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舍不得(1 / 2)
若遇晴日,寒山的夜空美不勝收,明明暗暗光芒各異的星辰或聚或散,在時間的推動下徐徐倒轉。裴眠雪想,若徒羨魚看見這樣的星河,大概會評價一句「跟不要錢地撒鹽似的」。
徒羨魚還沒見過春夏秋時的寒山。裴眠雪又想,這會兒算見過春天裡的了,閉著眼睛見到的。
裴眠雪在峰頂停留許久,才推著徒羨魚回到道殿。
他陪她在湯池中泡澡,幫她換上寢衣、烘乾濕發,把她在寢殿的床上、蓋好被子。不過這一夜,他沒有像往常那樣陪著她睡下,而是又出了道殿,去尋白逢君。
白逢君在逗貓。
當初在廟會上買到時不過巴掌大的小貓現在長成了一個長條,胖是依然胖,但眼睛不再是湛藍色,變成了和幼清一樣的澄黃。它咬著白逢君的手指玩得不亦樂乎,對裴眠雪的到來置之不理。
裴眠雪拉了把椅子坐到白逢君對麵,把貓提溜起來看了一圈後丟回去,對白逢君道:「師父,幫忙算個吉日。」
「要做什麼?」白逢君問。
「成親。」裴眠雪答道。
「你不是說你們已經成親了嗎?」白逢君揶揄他,爾後稍微擺正表情,又說:「她還睡著呢,怎麼和你成親?」
「這不難。」裴眠雪向後靠上椅背,說得輕描淡寫。
白逢君「嘖」了聲:「她答應和你成親嗎?」
裴眠雪:「她現在這個樣子,沒法不答應。」
「你簡直就是個混賬。」白逢君忍了又忍,終是沒忍住沖他翻了個白眼,「你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
「氣她。」裴眠雪翹起一條腿,坐姿分外悠閒。
白逢君:「……」
裴眠雪略加思忖,改口道:「說錯了,沖喜。」
白逢君:「……」
他生出脫掉鞋子把這混賬打出去的念頭。
「你打算宴請哪些人?」白逢君把貓撈回腿上,揉了一把毛茸茸的腦袋,平復下心情,問道。
「打算昭告天下,但誰都不請。」裴眠雪道。
「行吧,這樣也不錯。」白逢君仰起腦袋,遙望天上的星河,在心中默算片刻,對裴眠雪道,「下月初三是個好日子,天氣應該也好。」
裴眠雪起身笑笑,沖白逢君執了個弟子禮:「多謝師父。」
「雖說不宴請,但不許忘了為師的喜糖。」白逢君輕哼說道。
這一夜道旁的槐花開了,裴眠雪摘了幾串,擺在徒羨魚床前,然後將窗戶推開,讓屋室內盈滿星光。
數日之後,寒山派天歲峰峰主、歲熄劍尊即將大婚的消息在江湖上傳開,但傳來傳去也就這樣一句話,歲熄君何日成婚、將同誰成婚一概不清楚。
不少人認定這是假消息,有寒山弟子出來反駁,說親眼看見天歲峰的道殿上貼著喜字,掛上了紅燈籠。
寒山派中討論聲不停,弟子們變著花樣路過天歲峰,各峰長老則直接來探詢,裴眠雪謝絕訪客,他們見到的隻有花童。
花童小小年紀,卻已一套處事之道,待客甚周到,同時也讓客人們什麼都打聽不到。
花童很辛苦。
裴眠雪這個甩手掌櫃當得愜意,成日裡不是踏青散步,便是剪紙裁花。
所有的喜字和窗花都是他做的,貼滿他的道殿和徒羨魚的漱瓊閣後還有剩餘,便分給峰上的弟子。
一時之間,整個天歲峰都喜氣洋洋。而一日復一日過去,裴眠雪將要和誰成婚、何時成婚,在江湖上仍是一個未解之謎。
到了五月,山下漸起暑熱,山上的夜晚依舊清寒,天幕碎星,迢迢望不盡。
花凋了一路,草木都深,天歲峰峰頂上擺了一張幾案,案上有酒有菜,紅燭對照,照成雙的影。
兩人難得都穿上了紅衣,是白逢君親手縫製的喜服,別致清雅。
風將烏發翻成鴉羽,衣袂起落如火,兩人並肩跪坐,遙對星辰。
「你頭發又長長了,不知道喜不喜歡今日梳的這個發式。」裴眠雪抬手碰了碰身側人的發頂,低低笑了聲,「我倒是喜歡。」
徒羨魚長睫靜垂,沉寂不語。
「上次你摁著我三拜,卻不曾擺宴,今夜補上。」裴眠雪斟了兩杯酒,酒液似琥珀,在玉杯裡漾出澄澈的光。
他將其中一個酒杯放到徒羨魚手中,自己拿起另一杯,輕輕一碰,碰出清脆聲響。
他將酒飲下,繼續同徒羨魚說話:「菜都是我做的,味道嘗過了,都很不錯。我當然不會宴請別人了,隻有你和我。
「你也許會不高興,但沒關係,我準備了哄你開心的東西。
「看。」
他抬手指向山外。
砰!砰!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