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蘭霜蹤跡（2 / 2）
……
這幾日，清虛劍宗全宗上下八百減七百九十三人都在清虛劍宗蹲著，並不知曉外界的情況。
修仙界因為無涯穀天行樓一事沉寂了下來，討伐修仙界毒瘤的事也耽擱了，但是有幾處地方卻都爆了亂。
凡界自有如今的大成皇朝管理，但修仙界卻是由大宗門和世家管轄的。
此時，修仙界北方，高酈山，浮秋郡。
這來是屬於修仙第一世家蕭家的一塊轄地，這裡住的是大部分都是蕭氏子民，但由於離凡界很近，分界線並不明顯，加上如今靈氣稀薄，這麼多年來，這裡與凡界已經沒有太大不同，所以幾乎被蕭家拋棄了。
就是出自浮秋郡的蕭氏子弟，這些年從這兒出去能修仙的已經很少了，大多都是沒有靈根的凡體。
是凡體就容易被濁氣所傷而易生病，整個浮秋郡如今都籠罩在一場突如其來的瘟疫之中。
蕭煥雲是收到了這裡發生瘟疫一事，但他此時根本顧不上這裡。
浮秋郡死氣沉沉，染上病的，沒染上病的，都在等死，哭聲連綿不絕。
倒在地上神誌不清的人比比皆是，還有腐屍的臭氣混雜在空氣裡，極為難聞。
『叮鈴鈴——叮鈴鈴——』
躺在浮秋郡城門口半死的蕭三忽然就聽到了從城門外由遠及近傳來的鈴鐺聲。
他以為自己聽錯了，自從浮秋郡發生瘟疫，逐漸就沒有人來了，怎麼會有人來？
難道是蕭家終於派了人過來了？
蕭三努力睜開眼睛朝著城門口方向看，看到了一片淺紫色裙角。
是個女子？
求生的欲望在這瞬間爆發，他掙紮著說道：「救我，救救我！」
那女子似乎感覺到他這裡的動靜，忽然轉了方向，朝著他走來，在他麵前停下。
她開口的聲音極為柔婉好聽，語氣卻冷冰冰的，她說：「救你？你憑什麼讓我救？」
本就是半死的人神智已經不清了，喃喃說道：「我，我是蕭家子孫……」
結果他聽到那女子笑了一聲，無情極了，她又說：「我今日心情不好，不想救人。」
蕭三還想掙紮一下，可那女子已經站了起來，他費力地撐起身體往上看，隻看到一道瘦削柔弱的身體，她的頭發上什麼發飾都沒有，隻有一根墜了了鈴鐺的銀簪。
他想質問救人怎麼能看心情，就見那女子忽然停下步子，朝著右手邊的坐在地上哭的小女娃走去。
那小女娃，蕭三當然認識，是他隔壁的鄰居，那小女娃才三歲，她娘前日染病病死了，就死在那兒，那小女娃便一直坐在她娘屍首旁邊哭，但哭聲卻越來越弱了，顯然也快不行了。
蕭三看見那無情的女子走過去蹲了下來，用與他說話時截然不同的輕柔聲音說道：「吃顆糖，不要哭了好不好？」
小女娃瞥了她一眼，倒在地上繼續抽泣。
那女子便從兜裡取出一顆糖哄著：「吃了這顆糖，病就會好。」
小女娃沒力氣，她便輕輕拿出糖塞進了她嘴裡。
蕭三看得清楚，那是丹藥，是丹藥！
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他一下從地上撐坐起來，顫抖著唇喊道：「你是醫修！你有丹藥！你可以救人！救救我們，救救我們！」
他這一喊，周圍還有力氣的人紛紛朝著這兒看過來，一下就看到了站在這裡紫衣翩翩的女子。
聽說她是醫修，掙紮著踉蹌著都湧了過來。
「救救我，救救我！」
蕭三看得清楚，他看到了那女子轉過了臉來，那是一張令人過目不忘的臉，臉上沒什麼表情，纖柔婉麗，極美，一雙極黑的眼睛冷冰冰的。
她麵無表情地說：「一條命，一萬靈石。」
「你是醫修，理應救死扶傷，怎麼能開口如此要錢，一萬靈石，這整座城裡的人加起來都沒有一萬靈石！」
