聽令!」

「地猖、地狂、地刑、地囚攜其餘人等,準備接客!」

「聽令!」

雨蓮在前一陣呼喝,身後眾人有條不紊開始各司其職,做陷阱的做陷阱,結繩索的結繩索。而那狗屠子和牛屠子,一個牽著綁滿鈎具的牛崽子紮到岸邊作餌,一個將那動物的血肉雜碎拋灑在湖麵當引子。

那些聽起來頗有氣勢的花名,也都是出發前夕在議事堂臨時起的,隻為了聽起來更加唬人一些。至於那天威、地猖的具體是何人,眾人到現在也沒分個清楚明白,心裡隻一條,隻要當家的發話喊名就主動去應,準沒錯。

可有時也有意外,有心的村民反而會生出一些疑惑,「嘶!高,果然是高!聽著就不一般,不過那天煞星和地囚星咋那恁多人總之是高啊!」

華陽和柏生站一邊,聽那三妹沉著布令,好覺威風!這京裡下來的就是不一樣,見多識廣,得跟著好好學。

待一切布置妥當,眾人撤退遠離湖邊,悄悄伏下身掩藏起來。

時光一點點流逝,天色也漸漸昏沉下來,眼看著天就要黑了,可那湖麵卻沒有一點動靜。

「二當家,那水怪不會不來了吧?」狗屠子悄悄爬到三人身後,突兀的響聲倒是把那前麵的三位當家驚了一跳。

「噓,再等等,別吵!」柏生趕緊阻止屠子別再發聲。

「快看,那邊好像有動靜。」華陽輕聲提醒。

眾人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隻見水麵一條開波水峰在湖麵由遠及近緩緩滑來,滑到岸邊並未有何動作,在水裡打個彎兒又隱了下去。

眾好漢看到這情景,心中著急,不能就這樣跑了吧。

正當大家憋著一肚子暗氣時,一道巨浪從水麵突然掀起。自那巨浪的中心,赫然躍出一個須尾三四丈長的大怪魚,一待落在岸邊,隻一口就咬在了牛犢的半截身子,拖拽著就要往水裡去。

「接客!」

還未待雨蓮發號施令,柏生早已急不可耐,奮力嘶吼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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