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住你了(1 / 2)
或許這世上有多少不合群的人,就有多少不合群的鳥。
當一群潔白無瑕的雪電鳥在陽光下炫耀羽毛、引頸高鳴時,一隻身形瘦小的雜毛鳥趴在草坪上曬太陽,既不待見同族,也不被同族待見。
沒有學生會選它當坐騎,它樂得自在。
一旦它發現有人走過來,擋住它的陽光,它便狠狠瞪視來者,喉中發出渾濁暴躁的呼嚕聲。
可惜少年沒有它被嚇跑。
「這隻確實適合你,高度低,速度慢。你右手有傷,目前不宜疾飛。」
一道柔和的聲音在宴初照背後響起。
「木先生。」宴初照腳步一頓,木淮便已站在他身邊,伸手撫扌莫那隻雜毛矮腳鳥。
「我常年接觸靈草。靈草中蘊含自然生機,飛禽走獸大都喜歡親近我……」
話音未落,雪電鳥的長頸如拱橋般彎下,輕輕磨蹭他的手指。
宴初照順利騎上鳥背:「多謝木先生。」
「舉手之勞,不必客氣。我少時遊歷平沙洲,偶遇令師尊,受其指點,關照你一二也是應當。」氣度儒雅的先生溫聲道,「你初來仙府,或許還未適應,若有什麼難處,不妨告訴我。」
少年眼中露出感激之色,卻很快垂下頭,好像不知如何麵對別人的善意,更不願給不熟悉的長輩添麻煩,隻啞聲道:「我沒有難處。」
「那就好。」木先生輕拍蓬鬆鳥翅,微笑鼓勵,「去吧,要吹哨了,注意安全。」
雜毛鳥載著少年,慢悠悠飛向天空。
木淮站在原地,目送白色鳥群如雲海般遠去。
過於明亮的陽光令他微微眯起眼,但他依然目不轉睛地望天,臉上帶著欣慰的神色。
劉先生笑著搖頭:「馴服靈獸也是他們的功課之一,你出手幫忙算怎麼回事兒?小心把學生慣壞。」
木淮好似無奈:「下次不會了。」
雪電鳥的背影變得渺小如蟻,他終於低下頭。
宴初照不是普通的天才,他是與謝寒檀齊名的「雙劍雙星」,從前些日子的表現看,他比同齡少年冷靜太多。
他為什麼來玄都仙府?是真的劍骨折斷,無力反抗,還是另有所圖的障眼法,今日便見分曉。
本來不必如此著急,他們可以繼續盯著宴初照,慢慢試探。但近來多事,這怪得了誰?
怪柳花燃突然決定闖後山,打亂了玄都仙府的節奏嗎?
……
「阿嚏!」柳花燃發誓,她在一隻鳥的眼睛裡看見了鄙視和嫌棄。
對她的鄙視,對「八穩」這個名字的嫌棄。
但平穩輕快的飛行讓她略感放鬆,漸漸坐直身體,微微鬆開手中緊抱的長頸。
大風灌耳,隱約聽見熟悉的聲音從背後飄來:
「柳師姐騎術高超,必是第一個到達。」
「有什麼了不起,給我一隻鳥王,我也能當第一。」
「死鳥,再給我飛快點,你乾嘛?敢甩我!」
俯瞰地麵,斑斕的色塊一閃而逝。
柳花燃笑起來,原來騎鳥也不難,跟坐梅阡駕駛的漂移靈車差不多,這次她自己掌握了「方向盤」。
忽然眼前金光一閃,柳花燃眨了眨眼,隻見一群金色鳥雀從視線盡頭漫過來,像遮天蔽日的浪潮。
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刻,她就見過這種美麗的小鳥,但此時數量實在太多,密密麻麻地占據整片天空,似千軍萬馬呼嘯而來,將與雪電鳥群正麵搏殺。
身下鳥王肌肉緊繃,淒厲長鳴。
對麵還以整齊無比、尖銳高昂的泣音,令柳花燃頭皮發麻。
朵朵「白雲」被金潮沖散,急促哨聲此起彼伏。
「金翅鳥怎會白日回巢?」劉先生麵色驟變,一個呼哨召回雲中黑鷹。
木淮輕揮衣袖,召出一張碧綠草席:「我去南邊,你去北邊。」
雪電鳥受到另一支龐大族群威脅,有的淩空飛旋,有的疾速俯沖,有的開始攻擊金翅鳥。
眾鳥反應各異,就像不同的學生。
一些學生身家頗豐,上課雖不會攜帶雲舟類飛行法器,但他們的隨身法器兼備飛行功能。
「哪來這麼多鳥,有沒有人管?管事呢?!」孔雁翎跳下鳥背,一甩長鞭,鞭上光焰化作一朵燃燒的紫雲,輕盈地托起她。
「遲泛快過來!」周扶坐在地毯般鋪開的桃花扇上,在鳥群中穿行,拉他的跟班們下鳥上扇。
有的學生因家學傳承,自幼騎靈獸,在寢舍裡也豢養坐騎。
他們藝高人膽大,亂羽狂流之間逆風而上,操控著雪電鳥沖破金翅鳥封鎖,繼續向冰湖駛去,贏得其他人陣陣贊嘆。
其餘驚慌失措的學生吹響哨子。
矮小的劉先生駕鷹而來,一雙大手猶如鐵鉗,抓人又快又準。
黑鷹一路呼嘯,學生們像被老鷹抓起的小雞,坐上鷹背卻大呼刺激:
「先生,這就是有金翅大鵬血脈的金眼鷹吧,我們什麼時候也能騎這個?」
「我能扌莫扌莫它的頭嗎?隻扌莫一下。」
劉先生額角青筋暴跳:「閉嘴!」
天空另一邊,木淮站在柔軟的草席上,溫聲安慰著一群貴女。
眾女嘰嘰喳喳,也像一群小鳥:
「木先生好及時,我剛才心慌氣短,差點打不開法器,幸好先生來啦。」
「我正要吹哨,就坐在先生的靈草毯上了。」
木淮微笑:「我先送大家下去。」
梅阡騎鳥如駕車,一手勒著雪電鳥脖子,一手叉月要向下張望:「小師姐呢?到冰湖了嗎?」
雲煙重重,金羽紛飛,遮蔽視線。
……
金羽大軍降臨時,雜毛鳥驚慌失措,就像鳥背上的少年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