那女子顯然冷心冷情，她用最溫柔的聲音說著最無情的話，「花錢買命，天經地義。」
她這話說了一半，又頓了頓，用更溫柔的聲音說道：「若是你們能知道我女兒的下落，或許我心情就會好，我心情一好呢，或許就會救人一命。」
蕭三立刻就問：「你女兒叫什麼？」
那女子不知想起了什麼，整張臉都柔和了下來，月光落在臉上顯得更柔軟了，她說：「我的囡囡叫鹿雁。」
蕭三想都沒想就說：「你救我，我是浮秋郡城主的兒子，無涯穀煥雲道君是我的蕭家人，你若救了我，我便請他去找你女兒！」
「無涯穀……」她麵無表情地復述這三個字，顯然對無涯穀不感興趣，抬腿就走。
那些匍匐著靠過來的人根本近不了她的身，還沒靠近，便會離奇倒下，再動彈不得。
久而久之，沒人敢再朝前一步。
蘭霜一直往前走，她聽說當年無涯穀的一隻野狼修成了人身，就在北邊。
浮秋郡也有天靈網，隻是因為地處偏僻，加上如今的情形，這天靈網對於浮秋郡的人來說毫無用處。
路過天靈網的時候，蘭霜忽然停下腳步，朝著天靈網看了一眼。
往日蘭霜很少關注天靈網，她已經與自己那個沒用的丈夫近千年不曾聯係，也不願多搭理那個與丈夫生得極其相似的兒子。
可今日，蘭霜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忽然就在天靈網前停了下來。
天靈網許久沒人管理了，消息很是雜亂地在閃爍著，蘭霜掃了一眼，便繼續往北行了。
等她一走，有一條並不起眼的來自合歡宗弟子郝三娘的信息滑動了出來，那上麵寫著『自從妹妹走丟後，爹娘感情不和，我離家出走多年，終於找到妹妹，如今隻盼著一家四口在天涯穀以北萬裡之外的禿頭山相見。」
但蘭霜走了沒幾步，衣服便被人扯住了，她往後看了一眼，見是剛才那個奄奄一息的小女娃。
蘭霜冷冰冰的麵容便柔軟了一些，蹲下身來替她擦了擦臉頰上的灰，問道：「怎麼了？」
那小女娃仰著頭沒說話，隻是一雙眼睛烏溜溜的，像極了記憶裡的雁雁。
蘭霜朝著小女娃剛才趴著的地方看了一眼，那是一具死了兩天的女屍，她皺了皺眉，輕聲細語道：「姨姨不能帶著你。」
小女娃抓緊了她的衣服不動，眼神裡都是希冀的光。
蘭霜看著那雙眼睛卻走不了，想了想，聖醫穀離這裡不遠，她就多耽擱幾日，將這小女娃送去那裡，再繼續往北行好了。
她彎月要抱起孩子，麵容柔和地重新走回來時的路，輕柔地說著：「姨姨帶你去個地方，等你去了那兒，便在那兒生活，他們會照顧你。」
小女娃很乖巧地趴在蘭霜肩膀，垂著眼睛，抱住了她脖子。
蘭霜身體一僵，嘴裡輕輕哼著一些輕柔的歌謠，或許是因為許久沒哼過，調子顯得生疏，磕磕絆絆的。
卻極為動人。
……
這邊清虛劍宗天未亮，氣氛就極為沉重了。
鹿雁醒了過來，身體有了一丁點的好轉，燒竟然退了一點，雖然依舊很虛弱。
她在床上坐直了，表情認真對守了一夜的厭西樓和鹿歸說道：「恩人，哥哥，我今天好多了！」
鹿歸看著妹妹確實精神好了一些，情不自禁對昨天內心吐槽厭西樓的魔物般的雞湯感到羞愧，他心情舒了一口氣。
厭西樓給了鹿歸一個『最後果然還是要靠我！』的眼神。
鹿歸：「。」
厭西樓最清楚小器靈的身體了，他的眉毛在飛揚，他能感覺到小器靈好多了。
但是他也能清楚感覺到，這隻是暫時性的。
他心裡已經想好了，所以說出來時，擲地有聲：「我要帶小器靈去聖醫穀！」
鹿歸對此沒有意見，他昨夜裡就想好了，雖然這二狗子不靠譜，但如今也沒別的辦法了。
