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 37 章（1 / 2）
衛天然在梧桐苑裡呆了三天，覺得有點悶。
他的計劃是平時用魏冉的身份呆在國公府修煉，係統發布任務後套上馬甲出去浪。
實際操作起來才覺得不對，係統給的馬甲時限很短，從修羅場回來，首先要做的就是和本體撇清關係，不可能在外麵逗留。
這就導致了衛天然大部分時間都宅在院子裡，就算有風岑意陪著，時間久了也挺無聊的。
就在衛天然準備改頭換麵跑出去玩的時候，宣璽又來了。
"先生。"宣璽一進來就看到衛天然在椅子上坐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聽到他的聲音之後朝他的方向側了下臉，好像靈魂歸竅，活了過來。
"你來了。"
宣璽有些看不過去，表哥把人帶回來，就是這樣關在院子裡，別的什麼都不管了?
魏先生的笑容都憂鬱了。
"今日天色正好，我恰巧無事可做，先生陪我出去走走吧?"
"這不方便吧?"衛天然也想出門，但不是用魏冉這個身份。
"沒什麼不方便的。"宣璽熱情地說，"先生隻管跟我來就是，我對京城熟得很。你來京之後，還沒有到外麵去玩過吧?"
他拉著衛天然就要往外走，突然轉過身，"要不要換件衣服?先生衣服放在哪裡了?我來替先生挑一件。"
衛天然最後隻穿了件外套，上了宣璽的馬車，在國公和國公夫人，還有府上其他兩個公子的默默注視離開。
皇帝要用馮銘心的身份，他們也沒有辦法，隻能默默配合。魏冉眼睛看不到，他們就不出聲，瞞過他就好，默默地按照禮節來。
衛天然看得一清二楚，還得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路上無聊，車裡備了幾個話本，我給先生念一念吧。"宣璽不等衛天然拒絕，就自行翻找，挑出一本還算有意思的，隨便找了一篇，低聲讀了起來。
衛天然聽著滿篇的文言文隻覺得頭暈。
接受過義務教育的他，能理解大部分意思，就是非常吃力，夢回語文課堂。而且這個世界的典故他都沒聽說過，理解不了這些文章裡的梗，宣璽讀完了，衛天然還是懵懵的。
宣璽察覺到了這一點，暗惱自己的粗心，"先生不喜歡嗎?那我再換一個，"
"不用了。"衛天然趕緊阻止，他真的不想再在腦子裡做閱讀理解了。他坦然地說∶"我不識字，沒讀過書，聽不懂書上的道理，不如我們來聊聊天吧。"
衛天然說的都是實話，他真的不認識這些繁體字。
宣璽把放下∶"好。"
"你回去之後，有沒有繼續修行，可有感覺到氣機?"
"沒有。"宣璽哪兒有時間弄這個，他回宮後多的是事情要做。
人族的心腹大患還是妖怪，妖怪總有一些奇怪的能力，除了直接殺人，他們還有可能影響到天氣變化。人類社會也不全是人類，還有一些其他動物，動物和妖怪密不可分，很容易混進來。
洛國國土遼闊，總共二十四個州，整天不是這裡出問題就是哪裡出問題。多虧他手下有人可用，才能及時控製住局麵。
在宮中他是手掌大權的帝王，為了江山黎民，半點不可懈怠。隻有來到宮外，宣璽才能有片刻放鬆。
他不是個嚴肅的人，但是當皇帝必須要有威嚴，從登基那一天起，他就無法再做自己了。
"先生以前是住在哪兒?怎麼突然來京城了?"宣璽問。
"我是平城人，一直居住在郊外的無稽山，那邊隻有我們一戶人家。後來父母不在了，我也沒有搬走，直到遇到馮公子，受他邀請才來到京城。"
為了證明不在人際關係上留下破綻，離譜就離譜吧，這樣的人確實不多，但也不是完全沒有。
衛天然把魏冉塑造成了一個孤獨社恐。
宣璽好像被他編的勵誌故事感動到了，看向自己的眼神也有了變化∶"你一個人，是怎麼過的?"
蒙著眼罩的青年露出溫潤的笑容，好像沒有什麼事情是值得他放在心上的，"總會有辦法的。"
"你說的對。"宣璽嘆了口氣，想到那堆煩惱的政務。
"我們要去哪兒?"衛天然問。
他扮演的是盲人，不能左顧右盼，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和宣璽講話的時候也沒用眼睛看他。
雖然沒看到外麵的景色變化，衛天然能感覺到，馬車走得很慢，街道上也很安靜，沒有平時喧鬧的人聲。
小皇帝是把路麵給戒嚴了嗎?
宣璽說∶"這個時節能玩的不多，外麵又冷，不方便逗留。我有一戶莊子，就在京城外麵不遠的地方，那裡有一處溫泉，四周鋪了熔石，四季如夏，很有意思。"
衛天然羨慕了。
宣璽也好幾年沒去過了，那是從前父皇賞給他的，因為年紀小，外麵又危險，出一趟京城興師動眾，玩都玩不好。等他再大一些，就登基當了皇帝，更沒時間去了。
"我記得那裡種了一大片桑葚樹，一整年都在結果，樹上的果子總是滿滿的，落得地上全都是，土地都變成了紫色。"宣璽回憶過往。
衛天然聽著他說話，突然覺得有點熟悉。
他扮演宣堪的時候，宣璽不也是帶著他到處跑，絮絮叨叨地說起往事?
