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1 / 2）
時間一天天過得很快,轉眼就來到五月十八，也就是農歷四月十八的日子。
黎初的母親是個很有儀式感的人，會在玄關邊掛上厚厚的紙質日歷,過一天撕一張,日歷逐漸變薄的後麵，是清晰的時間逝去感。
她受到母親的影響，在無限副本裡也保持這個習慣,沒有日歷就在牆上刻正，那一排排正就是她跨越的一場場障礙,她期待再次見到黎明的那日。
也得幸於這個習慣，她沒有像其他副本玩家那樣,由於長期的時間混沌，整個人喪失邊際變得渾渾噩噩。
黎初撫過日歷，感受指腹下的粗糲：「四月十八……」
這其實是她的生日，那兩個會對她說生日快樂的人不在了。
黎初垂下眼，決定今天做一桌子菜,就像以前那樣。
她望了眼外麵明媚的陽光，隨手梳理發絲，將長長了的發絲紮在腦後，朝菜市場走去。
一路上黎初感受拂麵而來的春風,路邊種了不少行道花，大簇大簇的杜鵑開得紅艷，仿佛全力燃燒的火焰，是不可方物的美,似乎能燒掉人心中的任何陰霾。
她轉彎路過一戶人家的院子，對方在牆根邊種了一棵海棠，現在正是盛開的季節,它開得濃烈，繁密的花朵將樹梢壓彎，一根枝椏伸出牆外，正好送到她的麵前。
黎初低眉看去，這是白海棠，隻有邊緣泛起淺淺的粉，這種花天生帶著嬌羞，即使盛放，花苞也始終微微合攏，像是個害羞的美人。
一對母女正好手拉著手經過她身邊，小女孩抱著小猴子玩偶，一蹦一跳地對媽媽說，「媽，我還想吃可樂雞翅。」
女孩的媽媽扌莫扌莫她的後脖，感覺出了汗，將她身上的小馬甲脫下來：「好好走路，摔到我可不管你，過來喝點水。」
「我不要喝水，」小女孩躲開餵過來的保溫杯，使勁搖著媽媽的手，「我想吃可樂雞翅，好不好嘛，我今天過生日，我最大，我就想吃可樂雞翅！」
她的媽媽被鬧得沒辦法，隻好罵罵咧咧帶著她往回走，「吃吃吃，就知道吃，走吧祖宗。」
小女孩就嘿嘿笑起來，蹦蹦跳跳往菜市場的方向走去，羊角辮一翹一翹的。
黎初就跟在他們身後，見雞中翅不錯，也稱了一斤，打算也做個可樂雞翅，隨後去了賣排骨的地方，糖醋排骨是她小時候最愛吃的，每次過生日都少不了這道菜。
那穿著黑色圍裙的老板還認識她：「喲是黎初啊，都這麼大了，還是老樣子，兩斤排骨？」
黎初頓了頓：「嗯。」
賣肉的老哥很健談，「你爸媽怎麼沒來啊，很久沒看到他們了，我給你好好挑挑，喏這塊不錯，肥瘦適宜，早上我朋友剛剛送過來，是真正的本地豬，我不騙你，沒拿飼料豬充數。」
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她家的事，黎初不會怪肉鋪老板。
她見那排骨，顏色粉紅新鮮，不會太紅也不會太白，且豬的味道很大，有點腥，她用拇指按了下，排骨上的肉陷下去，等她手指離開，又會迅速恢復原樣，最後是骨髓潔白沒有異味，果如肉鋪老板所說，是塊很好的排骨。
「好。」
老板拿出大砍刀，「用不用幫你剁碎？」
黎初沒有拒絕對方的好意，臨走時對方送了她一塊大薑，路上看到有人在賣綿菜，這是種野菜，屬於清明季節的特色美食，她母親都會做上一道綿菜餅，結果攤主又送了她兩把野蔥。
「野蔥味道比家蔥足，我挖得時候特意挖了根，上麵還帶著土呢，小黎大師你回家找個盆種上，絕對種得活！」
黎初得到水靈靈的野蔥，還真是意外之喜，野蔥的味道確實很不錯，在院子裡隨便找個地方種下去就好。
重口味的肉類吃多了容易膩，黎母還會準備一碗雜蔬芙蓉湯和酸菜魚，緩解肉的膩味還下飯。
結果在賣魚的地方被贈了一袋魚丸，買菜的地方收獲西紅柿，不到兩個小時裡，就收獲四份禮物，一起提在手裡的竟有些沉甸甸。
黎初就拎著沉甸甸的食材回到漂亮，院子還是她出去時的樣子，不過正午陽光正好，太陽從頭頂直射，院中沒有一絲陰霾。
這麼長的時間她都不鬆口，那些想要從她身上撈好處的人死心，不再打擾她的生活，小院就恢復寧靜。
她推開後門，不一會廚房就響起嗡嗡的抽油煙機動靜。
黎初將粉色的排骨加鹽加水，她喜歡嫩一點的，就加入小蘇打抓洗，瀝乾水後加入一勺胡椒，啤酒，抓勻以後加入雞蛋清和玉米澱粉，再抓勻後倒入適量的麵粉拌勻。
確定排骨上漿以後，就開始熱鐵鍋，然後倒入寬油，加熱到六成熱以後鍋離火，然後依次加入處理好的排骨，隨後專至中火將其定型再撈出，用密漏撈出殘渣，重新將油加熱到六成，再次倒入排骨復炸到金黃。
