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結撒花~(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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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臘八就是年。今年秋天很是下了幾場大雨,等入了冬,反倒放晴了。雖然仍在孝期不能宴飲,但是初九這日,九兒仍是進宮來請繡瑜,臘月二十到她莊子裡吃年酒。

「……就在城外十裡泉穀裡,並無什麼別樣的景致,唯獨那方湖水還算不俗,借著地熱終年不凍,二十多畝的水麵雖然不大,卻在池邊種了四五頃的刺梅。湖中也不設亭子,隻備兩隻極大的遊船,讓他們男人在一處,咱們獨在後頭一艘船上,聞著那香味兒,烹茶也好,說話兒也罷,豈不樂哉?」

繡瑜笑道:「獨你這麼多講究,西北眼看要打仗,皇上忙著呢。明年吧。」

九兒不依:「皇上固然孝順,但他日日陪著您。逢年過節的,也該分一點福氣給我們,讓女兒也孝敬您一回吧?」

眾人不由忍俊不禁。繡瑜這才道:「罷罷罷,問過你嫂子去。」

敏珠聽她這話已是有意,哪裡還有二話?故意笑說:「我可不會什麼遊湖賞梅,作詩詠雪的。要我去,就是帶著三個狗都嫌的小子丫頭,在你莊子上大吃大嚼,興致上來了,就和六弟妹、十三弟妹擺起桌子打葉子牌,到時候三缺一,少不得由你填上。」

這話一出,更是笑倒了眾人。恰好清繳欠款的事有了眉目,擠出了未來半年的軍費,胤禛心情大好,帶著兩個弟弟過來請安的時候見妹妹妻子哄得額娘開心,愈發開懷,遂道:「朕記得你家裡有個姑蘇來的元師傅,做得一手好素齋。要是還有那上好的素什錦野菜湯,豆腐皮兒包子,朕也去。」

九兒訝道:「皇上當真?前朝不忙了麼?」

「當著皇額娘的麵,豈敢不真?」胤禛皮皮地說,「前朝若忙,就叫老六留下,反正朕是去定了。」

「四哥,你說什麼?!」身後傳來端親王難以置信的質問和怡親王不厚道的笑聲。

繡瑜摟著女兒,笑得月匈口生疼,揚聲說:「那好,本宮做主,你們都……」說到這個「都」字,她臉上笑容忽然一滯,停頓一下方才說:「都去沾沾你妹妹的光。好生受用一日。」

在場哪個不是人精,氣氛頓時一凝。胤禛臉色微沉,胤祥不動聲色垂下了頭,敏珠九兒不敢說話。胤祚見了纏上來笑道:「額娘偏心。光吃妹妹家的年酒。兒子家裡定了二十四小聚團年,老十三家是二十六,皇上已經應了,您也得賞臉才是。」

「好啊,我去老十三家就行了,你的臉皮已經夠厚了,犯不著再賞。」

胤祚不依,又鬧了一會兒。一時宮人上來說,晚膳已經備好。繡瑜笑說:「姑蘇來的廚子留著臘月二十再享受,皇帝先嘗嘗我這裡的豆腐皮兒包子吧。」

「額娘宮裡,自然是好的。」胤禛接了。用膳完畢,九兒要出宮,卻被皇後的宮女叫住,說得了上好的新茶,請公主過去品茶,解解油膩。

寒冬臘月的時節,哪來的新茶?九兒不由暗笑,去了皇後住的長春宮,果然見皇帝在炕上批著功課,弘暉弘時大氣兒也不敢出地立在下頭,見她來了,都鬆了口氣。

胤禛打發了兩個兒子。太監拿著全套黃楊木器具,提壺灌水,烹了茶敬上來。他半天才哼哼唧唧地端起茶杯:「朕和皇後侍奉皇額娘微服出宮,算是家宴。既是家宴,就由著你去請客吧。」

剛剛在場的人,繡瑜已經說了都去。這會子再「由著你請」,又強調是「家宴」,全家上下,還能請誰呢?

