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寵壞(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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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章結尾修改了設定。)

神靈平靜地道出那女孩的願望。

「她想尋找到鮫人一族。」

「鮫人?是人魚麼?」清禾頓時來了精神,腦海聯想到無數神話傳說裡的美麗描寫。

祓神道:「嗯,人魚為俗名。」

神靈簡單介紹了水遺島的情況。

「數百年來,水遺島一直在捕獵鮫人族,而近年來尤為凶烈,水遺鮫人瀕臨滅絕。」

聽到捕獵滅絕兩個字,清禾反感地皺眉。

這讓她聯想到地球某些,因人類獵殺而瀕臨滅絕的珍惜動物。

況且鮫人與普通動物還有不同,他們具有思想靈識甚至能夠如人類一般修行,如今遭到屠宰販賣的殘忍待遇……很難不令她生出憐憫。

她還想了解更多,但神靈沒有繼續親自介紹。

早從萬年前起,對於凡人的苦痛神靈便毫不關心,也沒興趣去了解了。

於他而言,世間善惡的本質,無非是一部分人的惡孽堆積,另一部分人的痛楚凝結,最終由他進行祓除淨化,然後開始下一度輪回。

有人的地方便有惡孽,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

數萬年來,祓神見過的類似事情實在太多了,極難以泛起波動。

水遺島的痛苦,相比引得天道墮神的那場,活祭十萬人,數百萬人流離失所的絕世陰謀,慘烈程度又算得了什麼?

憐憫的人是清禾。

神靈隻負責承擔她的同情,實現她的憐憫。

最後解說情報的工作自然落在赤霄頭上。

「你問他。」神靈說完,便徑自休憩去了。

【得嘞!】對於為祓神復仇之事,赤霄一直是最激進的那個。

他當即滔滔不絕地為清禾介紹起來。

【水遺島是穀聖秘境賜予北荒的第一塊綠洲,因此當年吸引了眾多種族前來生息反應,孤僻冷淡的鮫人也因此垂首,破天荒在塵世現世。盡管最初他們便住在綠洲最邊角,距離凡人聚居地仍然十分遙遠,可相比僅存於海洋傳說的鮫人,水遺鮫人是三界之中,唯一能明確找到的一支鮫人族。】

【後來,人族逐漸占據世間主導地位。天道大人仍執掌塵世權柄時,水遺島民尚且知道規矩,自我收斂,但那件事之後,他們徹底目無天理,屠殺鮫人,與各大部洲販賣鮫人珠,人魚燭等特產。】

清禾越聽越憤慨:「其他人不阻止麼?鮫人沒法逃跑麼?」

赤霄被她的情緒感染,也越發憤怒,他冷笑一聲,聲音透出濃重的憎惡。

【須知道,仙人謊稱天道大人墮落隕落的當日,水遺島主所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禁閉水遺島,聯合島內名門,將所有滯留水遺島的鮫人,盡數圈禁豢養。】

其中透出的急不可耐,令人憎惡作嘔。

幾乎能令人想象出,水遺島高層定是數著日子,巴不得天道早日隕落。天道墮落長眠的那日,這群居於神靈血肉之上的蛀蟲,怕不是得彈冠相慶?

最令人惡心的是,如水遺島高層這般狼心狗肺不知感恩的渣滓,世間還有多少?

【水遺島本來是有計劃的豢養屠宰鮫人,但當代島主膝下僅有一女,生育艱難。那女孩身有絕症,因此,島主強行以人魚心頭血為其續命,天長日久,水遺島的鮫人怕是已經死絕了。】

清禾越聽越是滿腔怒火,想到水遺島隸屬北荒部洲,作風乃是一脈相承,頓時更惱火了。

她這麼提議的初衷,是想讓祓神幫助凡人,順便感受下凡人不是一無是處……神靈這找的是個啥?

