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泉(1)(1 / 2)
李含章愣愣地看向梁錚。
一時頰也未捂,顧不上嫌棄他的口勿。
若不是梁錚提起,她險些要忘了:曾經並不歡迎她的飛泉山莊,如今已被梁錚收入囊中,而梁錚是她的駙馬,她自然也是山莊的主人。
喜悅很快就取代了迷惘。
小孔雀雙眸爍爍,如燃星火。
這是梁錚贈予她的禮物。
是他放棄封賞、為她贏回的驕傲。
不過——
「這麼急嗎?」
她與梁錚才自永慶村歸來不久,在上京城裡連七日也沒住上呢。
梁錚不答,隻揚眉笑問:「很急嗎?」
他記得,李含章同他說起飛泉山莊時,口中振振有詞、厭嫌萬分,麵上的失落卻顯而易見,就差直接把想去二字寫在眼裡。
她已對飛泉山莊期待了十數年。
他隻恨自己與她相逢太晚,現在才來滿足她的期待。
更何況,去泡溫泉嘛,總歸是要……
咳咳。嗯。
梁錚微紅著臉,摟住身旁的小妻子。
邊說,邊將唇碾往她睫間:「再不去就要開春了。」
親口勿的意圖顯而易見:擾亂李含章的心神,別被她發現那點壞心思。
事實證明,小孔雀最吃這套。
她就像朵初綻的絳桃,從頭發絲嬌到腳尖,摟起來香香軟軟,口勿上去迷迷糊糊——此刻更是掛在梁錚懷裡,仰著臉兒由著他親。
連嫌棄他都不記得了。
自然也聽不出他包藏的虎狼之心。
順著梁錚的話,李含章眯著眸,擺動手指,要計算時日。
還沒算個所以然來,小手又被人錮住。
李含章撅唇,不滿地看了梁錚一眼,便被開春將近的說辭給糊弄過去。
她不再糾結,抻頸道:「本宮準了。」
話不中聽,雙眸卻盈滿期盼。
她清清嗓,又認真地強調:「看在駙馬近來表現不錯的份上,本宮就圓了駙馬的心願,勉為其難陪駙馬去飛泉山莊一趟。」
才不是她想去呢,是梁錚想去!
哼哼,她隻是大發善心、陪梁錚去罷了。
「明日你且做些準備、整理行裝,咱們後日就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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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李含章難得起了個大早。
她如常梳洗更衣、如常用膳、如常遛畫眉,又將前往采買的梁錚送出府門,神情平穩到一絲不苟,仍是那個矜傲的玉清長公主。
看著梁錚騎上青騅、形影漸遠,李含章轉身返回北堂。
步伐越走越快。
三下五除二,就來到門前。
她左顧右盼,發現元寧氏與元青正各忙各的,便趁人不備,飛快地鑽入屋內。
小孔雀火急火燎地紮進書房。
比離弦之箭還匆忙。
李含章蹲下身,連拖帶拽,自櫃裡拉出一隻中型書箱。
那是她搬入將軍府時帶來的。
裡頭放著不少已經讀完、但舍不得扔的舊書。
不過,她今日可不是為了找這個。
她坐在地上,將舊書擺得亂七八糟,終於自最下層翻出一本壓箱底的小簿。
小簿的紙頁已經微微泛黃。
封麵寫有含章二字,筆跡相當稚嫩。
李含章將小簿捧在手中,盯著封麵,出神地看了會兒。
像在看一段經久已衰的往事。
在大燕,公主修習入習藝館,皇子求學入國子監,二者相去不足百步。因此,她往返於鳳陽閣與習藝館時,常會與攀談的皇子們擦肩而過。
每逢冬末春初,她總能自皇子口中聽見飛泉山莊。
他們說那裡四季如春,有溫泉、湖泊、蓮池錦鯉、青山瀑布,還有飛閣流丹、丹楹刻桷,就像一個遠離紛擾的世外桃源。
從那時起,小小的心願就在李含章心裡生根發芽。
可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並去不了。
她隻好寫——每回聽說與飛泉山莊相關的信息,她就悄悄記在這本小簿上,又在睡前拿出、獨自翻閱,誰也不告訴。
與太華起了爭執後,她就很少再看小簿了。
沒想到還有機會與它重逢。
李含章從回憶裡醒過神,小心地拂去簿上並不存在的塵灰。
她馬上要和梁錚去飛泉山莊了。
得好好利用小簿,事先了解一下情況。
李含章吸吸鼻子,翻開封麵,讀起裡頭的內容。
因是轉錄他人口述,小簿裡的記載前言不搭後語,東一榔頭、西一棒槌,剛說碑亭石碑風骨峭峻,又說山莊有美姬可作鼓上舞。
再往後,就看到飛泉山莊有「宜春三十六景」——是說山莊宜春殿,有三十六處陳設不同的小間,但眾皇子無人去過,唯有帝妃才可入內。
盡管信息零碎,小孔雀倒也看得津津有味。
不過,她看了半天,都沒找到與溫泉相關的記錄。
隻好收起小簿,盤腿托腮,自行想象。
大抵,泡溫泉與沐浴沒什麼不同?
就是除卻衣衫、泡進池裡,待到舒舒坦坦再出來。
咦,等等……
那、那她和梁錚一起泡溫泉,二人豈不是要赤誠相待?!
李含章哀呼一聲,飛快地捂住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