九兒不由好笑又好嘆:「四哥可願聽妹妹一言?我雖然坐享富貴閒適,但也聽聞朝堂上並不平靜。唐三藏西天取經,還有三個保駕護航的徒兒呢。如今您已有了勤勤懇懇挑擔子的兩個,唯獨缺個敢打妖怪的猴兒。牛魔王已經在西北興風作浪,收服這齊天大聖,宜早不宜遲啊。」

胤禛不由對妹妹刮目相看:「你膽子不小,也難為生得一張巧嘴。額娘和老十三尚且不敢跟朕提這事。」

九兒道:「十三弟是不敢,額娘是不願。比起他,額娘更心疼您,所以怕您為難罷了。」

「又是胡說。」

「怎麼是胡說?」九兒笑道,「皇上容臣說句放肆的話——你們男人喜歡兒子,其實是變著法兒地喜歡自己。皇阿瑪在時,總說十四弟像他老人家,殺了多少多少敵,建了多少多少功。依臣看,分明是他老人家年紀大了,不好意思明著吹噓自己的文成武功,這才一個勁兒地誇像自己的小兒子。但是女人就不同。女人喜歡孩子,是盼著孩子好,自己怎樣反倒不重要。所以小兒子日日陪著我,我卻更心疼小小年紀就離家求學的大兒子。額娘也常說,十四弟瞧著怨氣沖天的,其實打生下來就沒吃過什麼苦。這麼多孩子,唯獨您最辛苦,其次就是十三弟和小十二。」

胤禛頭一次聽到這種論調,連訓斥她不敬都忘了,怔怔地想了半晌才說:「孫猴子要用,也要防。不給他戴個緊箍咒,還不反了天?」

「皇上英明。」九兒笑道:「但是也要謹防『過猶不及』,要是孫猴子給訓成了猴孫子,還怎麼幫您對付牛魔王呢?」

胤禛不由笑了,指著妹妹說:「你這嘴是怎麼長的?真該叫孫猴子來聽聽,姐姐是怎麼埋汰他的。天晚了,你跪安吧。蘇培盛,送公主出去。」

皇帝因為妹妹的開解,額娘的包容,睡了香甜的一覺,第二天早朝完畢,就把馬齊張廷玉叫到養心殿來商量出兵的事。

張廷玉趕忙遞上了連夜寫好的,保舉年羹堯為撫遠大將軍的折子。

皇帝看了不置可否:「年羹堯到底太嫩了些,以前也沒有做過一軍統帥,隻怕難以服眾。還是派個經驗豐富的人做主帥,他為副將也就罷了。以前不是有過這種慣例嗎?」

慣例?八旗的慣例就是親貴領軍,重臣輔佐。經驗豐富的親貴?我怎麼聽著像您在暗示誰呢?張廷玉猶豫道:「皇上說的是,想必十三爺一定能體會您的苦心。」

胤禛一梗,硬著頭皮乾巴巴地說:「怡親王不願意去,就別勉強他了。但是他畢竟熟知兵務,這樣吧,你們跟怡親王再議一議這事,聽聽他有什麼人選,再回來告訴朕。」

what?馬齊和張廷玉麵麵相覷,同時懵了個大圈。怡親王還能有什麼人選?人家就差把「我保舉十四」幾個字掛在嘴邊,寫在臉上了!可前兒大發雷霆,罵他因私廢公、不顧大局的人難道不是皇上您嗎?

兩人扌莫不透聖心,都瞧瞧拿眼打量著胤禛。皇帝一臉」我就是耍賴,你能拿我怎樣」的二皮臉,兩人這才反應過來,什麼奪爵去職,什麼雷霆震怒,都是氣話,感情這位是真的要啟用十四爺啊?

