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他的小哭包不在了(2 / 2)
停屍間的屍體冷藏櫃裡,孩子的屍體被妥善地放進一個像睡袋的大袋子裡,屍體識別卡上寫著孩子的名字-墨彤。
看到孩子名字的一剎那,墨司寒的頭皮在一陣發麻,喉嚨裡再度泛上了一股血腥味,身體差點支撐不住倒下。
燕青眼疾手快及時扶住了他。
豆大的淚珠不斷滾落,墨司寒的哭聲越來越大,像是失去了全世界。
此時此刻,他身上的所有細胞都被痛苦都填滿,痛得他渾身抽搐,痛不欲生。
他從未像現在這樣感到絕望,他嚎啕大哭,痛徹心扉,肝腸寸斷……仿佛所有用來形容悲痛的詞語都匯聚到了他的身上。
燕青和他主子一樣向來不喜形於色,可看到這樣的畫麵很難不動容。
他的心裡堵的難受,哽咽著嗓子勸道:「墨總,孩子沒了,請節哀!」
孩子沒了,他的小哭包,沒了。
墨司寒好像什麼都聽不到了,他的世界徹底亂了。
……
經濟閉塞的山區農村,村子最北邊一處不起眼的民房內,祝無憂已經在這裡待了一個多月了。
那天從醫院出來後,她開著車一直開,沒有方向,沒有目的。
她像個行屍走肉,餓了就吃,困了就睡,然後不停地開車。
直到她連車子也懶得開了,就隨便把車一扔,坐上一輛大巴,漫無目的到處流浪。
祝無憂之所以會選擇停下腳步,是因為同行的大巴車裡有一個和小青團差不多大小的小女孩就是在這下車的。
她一直跟在這個小女孩到了她家門口,小女孩的奶奶覺得奇怪就問她:「你跟著我們乾什麼?」
祝無憂盯著孩子聲音哽咽道:「她長得像……我死去的女兒。」
說完,祝無憂淚流滿麵,蹲下身子抱頭大哭。
小女孩的奶奶是個好人,也是個明白人,於是拉著她進了屋,好心收留了她。
頭幾天,祝無憂躺在床上幾乎不吃不喝。
緩了幾天之後,祝無憂乾脆提出要租奶奶的房子小住幾個月,奶奶答應了。
奶奶死了老伴,小女孩是留守兒童,兩人一直相依為命。
這個經濟落後的山村,有山有水,有溪有田,空氣清新,景色宜人。
這樣的地方養人,也治愈人。
祝無憂什麼都不做,就像這兒的老人一樣坐在家門口看看山,曬曬太陽。
她在逃避痛苦,逃避現實,逃避一切。
人在極度痛苦的情況下,就會像寄居蟹一樣躲在硬硬的殼裡不再出來。
這是人在自我防禦下的本能。
裡那些車禍、失意,聽起來似乎挺容易的,可實際上呢,並不然。
從醫院出來的那天晚上,外麵下著瓢潑大雨。
祝無憂在身心極度疲憊的狀態下,連夜開了好久的車也沒發生意外,更別說失憶了。
有時候她在想,她要是真失憶反而更好。
那她的整個精神世界就可以重塑,她不再是祝無憂,也不記得那些讓她痛苦的所有人和事。
她甚至覺得就像農村女人那樣的生活挺好的,悠閒又自在,還沒什麼煩惱。
遠離城市的喧囂,遠離浮華,遠離焦慮和不安。
在這裡,一天到晚,最大不過吃喝,然後一睜眼一閉眼又是新的一天。
*
「姐姐!」小女孩拿著一顆糖放在了祝無憂的手心裡。
祝無憂剝開糖紙,拿著手上溫柔地沖她笑了笑:「來,張嘴。」
其實,這個小女孩長得並不像小青團,隻是眉眼有一點點像。
可那天,祝無憂就那麼神使鬼差地跟著小女孩她們來到了這裡。
現在,她反而慶幸自己來了。
小女孩甜甜地笑了一下:「姐姐,奶奶說這是念經用的佛果,你吃。」
祝無憂的眼淚一下子又飆出來了,她又哭又笑,表情十分奇怪。
「姐姐,你怎麼哭了?」
「沒什麼,我出去走走。」
祝無憂扭頭就走,一直走到了小溪邊。
孩子手術的頭一天,祝無憂明明那麼虔誠地跪在菩薩麵前祈禱許願。
救苦救難的菩薩難道是救不過來了嗎?
祝無憂又想孩子了,想到她淚流滿麵,心肺俱裂。
耳邊是溪水流淌的聲音,大自然的聲音仿佛有治愈能力。
風吹竹子的聲音、海浪的聲音、溪水的聲音、夏蟲的鳴叫等等,能讓人心靜下來。
她仰頭望著天,不讓眼淚肆意地流下來:人死後究竟會去哪呢?人的靈魂真的能漂浮在宇宙中嗎?人是隻活一世呢還是不停的轉世投胎為人呢?
如果是後者的話,那她不願生而為人。
來世隻做塊石頭,或草或樹,該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