衛天然警覺。
該不會他身上和宣謀有相似的地方?不應該啊。
宣璽端起茶杯，正要往嘴邊送，馬車猛烈顛簸一下，他手上一抖，沒有拿穩，杯子掉在地上碎成了幾片，滾燙的茶水濺在了他和衛天然的衣擺上。
皇帝冷下臉∶"出什麼事了?"
他剛說完，馬車不受控製地往一麵傾斜，險些翻倒。接著外麵傳來幾聲嚎叫，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不見。
衛天然凝神傾聽，外麵的仆人，好像在一眨眼就被人全部殺死了。
皇帝的暗衛呢?怎麼還沒出現?
正想著，一把利刃突然從側麵的窗戶中飛了進來，衛天然反應迅速，往宣璽那邊鋪過去，抱著宣璽的月匈膛，撞在了車廂裡。
這個男人看起來很厲害，其實就是一個弱雞，比衛天然還廢物。
衛天然還以為他身上至少會有點肌肉，撞上去之後才發現全都是軟肉。
這一擊過後，外麵有了廝殺聲。
宣璽鬆了口氣，看來暗衛們還活著，剛才沒有出手，應該是怕刺客發瘋傷了他。
皇帝抓著盲眼的青年，充滿了後怕地安慰道，"先生，我們在這裡等一會兒，很快就好。''''
他剛說完，外麵又是一刀，衛天然拉著宣璽翻滾一圈，避開了破空而來的凶器，馬車不堪重負，裂成了兩半。
"馮公子，你躲在我身後。"衛天然的臉上沒有了笑容。
宣璽沒想到自己會被一個眼盲的人保護，他一直都把魏冉當成弱者，事事都很照顧他，沒想到魏先生如此可靠。
衛天然透過眼紗，看到了幾個奇形怪狀的東西，不是鬼就是妖怪。他們刺殺人類皇帝，是妖怪的可能性更大一點。
宣璽不是天子嗎?他身上的龍氣也太薛定諤了一點吧，看起來好像隨便一個妖怪都能把他打死。
可能是做大佬的時間太久，衛天然飄了，他竟然不覺得這些妖怪棘手。
衛天然覺得這樣的心態不行，很容易死。
他看到暗衛們和妖怪打成一團，那些暗衛的身手都很不錯，使用的武器也像是專門定製的，被打傷的妖怪，都發出了憤怒的吼叫。
有幾隻妖怪留意到了皇帝這邊，看樣子就是沖著皇帝來的。
衛天然身上沒有趁手的武器，他的戒指裡倒是有不少刀劍可以使用，當著這麼多人的麵拿出來，解釋不清楚。
一隻像獅子一樣的黑色妖怪朝宣璽撲了過來。
衛天然調轉身體中的靈力，回想起刀法中的步伐，鎮定地抑戰。
剛才救了宣璽兩次，極大地提升了衛天然的自信心。
就算這是他第一次用自己的能力和妖怪打鬥，他也並不覺得害怕。
宣璽一定有後手，他帶的人不可能就那麼幾個暗衛。
而且自己還有係統保底，死了也能復活。
黑獅子是正常獅子的大小，身體約有兩米多長，眼睛是金色的，凶狠地眥牙咧嘴，它朝衛天然伸出爪子，衛天然躍身一跳，踩在了它的爪背上，在獅子的嘴巴過來之前，狠狠踢了它的腦袋一腳。
獅子被迫偏離方向，它放棄攻擊宣璽，把衛天然當成了首要敵人。
獅子妖怪後腿用力，朝著盲眼青年撲過來。
宣璽的心提起來。
這隻獅子的捕食動作就像一隻貓，靜悄悄的，除了喉嚨裡的吼叫，幾乎沒有聲音。
魏冉眼睛看不到，真的能躲過去嗎?
"先生!"宣璽焦急地喊了一聲。
蒙著眼紗的青年動了，他極其靈巧地向後退，在獅子跟過來的時候，再次躍身而起，踢了它的腦袋一腳。
獅子被他踢得暈暈乎乎，晃了晃頭，看起來更加憤怒了。
宣璽意識到這隻妖怪皮糙肉厚，魏先生也對它無可奈何。他解下身上防身的短刀，朝衛天然扔過去，"先生，刀!"