說好的金口玉言一言九鼎呢?說好的小心眼兒記仇呢?兩位重臣在心裡流著寬麵條淚跪安出來。蘇培盛卻帶著太醫院的院判急匆匆地進了殿:「皇上,十四阿哥府上出事了,側福晉,側福晉她……」

胤禛詫異:「她病了?怎麼不去回太後?」哪有個大伯子管弟媳婦的道理?

蘇培盛更加窘迫:「聽說十四爺和福晉拌嘴,不知怎的起了把火,側福晉給燒著了,當場就見了紅。這樣的事,奴才怎麼敢先回太後?」

胤禛一驚,失手打翻了茶盅。

一個時辰前,天邊剛剛浮現出一縷微紅的朝霞,蓁蓁帶人進了晚楓齋,生拉硬拽把十四從床上拽起來,套上短打衣裳,往手裡塞了把劍,退後兩步一瞧,滿意地點點頭:「走吧,練武的時辰到了。」

十四把劍一丟,縮回床上:「冷,今兒不練。」

蓁蓁抖開狐皮大氅,哄道:「我給你做了衣裳,到了那兒,練起來就不冷了。」

十四抱著被子滾到裡側,拿背對著她。

蓁蓁隻得說:「好好好。那咱們說說話兒總行了吧?雖然在孝裡,但是合府上下這些人,一頓便飯總還是要吃的。您看安排在哪裡好?」

「都行。」

「那就蓼風軒吧。還有,六爺家定了臘月二十四吃年酒,十三哥家裡是臘月二十六,年三十自然是要進宮領宴,您看咱們什麼日子好?」

「隨便。」

蓁蓁頓了一下,吸口氣沉進肺裡:「那就臘月二十七。給宮裡的節禮已經全部都得了,您瞧瞧可還要添些什麼。」

「你瞧過就行。」

蓁蓁站起來望著眼前癱成一團的巨嬰丈夫,咬牙切齒半天,說出口的卻是:「早膳已經好了,起來吃點東西。」

「吃不下。」

蓁蓁忍無可忍,跺腳道:「胤禎,你敢不敢回我一句超過五個字的話?」

見她生氣,十四才磨磨蹭蹭坐起身來,嘆道:「昨兒才說『心口悶悶的不舒服』,這會子又光腳站在地上,還不快上來?」

他這麼快就服軟,蓁蓁心下一暖,又不想放縱他大白天的窩在床上,猶豫半晌半晌才悶悶地鑽進被窩。十四見狀嘆道:「真是為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唉,你昨兒不是想回家看舅舅嗎?愣著乾嘛,暖和了就換衣裳備禮去。」

蓁蓁想著拉他出去轉轉也不錯,這才轉怒為喜,起身去了。

十四穿了衣裳,一個人在院子裡轉悠,忽然見朱五空親自帶著兩個小太監抬著什麼東西過園子裡的石板橋,一麵抬一麵叮囑:「哎喲,可小心些,這可都是爺的命根子……」

話音未落,其中一個小太監一腳踩在路旁的青苔上,摔了個狗啃泥,他懷裡抱著的那些牛皮紙卷軸,就順著山石咕嚕咕嚕滾進水池子裡去了。

朱五空叫著「哎喲餵」,沮喪得像死了親娘:「你個沒用的玩意兒!這可是爺親手畫的地形地勢圖!」他說著一麵作勢要打,一麵急得眼淚鼻涕橫流,竟然挽了袍子,不顧天冷,親自下到假山石縫、池邊淤泥裡,或是像猴兒一樣攀著假山石,或是撅著屁股去拾那些已經汙了的地圖。這些年養出的一身肥膘顫顫巍巍,那模樣真是又滑稽,又可笑。

十四見了不由發笑,笑過又嘆——朱五空跟了他這些年,忠心總歸是有的,為了兩張破地圖,連體麵都不顧了。嘆過忽然又覺得悲涼——連朱五空都知道,西北那些士兵城池,是他的命根子。可笑他貴為真龍血脈,卻連已經握在手上的兵權都保不住,隻留著這些地圖,有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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