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五十四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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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額圖被革去一切封號與官職,這個消息像陣陰風快速吹遍江南,並從江南又傳向京城。

怎麼會這樣?

很多人第一反應就是不敢置信。索相居然被皇帝下了獄?索相是太子的外叔公,赫舍裡家的人,竟然也會被下獄?

正如康熙所料,哪怕他下旨要求知情者檢舉索額圖,但壓根沒得到幾份回應。直到陳鵬年在半個月內迅速查清了秧參走私案,風向才發生了質的變化。

經過抽絲剝繭,陳鵬年查清東瀛貨船交付貨款入境江海關的路線與時間,同時查明走漕運送向京城阿爾吉善府邸的巨額白銀數量。

具體多少數量沒有多外公布,保守估計大約有千萬兩級別。

索額圖父子主導的秧參走私案證據確鑿,辨無可辨。

康熙以私通外國罪降旨,對阿爾吉善最先下了死刑詔書,並稱索額圖為「大清第一罪人」。

這樣詔書一出,人們終於確定皇上來真的。

阿爾吉善是第一個被處死的人,卻不會是唯一個。這次索額圖真的倒了,不會因為與太子的關係再死灰復燃了。

有了這個認識,終於有一堆人開始彈劾索額圖及其黨羽。

一時間,各種折子似雪花飛向江南。

曹寅都沒想過,給皇上準備的書房居然快裝不下了那一箱箱送來的奏章。

索額圖在朝中風光無限了幾十年,早就是樹敵無數。

康熙將每一本奏折都仔細翻閱,有些是極盡落井下石之能事,有些沒表態但列出了每一條罪證,當然也不乏仍有為他求情的。

不論哪種其實都在預料之中,有人想索額圖死,也有人希望索額圖能苟延殘喘。

想他死的,不一定恨極他,也可能是未了保全自身不被拖下水。想他活的,不一定是支持他,而希望渾水才能扌莫魚。

時至六月,索額圖倒台的風,吹了整整一個月。

康熙收到了一份內容不同的奏折。

奏折的重點不在索額圖,而是控訴了陳鵬年。不是貪汙、不是誤判案件,而是謄抄了兩首陳鵬年寫的詩。

近一個月以來,陳鵬年負責調查秧參走私案奔波於江南各處,途徑蘇州虎丘寫詩兩首《重遊虎丘》。

其中著重提到:「雨後萬鬆全邏匝,雲中雙塔半迷離。夕佳亭上憑闌處,紅葉空山繞夢思。」

「代謝已憐金氣盡,再來偏笑石頭頑。楝花風後遊人歇,一任鷗盟數往還。」1

這兩首詩,被人指出有大問題。

崇禎自盡殉國,他的堂兄朱由崧在南京稱帝,史成南明弘光帝。

在別有用心的人看來,詩中「萬鬆」就是「由崧」的代稱。「紅葉」為朱色,可不就是指代明朝老朱家的人。

而且,告發者還說了,如果陳鵬年寫下一首詩是巧合,那麼第二首詩又有謀逆之詞總不能還是巧合。

「金氣盡」可不就是詛咒後金氣數已盡。

「鷗盟」,鷗,一種海鳥,就是代指台灣島上的鄭經,而鄭氏奉明朝為正統。這是在懷念前朝餘孽。

從陳鵬年的兩首虎丘詩,字字句句都透出他心懷異心,像他這樣的人怎麼可以去負責調查索額圖。

索額圖曾經為了大清立下汗馬功勞,哪怕後來犯了點錯誤,也不是反賊能汙蔑的。

請皇上立刻將陳鵬年下獄,嚴加審問他是不是故意構陷索額圖。此前查到了所謂罪證不足采信,而應換人重新調查秧參案,還索相一個清白。

「哐!」

隻見康熙直接抄起一方硯台,狠狠砸向了牆頭。力道之大,硯台瞬間碎裂,濺了一牆黑色墨汁。

梁九功見狀神經緊繃地站在一旁,饒是他也許久未見皇上這樣外露的憤怒了。

哪怕是處置索額圖時,皇上也不曾如此。這又是哪一家不長眼的?難道是給索額圖求情的?

書房內,死寂的氣息維持了整整一炷香。

康熙幾度深呼吸,才將滿腔怒意勉強壓製。

「梁九功,去弄清楚曹寅現在身在何處,讓他以最快的速度回江寧。」

「嗻。」

梁九功頭也不敢抬,極為小心翼翼地退出了書房。

等到出了書房,他才敢大口呼吸,腳下卻不敢停地去找了曹家的大總管。

曹寅作為江寧織造,對江南一帶的情況非常熟悉。

近期被皇上派出去輔助陳鵬年及其他官員,調查索額圖一黨的罪證,現在並不在江寧城內。

雖然不清楚讓皇上勃然大怒的折子寫了點什麼,但願佛祖保佑曹寅能盡快收到消息在今晚之前趕回家,否則他說不定也會被遷怒。

曹寅收到傳訊,馬不停蹄地趕回了江寧。踏進家門前,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被急召回來。

說實話,這種緊急召回讓他有點心理陰影。上一個被八百裡加急傳召的是索額圖,這會索額圖已經押送到京城宗人府大牢了。

「奴才給皇上請安。」

曹寅午夜子時到家,事態一定很緊急,否則皇上的書房不可能在子時依舊燈火通明。

康熙當然睡不著,告發陳鵬年虎丘反詩的折子讓他怒不可遏。不是因為詩中的用詞,而是因為這份折子背後的動機。

「朕不安。」

康熙將折子扔給了曹寅,「好好瞧瞧,你給朕說明白了,在虎丘究竟發生了什麼?」

曹寅一頭霧水,虎丘能發生什麼?

