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第 174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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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天色才剛有了些許光亮,祁懿美便醒了。

起身坐了起,望了對麵的床上,桓亦如正靜靜的坐在床邊,出神的想些什麼。

「醒了?」

祁懿美坐在床上,點了點頭。

「我小時候,便是生活在這裡的。」

祁懿美並不意外,道:「我猜到了。」

抬眼望了周圍,因著荒蕪的時間實在太久了,現下已然想象不出房屋內當年的樣子了,隻是瞧著這屋內布置簡單,又地處荒無人煙的山林之中,祁懿美猜想,大約並不是富裕的家庭。

也許桓亦如是童年過的太苦了,才變成了這樣一個反社會人格的性子。

「你可有聽說過當年禦史石大人一案。」

祁懿美抬目望了他,道:「聽過,據說……是你一手查處的。」

桓亦如的目光漸漸變得深遠,良久,道:「他是我的生父。」

祁懿美驚訝的望著他,人人都說這位石大人死狀慘烈,而且不僅是他自己,整個石家上下四十餘口,上至花甲老人,下至五歲孩童,無一生還。

一個人,竟然對自己的生父下這樣重的狠手……到底是經歷了什麼?

麵對著祁懿美充滿驚疑的目光,桓亦如緩緩的笑了。

這一抹笑,和他從前對著她時的從容戲謔不同,朦朧的晨光裡,祁懿美怔怔的望著這一抹笑,竟有些讀不懂那裡麵復雜的情緒。

「是,他是我親手殺死的,不過他倒也不是冤枉,通敵一事,他確有參與其中,隻不過多年來,狡詐如他,一直不曾露出過馬腳。所以你看,你說我陰險狠毒,原來我這是繼承了他的稟性……」

「你既是石大人的兒子,為何……生活在這山林之中?」

「為什麼……」桓亦如目光中升起了幾絲嘲諷,道:「我原是他正妻之子,隻是他為了權勢地位,拋棄了糟糠之妻,停妻再娶……為了討好新娶進門的高官之女,他將我們母子拋在鄉下,不管不顧,可即便是這樣,他那新娶的夫人依舊容不下我們母子,暗中派了人到鄉下,要殺了我們。

我母親當時已然病入膏肓,見了殺手,強撐著跪下來求他放過我,並自刎在了他的麵前……許是這份決絕打動了他,這名殺手留下了我,將我帶到了這裡,收為了義子,直到我十二歲那年,他在一次執行任務時,被人殺死了。

殺手死後,我便靠著為人抄書,勉強糊口,可後來……有一家書坊的老板對我生了歹念,我不肯從,他便心生惱恨,他知我無所依靠,竟仗著人多,將我製服,就在他家的院子裡,被眾人看著……後來,他便將奄奄一息的我賣入了勾欄院。」

十二歲……他還隻是一個孩子。

祁懿美怔忡著聽著他的講述,隻覺得心仿佛被罩了一層潮濕的密布,沉重又令人窒息。

桓亦如的目光卻是平淡,仿佛敘述的是他人之事一般。

「我漸漸的明白,我雖身有武藝,可到底年少,拚不過對方人多勢眾,所以我不再反抗,直到十三歲那一年,我趁著館子裡的人都忙著馴服新人,打傷了恩客,逃了出來。那時,我便明白,我生了這樣一張臉,又年少無人庇護,便是躲過了勾欄院的追捕,以後的路也不會平順。於是我思來想去,上京去尋了我的生父,我不求他給我錢,給我身份,我隻求他能讓我依附,平平穩穩的過活。

可笑的是,當我歷盡千辛,來到了石府的時候……這位石大人,滿眼鄙夷的瞧著我狐媚的相貌,又厭棄的看了我麵上的髒汙和不甚得體的衣物,向後避了開來……我以為他不會認我,可他卻出乎意料的同意了為我尋個住所,還在當晚,親叫人送來了飯食。

就在我滿心歡喜,以為可以安穩的生活下去之時,卻意外的發現,院子裡的麻雀偷吃了桌上的米飯,已經死了……原來他覺得我丟了他的人,是他的汙點,留下我,不過是想方便將我害死而已。

