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四十三(1 / 2)
夜已經很深了,封鎖戒嚴的道路並沒有擋住遊行抗議者的腳步,他們穿過警戒帶湧入政府大樓前。
「往後退。」
「安靜!」
「再往前開槍了!」
「彭——」
有士兵鳴槍示警,朝向天空開槍,夜幕仿佛被撕開一個口子,白光一霎,火星四濺。圍在大樓前的普通民眾,並不想為此付出鮮血,他們隻是還不能理解當局。抗議號喊聲弱下去,他們腳步也不再那般強硬,無人飛行器拍攝時的閃光,在他們頭頂,有人開始雙手遮住臉。
或許人們也不想暴露這種無知者的行為。
傳回電子屏幕的畫麵,他們蓬亂的頭發,激動發紅的眼睛和臉龐,夏末的夜晚,躁動的汗水從下顎滴落。大樓的士兵,在避免誤傷群眾的情況下奮力維持秩序。
樓笙從大樓走出時,身後官員還緊追不舍,他們僵持了一整日,在淩晨鍾聲敲響時,樓笙耐心徹底耗盡。
很多高層落馬,他一言命令實施新法案,手段十分狠絕,他也會遭受罵名,被官員連手反抗。
邁出大門的將軍雙手戴上軍帽,他軍裝凜然,是人們崇拜的那個英雄,但他不容反抗的鎮壓,讓人覺得有失英雄所為。
「我不知道你們反對的目的是什麼,」樓笙目光冷下去,光束裡,帽簷下遮落的陰影明暗交替,黑眸銳利攝人,「這對你們,對所有人都沒有壞處的事情。」
「這裡麵有誰的利益在嗎?還是說你們放不下你們自以為是的主導地位,聽著各位,我已經聽了你們太多廢話,你們始終拿不出像樣點的提案,新法案的實施不會因為空口阻攔而有任何改變。」
在身處高位的官員麵前,鐵麵將軍神情冰冷,他皮相是好的,但他身後有無數士兵手中的槍會隨著他一聲令下,對準誰的腦袋,這讓他麵目看起來非常可怕。
有官員戰戰兢兢說道,「新法案對雌子是否不太公平?」
「懲罰措施是否太過……」
樓笙目光直視過去,麵無表情,看起來很冷,「很過分嗎?」他話音裡仿佛帶上了諷刺,「你們不去做,如何能懲罰到你們?大家都遵守法律,這把刀永遠隻會懸在頭頂,而不會真的落下去。」這是必要的震懾力。
這裡的對峙,從會議大廳轉移到露天下,他們像垂死的瘋狗,緊咬不放。一牆之隔,遊行人們的聲音像熱浪撲向他們,牆裡牆外氣氛都格外緊張。
而另一邊,在深夜的街道,金發少年仍被士兵隊伍護著前行,隨從機甲的燈光落在他身上,飛行旋起的大風吹亂他頭發和衣擺。他在光明裡走來,整個世界仿佛都在安靜。
時鍾大樓在午夜敲響的時候,他們抵達目的地,進出口被暴、亂現場堵的密不透風,褚長溪看著正犯難時,耳邊響起不知誰壓抑暴躁的說話,
「沒關係,闖過去。」
士兵們都太年輕,血氣方剛的年紀。
於是很快,嚴密的遊行人牆被強硬劈開,兩列士兵擠入並開出一條道路,伸長手臂紋絲不動擋住人流。後來,一位金色頭發高貴禮服,像小王子的少年踏上這條新辟出的路,他腳步輕快,快樂的情緒感染著人們。
吶喊聲停下來,人們被少年吸引去目光,有人拉著士兵胳膊問這是誰,士兵年輕剛毅的臉上俱是與有榮焉的驕傲,回答,「這是我們將軍的雄主。」
人們紛紛驚嘆出聲,「哇。」
英雄與美人的故事總會被人津津樂道。
人們親眼看著小王子一步步走進高樓,那是漩渦的中心,人們善意的開始為他捏把汗
但少年穿過人群,揚起那張讓人見之歡喜的臉,人們想伸手攔他,告之他前麵的危險,手並未觸及,少年真心地對他們笑,他天真又快樂,仿佛對前行的路充滿信任和希冀
連一個不懂事的孩子都對政府抱有希望,孤勇無懼,他們是哪來那麼深的質疑呢?