聽得她直蹭蹭冒火,甚至尋思,不然索性毀滅,算拉倒。

然而這隻是一瞬的破防想法。

神靈已經開擺了,她不能躺平。

若她不能對神靈的冷漠加以約束,那無辜生靈遭到牽連不說,神靈自己也終會被惡孽反噬。

況且這件事裡確實有不少疑點。

水遺島島主之女想尋找鮫人,看似目的是治好自己的病,但如果隻是這種單純利己願望,怎能為神靈所注視?

她的要求是,神靈尋找到北荒部洲最需要幫助的無辜人群。

水遺鮫人算一類,這海氏大小姐又該怎麼說?

她哪怕患有重病,有個「好父親」在,也扮演著壓迫者、施虐者的角色,如何能被視作底層弱者?

那女孩無辜在何處?

清禾緊蹙的眉心微微舒展:「總之,先去看看吧。」

*

水遺島處於北荒部洲最南邊,麵臨北海,與西岐部洲少許接壤,氣候相較北部更為正常,並且因為綠洲天然蘊含天道靈力,水遺島物產極其豐富,堪稱人間天府,北荒之珠。

清禾來到水遺島時,直觀感覺便是喧鬧,與吹拂而來的海風,海島風情極為迷人。

說起來,她去過的地方不多,但風土人情都十分鮮明。

神靈所居的天元中洲自不必說,山野廣袤,鬱鬱蔥蔥,煙霧縹緲,堪稱世外仙境。

去穀聖秘境的那次,則是北荒典型地理環境的代表,為寒風烈烈,人跡罕至的凍原。

而水遺島,這北荒眾多綠洲中的明珠,卻有著獨特的豐茂。

繁華喧鬧與慵懶平靜在這座海島上奇妙交織。

因為島上人口稠密,土地麵積受限,水遺島的建築間隙均頗為逼仄。

正如海風日日吹拂過珍珠上的塵灰,使珍珠光潤明亮。

在北海海風的日夜吹拂下,水遺島整體環境十分明亮清澈,有種海鹽汽水的清新感。

此時正是下午,海風雖仍有些涼,但日頭正盛,溫暖的陽光照耀在身上,驅散了許多寒意。

來往人群無論男女,均身著華麗綢衣,其中更有許多修行者坦然與普通人共行,而互不乾擾。在這裡,連她這身環佩叮當的打扮都顯得沒那麼特立獨行了,隻像個不接地氣的大宗門弟子溜下山閒逛。

雖然也不時有人多看她一眼,卻並不大驚小怪。

清禾扌莫扌莫下巴,決定和一個路邊酒家的老伯聊聊。

她隨手端起一壇酒打量,眉眼含著淡淡笑意:「大爺,你們這裡條件真不錯啊,連酒都比其他地方貴一倍。」

能在水遺島繁華處開店,這大爺也是有番眼力的,

他看了清禾一眼,頓時有了判斷,笑嗬嗬道:「仙子說笑了,隻是老天爺賞飯吃。這酒乃是陳年老酒,沒什麼值錢的地方,比不得仙家的瓊漿玉液。承蒙仙緣,仙子不如帶回山門,與諸位仙長一同分享,也好叫老朽沾沾仙氣?」