我害怕得連夜出逃,卻無處可去,後來……那被我傷了的恩客將我尋到,帶著人將我毒打了半死,盡情的汙辱我糟蹋我,最後……施以了宮刑。」

祁懿美聽得渾身寒涼,一雙眼惶然的望著他,竟不知該說些什麼話語。

她甚至不敢去細想,他到底經歷過什麼。

人世間最可怕的地獄,大概也不過如此吧。

桓亦如卻是麵無表情,看不出一絲傷懷和悲痛,似乎這些血淋淋的往事,根本不曾經歷過。

「祁懿美,你覺得我狠毒冷血,卻不知你以丞相之子的身份長大,身邊的親友對你都很好,你見到的,都是世間美好的一麵,你又怎會理解我這樣的人?我自骯髒的泥裡爬出來,但凡有一點心軟和猶豫,在進宮前,便已經死在外麵了。」

祁懿美緩緩垂落了目光,半晌,輕道:「我同情你的遭遇,也認同那些傷害你的人應該為他們的所做所為付出代價……隻是,弒父終歸是一項罪孽,石大人或許該死,但不應該受那樣的極刑。你為了報復傷害過你的人,將自己變成了和他們一樣的人,心中充滿惡與恨,自己也不會快樂的。」

桓亦如低低的笑了。

「變成了一樣的人?你錯了,我身上流著他的血,我們本就是一樣的人。至於恨……愛也好,恨也罷,不過是都是些控製人心的虛妄而已,很早以前,我便不恨他們了,我隻是單純的覺得,他們應該死。姓石的臨死前,嚇得鼻涕都流了出來,不停的對著我磕頭,說著後悔……實是有趣的很,我便特意留著他的命,多玩了一會兒。」

望著桓亦如平淡無瀾的麵色,祁懿美漸漸的明白了。

不論成因如何,他已經變成了一個完美的怪物,像是地獄裡的惡鬼,忘卻了曾經為人時的溫度,冷漠的睨視著他人的疾苦,再不會生起一絲絲的憐憫。

不過,也有例外。

「你既是滅了石家滿門,為何獨獨留下了桓將軍的性命,他也是石大人的子嗣吧?」

「是,那一天我親手將石家滅了門,聽下人說起,他還有個找上門的私生子在外邊,我想著斬草除根,便尋到了天傑。

他守著病重的母親,才隻有六歲……這世間之事真的很神奇,姓石的相貌雖是不錯,可我與他倒不怎麼相似,而他生了這麼個私生子,竟和我有幾分相像。我朝那個男孩伸出手,笑著問他,要不要去見他父親,你猜他怎麼回答的?」

桓亦如望著自破敗的窗框上傾泄而入的陽光,靜靜的回憶著。

「他冷著一張臉,用不符合年紀的語調,凶狠的說,他不想見他,他隻想姓石的死。」

石大人一人作孽,害得兩兄弟皆是苦楚……

這一場悲劇,他們既是受害者,令人同情,卻又是加害者,讓人憤恨。

祁懿美問道:「……石大人不肯認下桓將軍,致使他們母子流落街頭,他的母親病重,這讓你想到了你自己,是嗎?」

「我隻是覺得,他小小的年紀,有這份狠絕,倒是值得贊賞。而且我爬的越高,身邊就越需要可靠之人,所謂的兄弟情誼這種虛幻的東西,我雖然嗤之以鼻,不過對他人而言,卻是一份紐帶,我想著這孩子才六歲,我將他養大,他顧念著恩情與血脈,長大後一定能成為我的一份助力,便饒過了他。」

