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龍(1)(1 / 2)
梁錚的耳畔驟然寂靜。
連冷冬的晚風都聽不明晰。
小孔雀還伏在懷中,前額輕輕抵著他的月匈膛。
近得他能嗅到她淺淡好聞的發香。
纖細的臂環在月要間,像兩條柔弱的細柳,藏著一點可人的羞怯。
梁錚不由懷疑起自己的耳朵。
他沒聽錯吧?
卿卿準他同床共枕了?
這他媽的……是真的?
湧動的心潮幾乎淹沒了梁錚,他怔在原地,久久沉浸於莫大的驚喜之中。
「叩!」
惱火的小拳頭直接砸上月匈膛。
李含章不見梁錚回應,還當他不願意,心下越發羞惱。
她明明都說到這種地步了!
不是喜歡她嗎?作什麼沒有反應!
李含章越想越委屈,眼尾都泛出微紅。
她推他,要從懷中逃跑:「你不肯就算了!本宮、本宮——呀啊!」
沒說完的話,轉瞬就被吞入驚呼裡。
月要間的長臂緊緊收束,李含章被梁錚騰空抱起、雙足離地。
她嚇了一跳,慌亂地絞住那截有力的月要。
素白的襖裙翩躚似蝶,在低空轉了兩圈,很快又重回地麵。
砰砰的。心跳在雀躍。
好像不是害怕。或許,更像欣喜。
李含章心魂未定,半仰起臉,去看麵前的梁錚。
這是她第一次看見梁錚如此開懷地笑,連眉峰裡都鐫著細微的弧紋。
在李含章抬眸時,梁錚也在看她。
他背著光,飛雪與燭光在身後交織、未達眼底。那對熠熠的長目之中,不存清澈的月光,隻有李含章小小的身影。
他隻注視著她。
他的眼裡隻有她一個人。
梁錚終於開口:「我肯。」
二十有餘的大男人,竟透著少年般的風發意氣。
「卿卿,我自然肯。」
何止是肯呢——他恨不得時時刻刻與她在同一個被窩裡打滾。
他對她的渴求,也從來都都不止步於此。
聽著接連的兩聲應,李含章的羞惱慢慢退了下去。
她顫了顫眸光,囁嚅道:「那、那方才……」
方才,他為什麼沒有立刻回應她呢?
李含章說話時,濕潤的白霧隨字句而吞吐。
透過白霧,梁錚的視線離開那雙桃花眼,漸漸向下遊走。
掃過可愛的淚痣、透紅的白頰。
停在微微張開的嘴唇。
被蔽去半麵的白月正悄悄地綴在上頭,晃得那薄柔的兩片越發晶潤。
好像香軟的櫻花瓣。
隻消他低頭一含,就可深嘗。
但……那樣或許會嚇著小妻子的。
好不容易理順了毛,可不能讓她再炸開。
隻是,梁錚當然也不肯如此輕易地放過李含章。
他勾起嘴角:「我隻是在想一件事。」
句尾上翹,藏著熟悉的促狹。
李含章渾然未覺,還像隻懵懂又溫軟的小羊。
「什麼事?」她好奇道。
梁錚沒有立刻答話。
他將頭埋向李含章雲團似的鬢發,鼻尖蹭上她柔潤光潔的耳廓。
「想我往後……」
微沉的嗓音輕輕地掃過。
「該怎樣伺候好你。」
伺候……好?
李含章的雙頰倏然一熱。
梁錚的氣息滾燙極了,像飄在身上的火星,頃刻就燒軟了她。
她抵著他的月匈膛,卻使不出力道。
於是小聲罵他:「你混賬。」
梁錚揚眉:「我可沒說混賬話。」
「好卿卿。」他輕笑,存著壞心逗她,「你想什麼呢?」
遭人倒打一耙,李含章身軀打顫。
這、這壞家夥……
擺明了就是欺負她呢!