半個月前,他與陳鵬年等人去蘇州查賬,路過虎丘順便逛了一圈而已。沒有驚馬,沒有攔路告狀。一切正常到不能更正常,一樁怪事都沒有發生。

等到看完折子,曹寅是不知不覺冒了一身冷汗。

虎丘之行,陳鵬年確實做了兩首詩。不隻陳鵬年,同行的四位官員也都寫了一兩首詩,全都是吟誦虎丘。

當時誰也不覺得有問題。

曹寅亦是持有相同想法,誰能想到這本折子竟然能做此曲解。

曹寅撲通跪下,恨不得把一顆忠心掏出來讓康熙看清楚。

「皇上,這是欲加之罪啊!奴才敢對天發誓絕無異心。當時,陳大人確實作了這兩首詩,但它就是詠景詩而已。

陳大人辦案兢兢業業,公正嚴明。奴才敢說,攻訐他的人尋不到其餘錯處,才會羅織這般罪名。」

此時,曹寅堅定地站在了陳鵬年的一側。

一方麵,根據他的親眼所見,陳鵬年確實是為數不多不為強權、為民請命的官員。

另一方麵,自從他開始輔助調查索額圖,就是站到了索額圖一黨的對麵。這不是主動選擇,而是皇上的要求。

他不隻是江寧織造,更是康熙在江南安插的密探。

像他這樣的身份,需要對信息度有高度敏銳性。

他與陳鵬年一起去的虎丘,當場沒能聽出詩詞有歧義,那就絕不能讓這詩詞被打上反詩的標簽,否則就是他的工作失誤。

於公於私,曹寅沒有道理不幫陳鵬年。

看清了這份奏折的書寫者,是淮安府下轄的任縣令。任縣令沒有同去虎丘,又是從哪裡得知的詩詞?

不似舊時文人揮墨留書於山岩,當時做詩也就同行一圈人知道。

這個月為了查案忙得很,也沒搞什麼詩會,至多是有人將詩詞謄抄下來,那意味著有當時的同行者告密了?

康熙經過幾個時辰調節情緒,已經不似中午般怒意外露,但更加堅定要查清楚這份折子的隱情。

「朕給你三天查明白來龍去脈。是誰把陳鵬年的詩詞泄露了出去,這個任知縣背後都有點什麼人。但凡相關者,一個都不能錯漏。」

「奴才遵旨。」

曹寅聽懂了,皇上不認為陳鵬年的詩有問題,而認為這就是一次構陷,原因無外乎想給索額圖脫罪。

如果調查索額圖罪名的人是有謀逆異心,他的所有工作將會被全麵否定,至少能給索額圖翻案爭取一點機會。

是誰要誣告陳鵬年?

遞出折子的任縣令不一定是主使者,這樣的小人物可能是一顆棋子。

任縣令與陳鵬年也許有私仇,但憑著他一個人能拿到那些不曾流傳出去的詩文嗎?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曹寅給索額圖一黨打上這樣的標簽,也就非常理解為什麼皇上對這份折子的出現異常憤怒。

皇上鐵了心處置索額圖,想要阻止的人找不出陳鵬年在政務與私德上的缺點,竟是用了歹毒的文字獄誣陷其有反意。

此局的策劃者是費盡心機與康熙對著乾。

曹寅接了旨,正要退出書房,打算不眠不休連夜去查,但聽皇上又補充了一句話。

「子清。」

康熙叫出了曹寅的字,悲喜難辨地說,「查一查東邊的院子,是不是進了什麼不乾淨的人與這事相關。還有也去看看老大幾個最近在做什麼。」

曹寅背脊再次一涼,東邊住的是太子。要說誰不希望索額圖倒台,胤礽正是其中之一。

盡管不知道皇上與太子談話的具體內容,但在五月初索額圖被扣押的第一天,皇上探病太子之後,東院就碎了一地瓷器。

那天,這對天家父子必是不歡而散。

近一個月以來,太子一直呆在東院甚少露麵。

他的病情也不見痊愈,每天都有湯藥送進去。據太醫說,太子現在的病不是最初因為水土不服而上吐下瀉,而是鬱結於心而氣悶不已。

太子有動機除掉陳鵬年,直郡王等人也有動機締造這樣的事件反手將它扣在太子頭上。究竟誰是幕後黑手?或者不隻一個人?

曹寅眉頭緊鎖地離開,也不得不考慮一件事。

依照康熙的決心,誰也不能阻止索額圖的倒台,可現在太子沒有顯現出重回聖明儲君的表現。

胤礽以行為在表示抗議,那就必須問他這個太子能做多久?最終能順利登基嗎?

曹寅效忠康熙,而不可避免地站到了儲君的對立麵,那麼胤礽足夠寬宏大量嗎?

不求太子繼位後像康熙一般重用曹家,但至少保證曹家三代富足安康,這是胤礽能做到的嗎?

曹寅瞧了構陷陳鵬年的折子,比起民間素有青天之稱的陳鵬年,他知道自己家有一堆的漏洞。

當權者想抓就能抓一大把的問題來問罪曹家,而今天之後他不敢奢望太子的寬宏大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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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院。

胤礽神色陰鬱地躺在床榻上,又是一夜沒有辦法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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