祁懿美沉默了許久,終於忍不住問出了心底裡的疑問。

「你今天告訴我這麼多,是已經不打算讓我活了,是嗎?」

桓亦如沉默著緩緩自床上起了身,行到門邊,伸手推開了門。

老舊的門扉發出了「吱呀」的聲響,冬日裡晨間清冷的日光緩緩灑了進來,桓亦如抬手遮了下,看著指縫間若隱若現的光明,定定的站了半晌,才抬起腳邁出門去。

「祁懿美,你陪著我吧……」

留下這一句莫名其妙的話語,桓亦如已經行了出去。

這個清晨,他們難得安穩的用了個早膳,吃的雖然是祁懿美已經吃得快吐了的野山芋,桓亦如卻是胃口很好,連吃了兩個下去。

而這份安穩,也沒能持續多久,很快,出外巡視的士兵又來報,有軍隊自紀城的方向過來,已經包圍了這幾座山,正沿著上山的道路分別搜查。

這一次,不止桓亦如皺眉,便是祁懿美也覺出了異樣。

桓亦如前腳進了山裡,後腳就有軍隊包圍了山林,顯然,是有什麼人將他們的行蹤泄露了出去。

想到隨行之人裡有燕辭雲的人在,祁懿美的心瞬時又燃起了希望。

「陪我出去走走吧。」

祁懿美攏了眉心,早上他將過往的不堪都告訴給了她,讓她隱隱生出了些許不好的預感。

見她不動,桓亦如拉起她的手。

他的手依舊冰冷,寒冬臘月裡,像是寒潭裡的冰塊。

祁懿美被他帶著行出了小院,桓亦如竟沒有帶任何他人同行。

山路崎嶇,走起來並不方便,也許是多日來的營養不良,祁懿美這會兒覺得特別的疲軟,然而桓亦如的身形高大,腳步穩健,他一隻手堅定的拉著她,竟也帶著她一路登上了山頂。

站在山頂,祁懿美已然渾身無力,不得不靠扶著樹乾,才勉強站住身形。

桓亦如朝著山頂的一處望了過去,那裡,有一道由木板和繩索製成的長橋,延伸著直通到另一座山上。

「祁小公子,隨我一道過橋吧。」

祁懿美望著那搖搖欲墜的木橋,瞧上去已經有些年頭了,搖頭道:「這山穀這樣深,木橋又年久失修,看著十分不結實,你我二人上了去,若是就這樣殞命於此,豈不是冤枉。」

桓亦如目光柔和的打量著她,輕描淡寫的道:「能與祁小公子死在一處,一同化為齏粉,不分彼此,躺在這無人知曉的山穀之中,滄海桑田,倒也是件幸事。」「吱呀」的聲響,冬日裡晨間清冷的日光緩緩灑了進來,桓亦如抬手遮了下,看著指縫間若隱若現的光明,定定的站了半晌,才抬起腳邁出門去。

「祁懿美,你陪著我吧……」

留下這一句莫名其妙的話語,桓亦如已經行了出去。

這個清晨,他們難得安穩的用了個早膳,吃的雖然是祁懿美已經吃得快吐了的野山芋,桓亦如卻是胃口很好,連吃了兩個下去。

而這份安穩,也沒能持續多久,很快,出外巡視的士兵又來報,有軍隊自紀城的方向過來,已經包圍了這幾座山,正沿著上山的道路分別搜查。

這一次,不止桓亦如皺眉,便是祁懿美也覺出了異樣。

桓亦如前腳進了山裡,後腳就有軍隊包圍了山林,顯然,是有什麼人將他們的行蹤泄露了出去。

想到隨行之人裡有燕辭雲的人在,祁懿美的心瞬時又燃起了希望。

「陪我出去走走吧。」

祁懿美攏了眉心,早上他將過往的不堪都告訴給了她,讓她隱隱生出了些許不好的預感。

見她不動,桓亦如拉起她的手。

他的手依舊冰冷,寒冬臘月裡,像是寒潭裡的冰塊。

祁懿美被他帶著行出了小院,桓亦如竟沒有帶任何他人同行。

山路崎嶇,走起來並不方便,也許是多日來的營養不良,祁懿美這會兒覺得特別的疲軟,然而桓亦如的身形高大,腳步穩健,他一隻手堅定的拉著她,竟也帶著她一路登上了山頂。

站在山頂,祁懿美已然渾身無力,不得不靠扶著樹乾,才勉強站住身形。

桓亦如朝著山頂的一處望了過去,那裡,有一道由木板和繩索製成的長橋,延伸著直通到另一座山上。

「祁小公子,隨我一道過橋吧。」

祁懿美望著那搖搖欲墜的木橋,瞧上去已經有些年頭了,搖頭道:「這山穀這樣深,木橋又年久失修,看著十分不結實,你我二人上了去,若是就這樣殞命於此,豈不是冤枉。」

桓亦如目光柔和的打量著她,輕描淡寫的道:「能與祁小公子死在一處,一同化為齏粉,不分彼此,躺在這無人知曉的山穀之中,滄海桑田,倒也是件幸事。」「吱呀」的聲響,冬日裡晨間清冷的日光緩緩灑了進來,桓亦如抬手遮了下,看著指縫間若隱若現的光明,定定的站了半晌,才抬起腳邁出門去。

「祁懿美,你陪著我吧……」

留下這一句莫名其妙的話語,桓亦如已經行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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