這老伯著實會說話,不動聲色間將她捧高,換做正經的刁蠻大小姐來此處,也必然挑不出錯來。

但清禾著實不是來找茬的大小姐,老人水平極高的一番話,除了囉嗦,她什麼都沒感受出來。

她隻覺得這老伯還怪有內涵的,講話一套一套。

她掐頭去尾把話一聽,回答道:「嗯?不用了,謝謝大爺啊。」

而且她不愛喝酒,送她也沒用。

最後果不其然,什麼秘密都沒能問出來。

直待抄著手走出酒館,清禾方才猛然醒悟:「等等,我本來想打聽海氏風評的!」

祓神對她簡直無話可說,

神靈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你對人均如此毫無城府麼?」

「怎麼了?」清禾虛心求教,「我哪裡錯了?您指點一下嘛。」

神靈輕嗤:「倘若這般毫無心機,就不要學別人做暗訪民情的事。」

他還道這小姑娘有所長進,知曉從細微處入手。

但從結果來看……算了,別看了。

「怎麼又這樣。」清禾不服氣,「您光說我做得不行,那怎麼樣是行,您來講講嘛。」

「此處生活富足,民風倨傲排外,因為資源充沛,修仙者對普通人的壓榨淩虐並不如北荒其他地方般嚴重,這些信息,你都看出來了麼?」

清禾心虛笑道:「那可能是差一點……」

祓神很嚴謹地糾正她的形容詞:「差很多。」

「那反正,您看出來不也提醒我了麼!」清禾有點羞惱,聲音頓時大起來,「那您看出來就等於我看出來,結果還是一樣的!」

「而且您看,我也是有自己的收獲。」

清禾剛才東張西望,看似走馬觀花……其實也確實是在興沖沖地走馬觀花。

但這不能怪她!

畢竟水遺島無論底下積累汙穢惡孽再多,其上盛放的花朵都十分美麗,極大開拓了她的見聞,見多識廣嘛,她有什麼錯!

而剛才,在東張西望間,清禾瞅到一處告示牌前擠了許多人,憑借修行者優越的目力,她成功發現布告上寫的大新聞。

此時她便要將這個情報指給祓神。

此時清禾快步走向布告欄,也沒見她參與人擠人大軍,隻施展騰挪步伐,便猶如一尾靈活的小魚,輕易鑽進人群最前排。

「怎麼樣?淩波微步我還是有好好學的。」所以才專門這麼顯擺了一下。

祓神:「……不要給輕身訣起亂七八糟的名字,臨到頭你忽然想不起來,吃虧的是你。」

「嘖。」清禾不滿地咂嘴,心說祓神好沒情趣。

她努嘴,虛空點了點告示牌,對神靈說道:「快看。」

此處為水遺島正中,人群最為擁擠盛大之處,每天都會有無數人經過這塊告示牌,看到水遺島高層意誌的體現。

布告上是層層疊疊的告示,每天都會有新的告示貼上來,又有舊的告示被撕下。

在來往眾多的公文裡,隻有一張告示,最為特殊。

那便是水遺島島主,海青明發布的島主統祝——一種私人告示,是水遺島權威最高的指令,內容為延請天下名醫為女兒看病,若有名醫治愈海氏小姐,海氏願奉上十萬靈石,並且,該名醫將得到海氏的友誼與尊敬。

周圍人群議論紛紛。

「話說海島主這告示,貼了得有十三年了吧?」

「是啊,也不知這病到底怎麼回事,以海島主之尊也束手無策。」

「足足十萬靈玉,買下一條小靈脈都足夠了,若是好辦,早該解決了。」

十數年都是這樣子,卻始終未能解決,海青明這告示,已快成水遺島絕景。

「我聽我在島主府工作的家人說,大小姐罹患的,乃是名為【冰人】的罕見病。據說患有此症者,均心如冰霜,天生無情無感,四肢無知無覺。因此天長日久下去,肢體便會漸漸枯萎,直至五髒均化作冰霜而死。」

「哎喲,海小姐這病,真拖十三年了?」

「那可不,鮫人血乃是活絡經脈的頂尖藥引,要不然這島上的鮫人,都快被島主殺完了?如今海小姐隻呆在自己的院子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可憐那花容月貌了。」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八卦傳來傳去,海青明女兒的病在島上,早便不是什麼秘密了。

清禾閉嘴聽周圍人八卦,待聽夠了,方才好奇問祓神:「她的病可有治愈之法?」

神靈言簡意賅:「有。」

「什麼啊?」

「向我獻祭,求得賜福。」神靈淡淡道。

海青明女兒的絕症,無非是水遺島海氏歷代積累惡孽的報應。

這才導致海氏這一代,近百年來,除了嫡係家主這女兒,其他分支竟然無一血脈誕育,眼看繼續生育的希望也不大。

那縱然大小姐身患絕症,為了海氏日後將來,大家也得拚了老命治。

海氏高層絕對知曉祓神存在,也知道對於神靈而言,這點惡孽病症不過手到擒來,可他們哪敢向祓神獻祭?