【將軍的雄主?嗬嗬,還沒離婚就再婚了?】
「……」
褚長溪走至門前,門口守衛在人們的議論聲中,猶疑不定的看了看他身後像是在給他撐月要的士兵隊伍,匆忙收槍放行。
他走進去,漂亮的麵孔在光束裡閃過,與在高台上仍未能走下去的高大男人,隔著人海,兩兩相望。
少年天真,遙遙笑問,「這是怎麼了?」
時隔多日,隔了生死,冷漠殘酷的大將軍就那麼怔愣在原地,他已經失態,在前一刻還被他嚇出冷汗的眾多高官麵前,將軍像個楞頭小子露出迷茫和害怕的神情。
也許覺得置身在夢境中,他無法抽離,也害怕夢碎。
他很久無法反應。
現場還未搞清楚狀況的人,順著將軍的目光,越過人海看過去,「這是……」
有人驚呼,「是小少爺!」
這一句仿佛撥動了時鍾的發條,沉浸在夢境中的男人回歸現實,人們親眼所見將軍黑睫忽的顫動起來。
這位手起刀落仿佛要砍下在場所有反抗者腦袋的冷血男人,看著那個少年,一瞬間紅了眼睛。
他忽然大步往下走,推開人群,他專注看著少年,對周邊驚呼聲置若罔聞,推開一條狹窄的路,男人步子又快又急,他幾乎跑起來。
走到少年眼前,男人又生生定住腳步。
他的手都無措的不知放哪裡。
夜風吹過,將少年的衣擺吹的獵獵,耀眼的金發在臉側飛揚,少年抬眼,黑蒙蒙的夜色裡,長睫下一汪海,一如初見的清亮。
那裡有能破除一切黑暗的光。
「將軍,你知道你在乾什麼嗎?」少年臉上笑意未變,他微微偏頭看向現場黑壓壓的人群,「你在背叛全世界。」
那無處擺放的手指忽然顫了顫。
「那是誰?和將軍什麼關係?」
人群中膽大的議論起來。
「是將軍的愛人吧?」
「還有誰能讓將軍這個樣子?」
「沒有誰了……」
這世上再沒有誰能讓將軍在人前紅了雙眼。
……
現場一片吵嚷聲。
但樓笙的世界卻出奇的安靜。
這一世,上一世……所有的情景在眼前閃回,所有的故事都在往回倒,倒停在初遇那一刻,荒原之上,連綿不絕的藍騰花草,在風中搖曳,一浪一浪鋪過,與璀璨星空相連。
顫動的手指慢慢抬起。
男人閉上眼睛,彎下月要,死死將少年摟進懷裡。
「不會背叛你。」樓笙說。
背叛全世界,不會背叛你。
為了你,他願意和全世界作對。
樓笙靜靜地,小心翼翼的抱著他仿佛失而復得的珍寶。他卑微的幾乎帶著乞求,彎下高大的身子,狠狠抱緊,又拚命控製力道,一種極其害怕失去,又擔心傷害對方的姿態。
在場高官麵麵相覷,這幾日他們見多了大將軍鐵血手腕冷酷無情的模樣,幾乎都要不認識這種姿態將少年抱在懷裡的男人是誰!
明明不久前還凶狠的仿佛要跟全世界作對到底呢!
現場有長達幾十秒的失聲,才再次議論聲起。
站在不遠處的紀青,揉了揉發紅的眼睛,偏頭對身後的士兵們說,「乾活了,戰士們!」
年輕少將額前棕色頭發用手指挑了一下,臉上帶著他慣常輕佻灑脫的笑意,
「各位,已經是第二天了,我想一切都已無法改變。」
黎明的曙光終會到來。
他們終會迎接新氣象。
紀青俊秀的五官,笑容無辜,「想來大家都已經很困了,以往這個時候人們都已經在夢鄉。」
少將低沉嗓音好聽,又帶著威脅。
「就讓我們戰士們再辛苦一趟,送大家回家睡個好覺吧。」
這並不是在商量
人群不可置信,官員們的臉色都不好看,彷佛送他們回家並不是休息,而是送去星際監獄,會失去自由或生命,他們再次喧鬧起來,士兵們親自端著槍下場,亂糟糟的人流,一陣人仰馬翻,而在人流中擁抱的兩人似乎並未受此影響。
有無人飛行器繞著他們拍攝,被士兵們一槍一個解決,火陷擦亮夜空,爆炸聲讓人們驚慌逃竄。
樓笙抬手,動作輕輕,捂住懷裡人的耳朵。
彼時威嚴的政府辦公大樓,比每日清晨的集市還要「熱鬧」。
有人高聲交代,「大家動作輕點,別嚇著小少爺了。」
【好家夥……】
宿主若不來,怕是原本免不了血腥場麵的。
褚長溪在溫暖的懷抱裡出聲,「哥哥。」
隔著戰火硝煙,頭頂處輕輕「嗯」了一聲,周遭嘈雜聲一片,他聲音清晰裡有濃濃的哽咽,「溪溪……真的是你嗎?」
「不是我是誰?」
樓笙呼吸一痛,用力抱緊懷中人,「我還以為,你再也不願見哥哥了。」
「是挺不想見的。」
小少爺抿緊唇瓣,要伸手推他。
「對不起,都是哥哥不好。」樓笙頓時有些慌,但不願放開,這擁抱久違的像是身處夢中,他怕一鬆手夢就醒了。
隻能一遍遍的說著「對不起」,「都是哥哥不好」。
恐懼的不成樣子。
幾分鍾之前的大將軍,還目露凶光的要槍指高官腦袋呢,現在……
「就是你不好,」褚長溪裝作無知,指尖戳他月匈膛,趾高氣揚,「都是你的錯!」
「嗯,」樓笙顫聲更嚴重,「是我的錯。」
「我告訴你,你別以為我回來了,就是原諒你了!」
「嗯……不原諒。」
係統:【哈?】
褚長溪忽的在他月匈膛處仰起小臉,金發淩亂,他穿著高貴禮服,仍舊傲氣,精致五官,白淨的皮膚,他笑起來,一雙漂亮的眼睛,笑的又甜又迷人。
「我是回來找你算賬的!」
係統:……把人迷暈得了。
人流得到有效的震懾和控製,他們開始退離,有人伸長脖子朝兩人這裡觀望,被士兵用槍口堵在眉心,嚇得哆嗦著轉回頭。
「好,」樓笙眼睫輕顫,在褚長溪仰臉看他時,他已克製自己,在劃過的光束裡,能看到他眼底一片通紅。
他溫柔的撫扌莫少年金發,心口滾燙,「算賬,溪溪要算什麼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