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1 / 2)
澀澤龍彥伸出了被摧殘的不成樣子的手。
那雙手原先實在是漂亮,它白皙到幾近透明,十指纖長,指節分明,指甲修剪的圓潤整齊。手背上透出蒼青色的血管,有一種病態的白。
現在它以一種扭曲的姿態垂下,掌心是一道猙獰的傷口,鮮血甚至染紅了他穿在身上的浴衣。
醫生皺著眉給他處理傷口,正骨,上藥,纏繞繃帶。
太宰治被澀澤勒令蹲在牆角反省自己,種下了一顆蘑菇。
一身黑衣的青年十分順從的蹲在他示意的角落,太宰治舔了一下尖尖的牙,口腔中似乎還停留著一絲血液的甜美,混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令他感覺到了一種奇怪的滿足感。
k氣的在他腦海裡罵罵咧咧,大聲嗶嗶。
[太宰治:你真的好在意他。]
[太宰治:明明隻是一個nc。]
明明隻是一個模組而已,你為什麼那麼緊張?
k詭異的沉默了一霎。
[k:我怕你把人弄死。]
太宰治歪了一下頭,他索性坐在木地板上,抱著自己的雙腿,縮成小小的一團,單隻鳶眸若有所思的看著醫生小心地處理傷口。
好多血。
全是血。
流不盡的血。
k在擔心澀澤龍彥,擔心自己把人弄死。
好奇怪,這沒有理由的呀?他沒有任何殺人動機,k憑什麼懷疑他?而且他還記得自己曾和人求婚,殉情是殉情,求婚是求婚,他還沒渣到這地步。
如驚弓之鳥一般,他就這麼不值得信任嗎?
藥研蹲在了他身邊,同樣縮在了牆角。
作為父親的男人目不斜視地從他身邊走過,找著所謂的醫藥箱,那東西就提在藥研的手上,他卻沒看見一般給醫生打了電話。
醫生隨身帶了藥箱,裡麵的東西十分齊全,應有盡有。他把澀澤龍彥從軟墊上抱了起來,直接抱入了內室。
少年的身量纖細,抱著如同一片羽毛,輕的過分。
女侍溫順的提著醫藥箱進入,又被醫生指使著打水拿東西。澀澤武提回來的貓丟在了一旁,它邁著輕盈的步子,自己找了個地方蹲著。
就蹲在了太宰治旁邊。
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
「怎麼弄的?」醫生用酒精把滴落在皮膚上的血痕擦去,從女侍手中拿了一件乾淨的外衫給人換上。
「別告訴我這次也是摔的。」他一句話堵死了所有借口。
太宰治收到了澀澤龍彥控訴的眼神,視線遊移了一下。
「是我走神了。」
澀澤憋屈的再一次認下了。
「是嗎?」醫生皮笑肉不笑的牽起他的雙手,兩隻手腕上都有淤青和指印,右腕上的印痕要更深一些,印在蒼白的肌膚上,一片觸目驚心。
「那這是什麼?」醫生幽幽的問,「誰留下的。」
仿佛在問是那個野男人過來與你暗通款曲,語氣中透著一絲奇怪的陰沉。
澀澤:……
編、編不出來了。
隻能說幸好父親和母親不在這裡,不然就是三堂會審的社死場麵。
澀澤有點猶豫要不要告訴他自己眼前一黑的事,但又覺得沒什麼必要,這不是第一次。隻是這一次伴隨著一種奇怪的感覺。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家裡有鬼。」他誠懇的道:「家裡真的有鬼,就在那。」
澀澤抬手一指牆角,三個非人之物排成一排蹲在那裡。
醫生把他的手撥了回來,「好,我不問。」
不是,說實話怎麼沒人信呢?!
他總感覺醫生那雙灰瞳裡帶著包容和無奈,那是對精神病人的寬鬆和安撫。
啊這。
你不覺得矛盾嗎?沃爾德先生。
他的手就是證據,為什麼不信呢?
這個家也太奇怪了些,在信與不信之間反復橫跳,對於鬼怪和精神疾病的判斷進行無數次拉扯。
迷惑。
離譜。
醫生的指尖和太宰治的一樣冰冷,醫生按著少年的頭,靠近澀澤的臉,澀澤龍彥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
「別動,我檢查一下眼睛。」
那雙紅瞳又緩緩睜開了。
他能感覺到醫生的指尖按在眼角邊,那是眉心和眼睛的交界處,冰冷的溫度劃過那一小塊皮膚,像是在丈量著什麼。
……他在丈量著什麼?
澀澤龍彥不知道,但他本能的瑟縮了一下。
「我的手大概什麼時候能好?」
醫生把所有器具放回醫藥箱裡,一邊回答他的問題:「很快,放心好了,很快就會一切如初。」
他總覺得醫生話裡有話。
太宰治也是這麼認為的。
「很快,是有多塊?」太宰治慢吞吞的從地上爬起來,「幾天?幾個月?」
醫生把醫藥箱放到女侍手中,要她帶回自己的房間,他把瘋狂打眼色的澀澤按到床榻上,強行讓人休息。
「先生和夫人那邊我會去說,你先休息。」
澀澤試探了一次,太宰試探了一次。
醫生好像真的看不到,把這一切歸類為澀澤龍彥的妄想。
啊,行吧。
受害者欲哭無淚。
醫生臨走前把門啪的一關,把四個「人」關在了寢室。
澀澤:……
他僵硬的轉過頭來,「你們一會要怎麼出去?」
他的視線又緩緩下移,白色的奇怪生物矜持的跳上了他的床,壓在他的薄被上。它有著長長的像是耳朵一樣的東西,邊緣是粉色的,上麵套著兩隻金環。它保持著微笑——那應該是微笑——在他的身邊,舔了一下自己的爪子,看起來十分無害。
問題是,貓是長這樣的嗎?!
這什麼東西,哪來的?
「是令尊。」藥研伸手把它拎了起來,「剛剛趁亂留在這的。」
澀澤龍彥這才發現自己父親全程不在,處理傷口全是醫生在忙。
怎會如此,他父親去哪了?
「出去的話,我是可以碰到物體的。」藥研把門打開了一道縫隙,「這點不必擔心。」
唯一有問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