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1 / 2)
廣華殿內燃著清香,沈曠不喜味道過重的香氣,但此時容太後到了殿中,一身粉香擾動爐煙。
已身為太後理應更為莊重沉穩,但免不了身上華貴的服飾,件件精美。
內侍監還保留著她當皇貴妃時的習慣,衣裙熏了花香,更是雍容。
此時她接了康平遞過的密雲龍,茶香在鼻息間四溢,今日的一切都很如她的願。
皇太後不在宮中,她是壽辰宴的主角,八方來賀,四海同祝。
唯一一點就是皇帝最後忙於政事,接了密報立刻起身告退,連個母子說話的時間都沒有。
於是她就來了廣華殿,尋了皇帝的空閒,來說說家常話。
「哀家看五駙馬還等在殿外,這麼晚了皇帝可是還要處理政務?」容太後問起了在殿外見到的傅庭安。
傅家雖與榮國公府不近不遠,但總歸是娶了皇太後的女兒,關係說起來微妙。
「無事,方才已經處理完了。」
沈曠向殿門口看了一眼,傅庭安還在那原地踱步,惴惴不安。
傅庭安哪是來跟他談政事,分明就是來堵沈熙君。
「那就好,哀家還怕擾了你們議政,看來來的正巧。」 容太後今日稱心如意,說話也更是柔和了幾分。
「皇帝今日送哀家的那柄四季如意擺著甚是稱心,皇帝有心了。」
沈曠默默應下,實則那壽禮都是皇後挑的,他不擅長這類事務,更不知什麼能討得人心。
但好在皇後向來周到,會為他妥帖處理。
果然,收禮的人十分喜歡。
兩人說了些尋常話,都是容太後問什麼,沈曠答什麼。
若是忽略沈曠臉上的冷淡,倒也算是母慈子孝。
話過兩輪,容太後見也該提一提別的,便道:「往年這時也該開選秀了,不知今年定在幾月?」
容太後這話問得巧,根本沒問沈曠開不開,直接問定在幾月。
從沒見過皇帝後宮隻有一個皇後的,怎麼說都是男人,怎可能不納妃嬪?
但沈曠眉梢輕皺,回絕道:「今年政務繁雜,六部日程已安排妥當,實則無暇主張選秀。」
「皇帝勤於政事是好事,但選秀是後宮之事,不必皇帝操勞。」容太後自是有一套自己的說辭,選秀皇帝嫌累,自然有人給他辦。
「同皇後講過了?」沈曠順著問下去,後宮之事那應當過問皇後,不知皇後是如何同容太後講的。
「皇後積極著呢。」容太後笑道:「那日還問了哀家壽辰過了之後能不能開呢。」
容太後自是記不得秦硯如何更她講的,但她這麼說秦硯也不會反駁。
皇後那個樣子更是像皇太後以前的模樣,端莊得緊,以為這樣就能穩住自己的地位。
嗬,那是多想了,她們根本不了解男人。
沈曠眼中一沉,「皇後很積極?」
「是呀,聽說要了長安女子的畫像去了,已經相看一遍了。」容太後這說的是實話。
沈曠想起幾日前到皇後宮中,好似擺了許多畫軸。
而且皇後還問他喜歡什麼樣的女子,難不成是想替他選嬪妃嗎?
不僅想和離,還想給他開選秀納後妃?
沈曠氣息不禁沉了些許,抿著嘴唇拿起了茶碗。
容太後見沈曠未接話,以為是動搖了,她道:「後宮同齡女子就她一人,實在是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沈曠更覺心中鬱結,當真連個說話的都沒有?
那他算什麼?
但沈曠此時回想起每次與皇後相處,好似真當是除有必要,連一句閒聊都沒有。
罷了,皇後也不願同他講話。
但在王府不也是這樣,怎麼當了皇後就不願意了?
「難得皇後明理大度,選秀也不必勞煩前朝,皇後統領內侍監便也能開起選秀來。」
沈曠此時就很想去鳳儀宮問問,皇後到底怎麼想的,他態度堅決道:「即便皇後願意,但選秀沒有必要,還是不要再提。」
皇後大度,她就是太大度了。
皇後大度,他可沒那麼大度。
容太後見勸不動,倒也在意料之中,便換了個由頭。
她道:「哀家知道,皇帝勤於政事,可三年未有子嗣,總歸是個問題。」
容太後雖是不懂沈曠執著於不開選秀的緣由,但皇後三年未有所出,這在哪家兒媳都要念上一陣的。
而且她也聽說皇帝每月也就隻去鳳儀宮兩次,都是宮中定例。
真有那麼喜歡皇後?她看不見得。
容太後可是前朝寵妃,她更是知道寵妃是什麼派頭,榮寵不斷,皇帝恨不得長在你宮裡不走。
一月兩次的定例算什麼?皇太後在先皇那時也是有定例,那不也進冷宮了?
再者皇後本就是先皇賜婚他才娶的,更談不上什麼兩情相悅。
如今不願納後妃,指不定是皇太後下了什麼迷魂湯。
她的好兒子又是個孝順的,當年羅家出了那事都跟著一起扛,現在還不是皇太後說什麼聽什麼。
隻是沈曠不以為意,他本就不看重子嗣,而皇後嫁與他時還沒到十七歲。
女子未至雙十生產太過凶險,他也未著急。
更何況……
「子嗣不是問題。」沈曠沉聲答道。
容太後也想到了兒子會這麼說,她這個兒子滿心都是政事,其他一概不管。
她道:「哀家不是催,哪個當娘的不想抱抱孫子?你看跟哀家同年入宮的俞太妃,孫子都會走了,那叫共享天倫之樂。」
沈曠聽這套說辭也是聽了無數遍,原先皇太後在宮中兩人能比這說不同的樣式,他總是會敷衍幾句,但今日他倒是能給出點不同的答復。
「快了,再等些時日。」沈曠抿了一口放涼的茶水,神色平淡。
多試試總歸會有。
皇後同意一次,那就還會有下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