「如果他們當真獻祭,您準備要什麼。」

「我所要獻祭之物著實不多。」祓神存在少許疑惑,但更多態度為漠然,「無非海氏當代族長及十八位長老性命罷了,卻不知為何,海氏寧可斷子絕孫,手上血債累累,也不向我祈禱。」

「噗。」清禾失笑出聲。

這不就是要他們親自提著腦袋送死麼,那群人渣當然不願意犧牲自己的美好生活了。

見她發笑,神靈道:「嗯?」

清禾嚴肅道,進行補充說明:「沒有,我說您祭品要得還是太少了,得把他們家裡往上數四代才行。」

神靈隨意道:「若真有如此懺悔決心,取悅於我,海氏隻死一代,且事後保留這塊綠洲,也未嘗不可。」

沒錯,別看水遺島現在仍然如日中天,但支撐整個北荒的綠洲核心——天道血肉已經被祓神回收了。

那這上百個由天道血肉供養的綠洲,現在便是無源之水,遲早會乾涸。

他們對資源榨取揮霍得越厲害,衰竭得便會越快。

大約下一代,水遺島就會發現,曾經用之不盡的資源,瞬間變得捉襟見肘。

清禾說道:「但我覺得看他們現在這樣子,指望他們自己能意識到,怕是沒什麼可能。」

湖海中的魚蝦是撈不完的,山上的柴火是用不完的。

水遺島人世世代代都在傳承這樣的認知。

因為他們的祖先,是天之所鍾的優越族群,為他們開辟了這方樂土。

如今天道隕落,那他們就是樂土絕對的主人。

聽著周圍水遺島土著的聊天,清禾露出厭煩表情:「花團錦繡之下,根部真是爛透了。」

委實說,她真想直接把水遺島看熱鬧、說風涼話、汙蔑天道的雜碎,連同背叛者一起捏成小餅餅。

什麼叫氣得手癢?

她現在就很手癢。

神靈不予置評。

少女尚且未從他構建的純白世界完全脫離,因此但凡看到世間不平事,都會憤慨。

但他的憤怒,在萬年以前,就已經燃盡了,僅留下冰冷的餘燼。

祓神語氣平和地詢問:「要改變計劃麼?」

清禾本不假思索地準備回答,卻又及時忍住了:「讓我再想想。」

無論她給出什麼答案,神靈都不會反駁並實現。

所以務必慎重,做到對神靈,也對所有人負責。

負責……

這是個離清禾極遙遠的詞語。

她從未嘗試過對什麼人負責,外表乖巧,實則隨意自由慣了,卻沒想穿越後,反而日日深思熟慮,當真奇怪。

她還是決定實踐出真知,用最笨。也是最實在的方法梳理思路。

「我先去見見這海家大小姐!」

看看作為海氏當代最大一筆血債的根源,她究竟是如何被認定為無辜之人的。

這個問題的答案,會決定清禾對水遺島的態度。

*

清禾輕巧向前一步,踮起腳尖,揭下了那薄薄一張告示,順手拿在掌心又看了一眼。

發現周圍安靜得過分,她抬眼才發現,所有人都震驚地看著她。

清禾已不會因旁人過度的矚目而感到驚慌緊張。

旁人的矚目再社死,能有神靈的注視更有壓迫感麼?

想要應對社死,最好的方法就是打斷他。

清禾不緊不慢,沖著離自己最近的中年男人微微一笑:「這位大哥,您這般看我,是有什麼事麼?」

「沒有沒有。」這位大哥比較膽小,什麼也沒說,就鑽入人群溜走了。

「這位姐姐留步……」

清禾如法炮製,嚇走了幾個離自己最近,目光也最冒犯的人,這才露出笑容。

她隨意卷起告示,準備按照其上所說,找到島主府,卻聽有人低聲問道。

「這位小姐……你當真要去島主府?」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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