接下來是炒汁水，倒入番茄醬，用小火炒到冒泡，加入白醋，米醋和白糖，用小火將其熬化開，中間加入適量的清水和鹽，等醬汁濃稠以後，還要再加入少許的白醋和明油調味，撒入白芝麻，將炸好的排骨倒入翻炒。
隨後她又做了可樂雞翅，雜蔬芙蓉湯，酸菜魚和綿菜餅，綿菜餅裡麵是有餡料的，她做的是鹹口，裡麵放筍乾蘿卜絲以及一點肉沫。
等四菜一湯上桌，黎初坐在餐桌邊，望著滿滿占據桌麵的菜餚，眼前是長壽麵，旁邊是空著的兩把椅子。
小木樓還是安靜了些，外麵連聲鳥鳴都聽不到。
她靜坐一會，夾起排骨送入口中，低頭將滑落到眼邊的發絲勾到耳後，接著抓起綿菜餅大口大口吃入嘴中。
「小初——」
外麵傳來人語。
「小初，你在不在？」
黎初才如夢初醒，去打開後門。
門外是王老太和周美愛，外加周美愛那個怯怯的孫女，一見到她，周美愛就露出笑容，「我就說你在。」
周美愛和王老太之所以一起來，是她去找的人，自從黎初將豆漿的生意交給她，周美愛就擔心王老太有意見，畢竟能做豆腐肯定會做豆漿，好好的生意突然被人攙和一腳，換她是王老太，心裡也得嘀咕。
周美愛不怕自己被討厭，她擔憂王老太對黎初有意見，這可不行啊，初丫頭這麼好的人，不能被她連累。
所以她找上王老太，主動說明黎初是為了幫自己，王老太要怪就怪她，不要生初丫頭的氣。
所幸王老太也是明事理的人，並沒有生氣，和周美愛聊開以後，關係反而更加好了，所以才會出現她們一同上門的事。
王老太道明來意，「初啊，我記得今個是你生日，知道你們年輕人過生日都要有蛋糕，就和美愛湊了個，你看喜不喜歡。」
黎初第一眼就看到王老太手上的蛋糕，很大一個，估計有十二寸，這樣一個蛋糕對於節省慣了的老人而言可不便宜。
「我……」
她嗓音有點啞，喉嚨像是被堵住說不出來話。
王老太和周美愛都笑盈盈的，拎著蛋糕往屋裡走，「那就是喜歡吧，咱把它切開吃囉。」
黎初還有點猶豫。
周美愛的孫女王甜甜細聲細氣道：「姐姐，你吃吧。」
黎初看向小姑娘。
王甜甜對人的目光很不安，但她知道這是個很好的姐姐，她們家以前一年都吃不上幾回肉，現在天天能吃上，就靠這個姐姐的幫助，她不害怕這樣好的人。
「你吃吧，甜甜想給姐姐吃。」
黎初扌莫扌莫小女孩的發頂。
王甜甜偷偷瞄著黎初，不動聲音蹭了蹭，姐姐的手好溫暖。
黎初剛想進屋，外麵又傳來孫大爺中氣十足的聲音，「初丫頭，看看我帶了啥——」
老爺子手裡提著個大蛋糕盒子，大搖大擺跨過門檻，不僅看到黎初，還在她腳邊看到個小豆丁，「甜甜你也在啊。」
「孫爺爺。」王甜甜拘謹地點點頭，她知道這位爺爺也很好，但他的聲音太大，好像驕傲的大公雞，她害怕。
周美愛和王老太聽到他的聲音，出來就看到孫大爺提著蛋糕，一副誇我誇我快誇我的表情，兩人對視一眼，小老頭還能會邀功，小看你了老孫子。
王老太笑道：「你帶啥都比帶蛋糕好啊。」
周美愛符合：「人初丫頭早就有我們的蛋糕囉。」
孫大爺傻眼了，得意洋洋的表情僵在臉上，「什麼？！」
「喏，」王老太抬起手，讓他看清她手裡的東西，「你自己看。」
孫大爺定睛一看，可不就是一塊切下來放在托盤裡的三角蛋糕，上麵還有草莓芒果和巧克力呢，看著很不錯的樣子，他垮下臉：「你們也買了啊。」
還比他送的早，都怪他家的小胖子，不知道跑到哪裡去，害他還一頓找耽擱了，結果這孫子硬是沒找到。
黎初：「我……我都很喜歡。」
她接過王老太手中的蛋糕，用叉子弄下一小塊送入口中，甜膩的奶油化開，在她看來有很多缺點，糖放得太多，奶油不夠細膩，下麵的蛋糕胚吃起來不夠柔軟，還帶有渣子。
但它隻有一個優點，就勝過所有的缺點。
夠甜，一路從口甜到心裡。
「我做了一桌子的菜，一起吃吧。」
王老太不好意思看向周美愛，「這你做給自己的，我們吃不好吧。」
孫大爺翻了個大大的白眼：「行了王春翠，想吃就吃，孩子都特意請你了，咋地要人家三請五請你才肯上桌啊，一大把年紀了矯情啥。」
王老太聞言也自在起來：「我和小初說話，有你啥事，就替小初拿主意，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她長輩呢。」
她說完，就發覺自己說錯話了，不知該如何補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