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吼什麼吼(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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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花燃一怔:「沒有就沒有,你吼什麼吼。」

她是在委屈嗎?

她為什麼不罵我,不放鳥王啄我,不把我趕出去?為什麼還在容忍我?

宴初照心裡罵了句該死,他此刻寧願回到火獄麵對羅剎,也不想站在明珠閣的池塘邊,看著池中柳花燃的模糊倒影。

隻見柳花燃趴在窗框上,沒了平日裡張牙舞爪的跋扈,縮成小小一團,像是什麼柔軟的小動物。

想來她一貫跋扈,好麵子好排場,何時受過這種委屈,落得如此冷遇?

就算我要與她撇清乾係,了斷靈石債和人情債,也該跟她好聲好氣地說。

宴初照再開口時,聲音已經放輕:「你先看看筆記吧。」

「什麼筆記?」柳花燃翻了翻儲物袋,找出一卷簿冊,「這個啊。」

「我看過你和孔雁翎比鬥的留影。在她召出魂兵之前,你有三次取勝的機會。在她放出魂兵後,你依然有兩次機會。」

「你給我寫復盤筆記也沒用,我又學不會。」柳花燃興致缺缺地翻開,忽而眼眸一亮,「連環畫,會動的!」

書頁翻飛間,兩個簡筆小人跟著「手舞足蹈」。

「紫色小人是孔雁翎,紅小人是我?」

「正麵是戰局推演,反麵是孔雁翎的法術和招式拆解、弱點分析。」宴初照嘆氣,「你隻當在看《四洲遊記》。」

「你怎麼知道我愛看《四洲遊記》?」

「這……」

柳花燃隻是隨口一問,沒想到對方會因此緊張,她笑起來:「多謝你,畫這個很麻煩吧。」

「舉手之勞而已。東君若不能護你一世,你總要自己學些本事。以後如果再遇到要跟人比鬥的時候……」

他忽然不說了。

池塘粼粼的波光中,兩道人影離得極近,仿佛沒有紅牆花窗的阻隔。

柳花燃看著連環畫上兩個小人的一招一式和靈氣運行路線,越看越興奮,連帶對宴初照的過去生出好奇。

她合上筆記冊,半個身子趴出窗外:「你以前經常跟人比鬥嗎,跟我說說行不行?」

「經常打。最多一次,一天打了六場。」

「為什麼?為了門派榮譽還是磨練劍法?」

「兩者皆有。但主要是為了掙錢。」

柳花燃一時沒反應過來:「啊?」

宴初照低頭一笑:「你不信?」

「我不信。你看起來就像從沒碰過錢的人。」

柳花燃初見他時,隻覺這人雖然落魄,卻氣質凜然,好似天上流雲,冰裡蓮花,天生與俗物絕緣。

宴初照低聲道:「玄天劍宗曾是風光無比的大宗門,但我拜師入門的時候,門內靈脈已經開始枯竭。門下弟子經常要想辦法自籌資源。我是大師兄,不能不管師弟們。我與別人約戰比鬥,師弟們便去大肆宣揚,等山下賭場開了盤口,就去買我贏。賺來的靈石,可以換成丹藥符籙……」

「我打過的架越來越多,名聲越打越大,錢就難賺了。所以我隻能去找,看起來絕對打不贏的對手。」

這本是平沙洲人盡皆知的事。隻因後來玄天劍宗又開出新的靈脈,宴初照也憑借自身戰績被稱為肩負劍道未來的絕世天才。

一些前塵從此不再被人提起。

柳花燃愕然:「那你、你輸過嗎?」

「我輸不起。」宴初照笑起來,聲音低啞,「有的師弟會拿自己的劍做抵押。我打輸一場可以,要敢多輸幾次,大家都沒劍使啦。有次來了一個人,付了很多錢,買我當眾輸給他一次,我答應了。」

柳花燃仰頭望著少年的背影。

在這一刻,忽然窺見他清冷之下藏起的銳利鋒芒,也終於明白他身上的疏離從何而來。

他扛著很多東西往前走,少年生活裡沒有美酒歡歌,隻有打不完的戰鬥,一場比一場更難。

「所以,我不是他們說的那樣,也不是你想的那樣。『雙劍雙星』隻是外人傳出的虛名,真正出身名門,從沒碰過錢的,隻有謝寒檀一個。『跌落雲端』更是無稽之談。」宴初照不再看池塘裡的影子,抬頭望著柳梢上的月亮:

「我從來沒在雲上站過,我就生在泥裡。」

柳花燃隻喜歡搶最好的東西。

她隻帶最名貴的首飾,養最珍稀的花草。九國珍寶源源不斷地送進留仙門,任何寶物稍次一等,她絕不會多看一眼。

但宴初照非要把所有該藏起來的、不風光不漂亮的東西,全部鮮血淋漓地剖開,擺在柳花燃麵前。

因為他發現柳花燃有可能不是想釣他,是在真心對他。

風霜刀劍他不怕,隻怕真心。

大風忽起,吹落滿樹榴花。

「轟!」

一道閃電撕裂夜幕。雪電鳥飛上屋簷,不安地啼鳴。

月亮被濃雲遮蔽,池水再也映不出誰的影子。

「現在我們扯平了。大小姐,別玩了,你和我是完全不同的人。」宴初照深吸一口氣,「你明白了嗎?」

風雨欲來,氣壓極低,一分一秒都難熬。

她為什麼不說話。她不會要哭吧?她要是真哭了怎麼辦?

不知過去多久,宴初照終於等到聽見身後人輕聲說:「我明白。」

他鬆開握緊的拳,低頭勾起一絲諷笑:「告辭。」

走出明珠閣,大雨倏忽落下來。

大雨如注,潮天黑地。

通往明珠閣的路上空無一人,隻有滿園牡丹花被風雨摧打,零落滿地。

宴初照沒有運起靈氣抵擋,任由冰冷的水滴打在臉上,心想仙府許久不曾落雨,怎麼偏偏落在今夜。

「等等!」背後響起熟悉聲音。

一道人影穿過漫天風雨向他奔來。

竹骨傘撐開,似一朵紅花在水霧中綻放。

少女神情急切,一手撐傘,一手提著一盞七彩琉璃燈,裙擺已被雨水打濕。

她的傷還未徹底好,才跑幾步,便微微喘氣。

一陣怒氣湧上宴初照心頭:「你來乾什麼?」

柳花燃被他一吼,隻覺莫名其妙:「我來給你送傘啊。」

「我剛才說的你沒聽見嗎?!」

居然還敢追出來,還敢招惹他。

「聽見了,我有認真聽,你說我們完全不一樣。」柳花燃回過神,也大聲吼回去,「不一樣就不一樣唄。乾嘛這麼大聲吼我?」

琉璃燈照著她微紅的眼眸。

她這次好像真的要哭了。

「我……」宴初照想說你是不是傻,可是千言萬語堵在心頭,一字也說不出,「對不起。」

少年頹然地垮下肩膀。柳花燃眉眼一彎:「沒關係,師姐不跟你計較。燈也給你,快拿上。」

「小師姐——」黑暗中響起梅阡的呼喊,由遠及近。

柳花燃把琉璃燈和紅紙傘塞進他手裡:「我先走啦。」

宴初照僵在雨中,如一座動彈不得雕像。

電光雪亮。他看見柳花燃忽然停下,隔著雨簾對他揮手:「後天有靈草課,百草堂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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