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殺夫證道一(1 / 2)
蒼吾,青鸞殿。
紅稠萬丈,接天邊霞光鋪遠,艷紅灼目。本是宗門百年難有一次的大喜之日,殿中卻設有陣法結界,將身著喜服的一位男子困於其中。
法陣內罡風如刀,血線如有引,從男子體內牽出黑沉沉的魔氣。曳地喜服,被刀鋒撕碎,狂風獵獵,如大片大片焰火纏身,男子靜立其中,死死盯著陣法外一人。
結界內滾滾黑霧,紅綢如火燒。
他低聲問,「為何?」
「你是魔族。」
那人淡聲回答。
「……魔族?」陣法似已無法壓製男子魔性,他一雙赤紅眼瞳,紅衣黑發,魔氣繚繞。
他輕笑,依舊風流天成,張狂輕佻,「所以……長溪此要……殺了我嗎?」
在他們剛行完大婚禮?
法陣紋路愈加清晰,自湮贐之腳下升起,金色符印在他頭頂旋著,滋生萬千金紋將他牢牢禁錮。
湮贐之緩緩偏頭,「長溪當真下得去手嗎?」他口中溢出鮮血,染深了紅衣雲紋,眸中澀疼可怖,但仍直直看著那人,執著的偏生幾分孩子氣。
蒼吾弟子悉數隔絕於結界之外,同樣身著紅服的仙人似乎是想憑幾之力解決此人,結界內隻留有他一人。
仙人未答,卻落去手中紅綢,空中虛握出本命長劍,銀色劍光破風而來,寒意沉沉如落霜雪。
湮贐之愕然間,月匈口一痛。
他垂下眼,視線從貫穿月匈口的長劍,到那人染血的指尖,從他喜袍的袖口緩緩上移至那張如覆薄冰的臉。
明明紅衣襯出幾分風情,卻被滿身冷漠壓下,凜然高絕。
一如那年宮闕初見,仙人負手高台,隔著緲緲仙霧茫茫,驚鴻一瞥間,月輝傾盡,滿地落花灼灼。
「褚長溪,你對我從未曾有過情意,是嗎?」湮贐之虛爪之下已顯出上古神器弒神鞭雛形。
仙人與他相望,眼底如終年不化的積雪,沉靜冰冷,「是。」
湮贐之聽到這未曾有過半分遲疑的回答,哈哈大笑,手中長鞭已顯出全形,卻遲遲揮不出去,他手在抖。
直到心口長劍被抽出,劇痛之下,他半跪在地,口中咳血如水流。他正要起身,一隻手竟慢慢伸來,喜慶艷紅的衣袖從冷白腕間垂下,五指卻轉向他後頸處。
湮贐之一頓,下一瞬冰涼觸感如利刃生生刺開那處皮肉。
他痛極出聲。
恍惚間聽那人冷聲說,「你這一身魔骨不除,終有一日為禍蒼生。」
所……以……呢?
便將他魔骨剔除。
「褚、長、溪!」
湮贐之倒在血泊裡,死死拽住他一片衣角,一雙赤眸笑如泣血,一字一頓問,「你可曾對我動過真心?哪怕一瞬?」
仙人低眸看他,鴨羽長睫靜靜垂落。
但頸後動作從始至終未曾有過一寸遲疑。
天門殿外漫天紅綢如烈火,灼的人心口生疼。
湮贐之已分不清哪裡最疼,口中不斷咳血,染紅大殿玉階,他嗤笑著,「可我有,竟也信……你有……」
「信了你……」
「你卻負我如此!」
結界外蒼吾弟子看不見裡麵到底情況如何,隻隱約聽得那潛藏我正派多年的魔人瘋狂大笑聲,刺耳癲狂,極為可怕。
有小弟子看向陣前為首的青衫男子,擔憂道,「師叔,隻留小師叔一人,能行嗎?」
男子未答話,他資容俊美,如墨發絲隻用綢緞簡單束起。
又有人急道,「是啊,容澤師兄,那魔頭瞧著好生厲害。」
他是厲害,湮贐之天生魔骨,本是未來魔域共主。
為一無情之人,在此之前竟還想要廢盡修為,洗去魔髓,投歸正道。
如今早先一步落得被對方生生剔除根骨的下場。
湮贐之啊湮贐之。
你當真可笑至極!
識海已被剔骨絞碎,湮贐之鬆開手中衣擺,連另一隻手中的弒神鞭也消散於無形,他瞳孔渙散,仍仰起脖頸,用力看向上方那人,口中喃喃,「大婚禮後你我有約,有約……」
……
被剔除根骨,扔進萬魔窟,他神魂盡散,死也是真死了,天界一方神尊情劫歷完,自可回歸神界尊位。
可有人不甘心啊。
在萬魔窟裡歷經三百年重聚魂魄,重生根骨,以魔神魔骨爬出。
天神墮魔,怨念可攪動天地。
*
三百年後。
蒼吾鼎盛,正是門派選拔新弟子之日。
浮峰之下,多是孩童少年踏天梯參加初選,玉階千萬道,霧氣飄渺,看不到盡頭。有青年才俊結伴同行,兩相議論。
「早就聽聞蒼吾宗已是當世宗門之首,今日一見,此地靈氣充沛,高閣樓宇林立,氣勢磅礴,果然名不虛傳。」
「是啊,」有人驚喜和道,「的確是個修煉的好地方,我們算是來對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