她自知講不過梁錚,又不服不忿,隻好抗議似地掐他的側月要。
可她本就沒什麼勁兒,還隔著幾層衣物。
細嫩的指往上頭一揉,反而像要將結實的肌肉刮在手裡。
梁錚悶哼一聲。
李含章摟他摟得很嚴,淡香直往人鼻間躥。
嬌軟的身子氣呼呼地挨著,豐盈的、窄瘦的,都往他身前擠。
偏偏此刻,又來了極不老實的一下。
梁錚低頭,看向李含章。
他眸光深沉,喉結也上下微滾。
小家夥還挺不識人間險惡。
男人的月要——這是能亂扌莫的地方嗎?
李含章沒搭理梁錚的注視,纖指仍軟綿綿地攀在那兒。
她赧紅著臉,指尖內收,似乎有再掐的意圖。
趁著理智未熄,梁錚及時捉住那隻小手。
「外頭冷。」他喉頭乾緊,聲音也低啞,「你先回北堂去。」
「我一會兒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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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回北堂前,梁錚在浴斛裡呆了許久。
他自將領家中歸來,染了一身發苦的藥味,雖然無害,但聞久了總歸令人難受。要與李含章共枕眠,必然先要洗得乾乾淨淨。
況且……他該翹的地方還翹個老高。
怕嚇著李含章,得先冷下去。
梁錚是軍營出身,幾是在葷話裡泡著長大。但他一門心思建功立業,對這事全不在乎,十年來始終茹素,頂多就是自行處理、胡亂交代。
好笑是,他從來自詡自製力上佳。
可如今對著李含章,倒是比從前積極很多。
梁錚換好寢衣,潦草地將發擦乾,就披上貉裘,往北堂走。
是夜已深,燈籠盡滅,將軍府裡靜無人聲。
北堂木門虛掩,似是專程為他留出一道細小的縫隙。
梁錚悄悄推門而入。
室內不亮,一支紅燭點在榻前,將珠簾的影映在牆上。
他合緊門扉,壓輕足音,慢慢穿過珠簾。
李含章已臥在榻上。
她蜷在被褥中,麵朝裡,背對著他。
濃密的發團聚著,潤白的頸在絲縷裡隱現,比她身上的中衣還素淨。
呼吸聲輕輕淺淺。
興許是等得太久、先睡著了。
梁錚滅燭,下意識壓住呼吸。
他解下貉裘,輕手輕腳地掀起被褥,鑽入榻間,極謹慎地躺到李含章的身後。
甚至不敢抱她。
生怕吵到小妻子的安眠。
梁錚甫一上榻,柔軟的鼻音隨之而來:「嗯?」
李含章沒回頭,仍躺在那兒。
「你……來了?」滿是嬌懶的困倦。
梁錚輕輕嗯了一聲。
他還沒來得及自責,麵前的李含章就動了動。
她像隻怕冷的兔兒團,柔柔地縮進了梁錚的懷裡,本能地汲取他的溫度。
「好熱……」似曾相識的嬌懶。
梁錚的身軀僵了僵。
很快,他摟住那不堪一折的月要肢。
「現在不冷了。」他低沉道。
似是為了回應梁錚的話,雪似的小影子又貼去一些。
甚至還無師自通地枕上了他的臂彎。
「梁錚……」她喚他,「這是……夢嗎?」
梁錚伸指,小心地將李含章頰側的發攏到耳後。
他溫柔地哄她:「不是。」
「噢。」李含章嘆息一聲。
「我感覺……好怪。」她呢喃,「應該……無人當真喜歡我才是。」
不知這話是在同梁錚說話,還是在自言自語。
梁錚一時陷入沉默。
李含章像是困極了,又像是被暖得頭暈,緩緩續道:「母妃、父皇、姐妹們都……」
「沒有人……」語調仍很迷糊。
輕輕小小的,氣若遊絲,藏著委屈的哽咽。
梁錚不動聲色地摟緊了她。
他月匈膛發悶,被難言的苦楚包圍。
像有一根針紮上心口。
原先他以為,若他能為李含章擋下旁人的惡意,她就能剝去保護自己的尖刺、無憂無慮地生活。可事實是,她依舊深困於過往、從未脫身。
無力感油然而生。
除了太華的事,她還經歷過什麼?
他能讓她敞開心扉、放下曾經的傷疤嗎?
梁錚不知道,他全無頭緒。
可他必須去做——也一定會去嘗試。
慢慢地,梁錚將前額叩上李含章的發。
「有人。」他很莊重地回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