但是有一件事，他要問妹妹：「雁雁，之前你在無涯穀時曾經說過你的體質特殊，是什麼意思？」
他昨晚上思考了一夜，在想，這個發燒會不會和妹妹提及的體質特殊有關？
這回旁邊隻有鹿歸和厭西樓，鹿雁真的老實巴交地說道：「我是天生魔心體質，我不能淨化妖魔，但我能震懾妖魔，所以寧風免當初才把我抓去替換靈心鎮守在無定九幽。」
魔心？
魔心……
魔心！
鹿歸一聽就覺得這次妹妹發燒十有八九是體質的原因，魔心，魔心，難不成修煉與尋常修士不同？
他是聽說過魔修的修煉與正常修士截然不同的。
還是得找到阿娘才行！這種問題可能聖醫穀都解決不了，得做兩手準備。
聖醫穀是在西南方向，阿娘上一次出現的地上是在北方。
鹿歸嘆氣，他們得分開走了。
鹿歸像個老母親一般叮囑：「魔心一事，不要與人說，到了聖醫穀，就用萬銅油這個名字。」
鹿雁已經下床披上小棉襖，背上小布袋了，聽了鹿歸的話就點頭：「哥，我知道的！」
一邊的厭西樓有些恍惚呆滯地被鹿雁牽著手後知後覺：所以這就是我被契的真相嗎？？？
說走就走，這事一刻都不能耽誤。
龍淵和葉日天聽說鹿雁和厭西樓要去聖醫穀，立刻拿出手帕動作整齊劃一地抹眼淚：「乖徒，出門在外，記住為師的話，到了聖醫穀，千萬不要說你們是清虛劍宗的弟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天恩人的那鍋雞湯起了大用，鹿雁吹著晨風，整個人舒服了很多。
她問道：「為什麼？」
龍淵扌莫了扌莫她的頭發，很正經地說：「記住為師的話，不要問為什麼，我們清虛劍宗都是正經人，正經人不騙正經人。」
說完，他還從兜裡拿出了兩張傳送符，說道：「鑒於乖徒的病情來勢洶洶，耽誤不得，就用為師珍藏的兩張傳送符去聖醫穀，放心，這傳送符專門去聖醫穀的！當年聖醫穀的穀主那偷來的，這傳送符如今已經絕版了，因為符修幾乎死完了，每張價值一萬靈石，不用替為師心疼，乖徒，帳都記你在你哥名下了！」
鹿歸：「……」
鹿雁和厭西樓接過了這沉甸甸的『兩萬靈石』，一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錢。
兩人手牽著手，按照龍淵教的，用靈力啟用傳送符。
很快，他們腳下便出現了兩個重合的繁復圖紋，下一秒兩個人就從原地消失了。
沒加過世麵的葉九安嘴巴張得可以塞下一個鵝蛋。
傳送符，修仙界有錢都買不到的東西，快捷方便。
鹿雁和厭西樓再睜開眼，便看到了一座極高的山，山門之上是層層白玉階梯，而在山門下方的告示欄上，貼著三張惟妙惟肖的畫。
鹿雁表情嚴肅地盯著上麵的畫，小聲問厭西樓：「恩人，你看這上麵畫的是師父和師叔他們嗎？」
厭西樓表情也疑惑，他認出了三張畫旁邊的大字——【犬類和此三人禁止入內。】
正好旁邊有一背著藥框的弟子走過，鹿雁發動一百級嘴甜功力：「這位師姐，這上麵畫的三個人為什麼不能進去啊？」
聖醫穀不知名女弟子抬頭看了一眼那畫，一提這事就義憤填膺，說道：「這三人是清虛劍宗的宗主和兩位長老，幾百年前的一夜，突襲聖醫穀，拔光靈田裡所有的靈草，有些要好幾百年才長成，屬實可惡！怎麼，你認識他們？」
說完，對方打量了一眼鹿雁和厭西樓，覺得十分眼生，但來聖醫穀求醫的人每日都很多，見個眼生的也正常。
鹿雁擲地有聲說：「不認識！」
厭西樓鏗鏘有力道：「沒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