衛天然又翻身躲了一擊，視線放在黑獅子的身上，往另一個方向跑了幾步，朝著刀丟過來的方向伸出手，準確無誤地握住刀柄，在獅子爪子伸過來的時候，向前一揮，砍在了它的左爪上。
黑色濃稠的血滲透出來，獅子暗金色的眼睛緊盯著衛天然，又發出一聲怒吼。
這聲吼叫比之前幾聲都要大，衛天然有片刻失聰，動作也變得呆滯，險些沒躲過它的嘴巴，寬大的衣袖被他咬住，撕扯地破破爛爛。
衛天然反應很快，剛從它嘴裡逃掉，趁著還沒離遠，反手一擊，短刀從黑獅子的下頷穿過，穿透了它的嘴巴，舌頭上也被戳了個洞。
血液不停地從它的嘴裡流出來，它又是一聲嚎叫，快步朝衛天然撲了過來。
衛天然看著獅子越來越近，不退反攻，向前一滑從獅子的腹部跑到了它身後，一把抓住尾巴，用勁全部的力氣，往前一拽，在它反身咬過來的時候，抬起匕首，戳進它的眼睛裡。
暗一解決了妖怪，跪在皇帝麵前，"屬下救駕來遲，請陛下恕罪，此地凶險不宜久留，還請陛下快與我離開。"
宣璽搖頭∶"朕無事，已經沒有幾隻妖了，快去幫他。"
暗一行動迅速，去了衛天然那邊。
黑獅子已經是強弩之末，有了暗一的加入，很快就被殺死了。
宣璽鬆了口氣，圍攻他們的妖怪不少，最厲害的還是這隻黑獅子，頭領死了，其他妖怪很快潰不成軍。
他連忙來到衛天然這邊抓住他的兩條手臂，"先生，你沒事吧?"
衛天然靈力透支，感覺身體被掏空，臉色蒼白，有些站不穩。
他的心情很激動，還能再打一百個。
太爽了!
尤其是起飛的時候，衛天然從來沒想過自己能跳這麼高，擺脫了地心引力，輕盈地不得了
最重要的是，他這些天的修行真的很有用!
他才修煉了不到兩個月就能做到這個地步，再給他一點時間，早晚能達到扮演的角色的境界。
"先生不要逞強，你的胳膊受傷了。"宣璽知道，這次是自己連累了他，心裡有點過意不去，他扶著衛天然到一邊坐下，對暗一說∶"傳信了沒有?"
暗一點頭∶"剛才發了號令，已經通知附近的禁軍了。陛下，這邊離城鎮太遠，血腥味太重，還是先離開吧。"
宣璽說∶"依你看，應該往那邊走?"
前不著村後不著店，馬車也壞了。這裡離莊子更近，可是誰知道那邊還有沒有埋伏。
暗一沒有說話。
宣璽說∶"就在這裡等。"
暗一沒有和其他暗衛一起打掃戰場，他守在皇帝身邊，謹防再出現意外。
宣璽扶著衛天然到旁邊坐下，給他處理手臂上的傷。
衛天然沒有拆穿皇帝的身份，他低頭傷口。
他已經努力保護自己了，打鬥時極力避開獅子的爪子和牙齒，這點傷好像是被那隻妖怪的尾巴抽的?
當時情況緊急，衛天然沒感覺到痛，現在回想起來，它尾巴上的毛是鐵做的嗎，碰一下就這麼嚇人。
皇帝對暗衛道∶"你去馬車那邊看看，還有沒有清水。"
暗一過去翻找。
激戰過後，青年又恢復了安靜。
他看不到魏先生的眼睛，不清楚魏先生此時在想什麼。此刻的魏先生，像極了在梧桐苑裡發呆的時候，清冷寂寞，完全沒有打鬥時的瀟灑銳利。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宣璽也想象不到，看起來文文弱弱的魏先生竟如此厲害，難怪他能從畫皮鬼手中救下表哥。
"先生，你沒有什麼想問我的嗎?"宣璽知道，魏先生聽到了他和暗一的對話。
衛天然搖了搖頭。
他還在回味剛才的激戰，有很多地方能做的更好，但是獅子反應太快了，沒給他留思考的時間。
他太沒經驗了。
"隱瞞身份是我不對，先生聽我解釋，我自看到你的第一眼便覺得你親切，所以才努力與先生結交，不想先生因為我的身份與我疏遠。"就算宣璽臉皮很厚，在麵對魏先生這樣的人時，也會覺得不好意思。
"親切?"衛天然動了一下。
宣璽以為他在反諷。
因為覺得親切，所以才特意欺騙，誰還願意跟他親近?
宣璽聲音低了下來∶"我確實覺得你很親切。"
誰會不喜歡青年的笑容呢?
衛天然還以為他在說自己和宣謀很像，他想了半天都沒覺得哪裡像，"那現在呢?"
"現在我覺得，魏先生比我想象中還要好。''''
衛天然感覺這句話有哪裡怪怪的。
宣璽說∶"我從未想過，先生法道如此高超，能拜先生為師，是我之幸事。隻可惜我的身份注定了學不會道法。"
衛天然沉默。
宣璽問∶"先生可願跟我回宮?"
衛天然搖頭∶"我不喜歡約束，在鄭國公府就很好。"
皇帝有些後悔假扮馮銘心欺騙他了。
他之所以能騙的了魏冉，完全是因為他雙目失明，換成一個健全人，能看得到其他人的表情，很快就會發現不對勁。
他這個舉動就是往魏冉的痛處戳。
魏冉拒絕他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宣璽不敢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