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第 174 章(1 / 2)
冬月初二那一天,天氣異常寒冷。
珞佳凝早晨起來的時候都不想出被窩了,還是顧念著自家兒媳的事兒掙紮著起來的。
本來今天她是打算帶著翠鶯去的,誰知臨了翠鶯不肯了:「前段時間奴才跟著王妃去的時候,發現那立管事也跟著去了。這一次奴才可不能再跟著,需得讓綠梅去。」
立管事便是那個中意綠梅的忠厚管事,是西林覺羅家的。他是八旗辛者庫,名裡頭有個「立」字,大家就都叫他一聲立管事了。
綠梅沒想到這上山一事還能牽扯到自個兒身上,當即紅了臉急道:「他和我有什麼關係?平時八竿子打不著,見也見不到的,和我有甚關係!」
翠鶯笑嘻嘻說:「呀,什麼『見也見不到』?莫不是想著見他啦?」
翠鶯一向口齒伶俐,綠梅知道自己吵不過她,氣得橫了她一眼自顧自端著托盤出了屋。
馥容無奈說翠鶯:「你也真是的,明知道她麵皮薄還要逗她。這不,生氣了吧?」
「她才沒生氣呢。」翠鶯和綠梅是一起在阿哥所裡伺候四福晉到現在的,兩個人感情極好,說是親姐妹一般也不過。
翠鶯知道綠梅不會真和她生氣,笑道:「她這個脾氣啊,就得逗一逗。不和她多說一說的話,她見了立管事怕是更不敢吭聲。還不如多講一講,把她練得口齒伶俐些。往後她真見了立管事,兩人反而能夠說上點話。」
馥容卻不同意:「他們倆自有姻緣在,你別攪合。」
「真不攪合的話說不定就成不了啦!」翠鶯嚷嚷道。
珞佳凝早就習慣了屋裡幾個人打打鬧鬧的樣子,自顧自地在旁邊看了看自己妝容,又讓馥容去旁邊給她取了身衣裳換上。
臨近出發前,綠梅終是磨磨蹭蹭出現在了眾人的跟前。
翠鶯知道,綠梅這樣子是肯了那一樁婚事的,笑著推了她去跟車,自己則回到屋裡幫福晉整理首飾匣子去了。
這一次珞佳凝沒帶著弘暉過去。
他到底是要辦差的,不可能日日都膩在母親身邊跟著去看心上人。而且他也早就對母親立誓,一定要在成親前自己先做出些成績來。
因此弘暉這一回就沒非要跟著去。
珞佳凝對此十分欣慰,暗嘆兒子長大了。
一早出發的時候天還有些陰著,真到了山腳下,反而天氣放晴,陽光變得熾烈起來。倘若是在六月天,這般的艷陽天自然是曬得難受,可如今是大冬天裡,這樣的陽光就十分稀罕了。
馥容笑著給珞佳凝打趣:「福晉今日一定順順利利的,看老天爺都在道喜呢。」
「可不是。」珞佳凝道:「指不定來個雙喜臨門。」
綠梅雖然性子軟,卻也敢和旁人懟一懟。可是麵對福晉她就沒轍了,隻能無奈道:「福晉,您怎麼還和她們似的取笑奴婢呢。」
珞佳凝就望著她笑。
馥容嗔了她一眼:「你個傻子。福晉都沒指名道姓,你是自己撞上來的!」
綠梅「啊」的聲叫著,騰地下紅了臉。
一行人就都在這兒笑。
不多會兒,才到半山月要還沒爬上去,珞佳凝就聽不遠處有人在高聲叫著:「四嫂!四嫂!」
這聲音不用多聽也已經知道是誰了。珞佳凝停了腳步回頭望過去:「十三弟妹,你也來了,真巧。」
她微微垂眸和正在後麵往上登山的十三福晉對視了眼,兩人心領神會。十三福晉笑得意味深長:「可不是,太巧了些。我今兒想著來上香,四嫂也來。倒是撞了個正著。」
這時候,十三福晉拉著在她身後不遠的一個女子上前來:「這是我前段時間剛剛結識不久的喜塔臘家的格格。格格,這位是雍親王妃。」
喜塔臘氏麵容清秀,舉止文雅,柔柔地行了個禮:「臣女見過王妃。」
珞佳凝愣了一瞬。
她本以為在皇上和太後跟前那麼倔脾氣的一個人,應當是外貌看上去也挺強硬的。卻沒想到看著是個這麼溫順的人。
珞佳凝忙把喜塔臘氏扶了起來:「不必客氣,請起。」
兩撥人這就合成了一撥人,一同上山去。
路上的時候,珞佳凝順口提了句:「我和西林覺羅家的女兒也說好了,要在廟裡匯合一起上香。你們若是不嫌麻煩的話,不如我們都一起。」
喜塔臘氏微微皺眉。
她並不是特別喜歡熱鬧喧囂的人,是以並不希望和很多人在一起。
可是不等她說出不喜的意見,身旁的十三福晉已經笑著說道:「好啊好啊,人多熱鬧,我們就都一起吧!」
喜塔臘氏就想著一會兒上了山後,自己與十三福晉賠個不是,再單獨行動。此時便隻笑笑,沒有搭腔。
大家夥兒不急不躁地走著,在晌午前登上了山頂。
珞佳凝剛剛站穩,正打算派了安福到處走走去找西林覺羅家的女眷呢,誰知鄂玉柔已經先瞧見了她,興高采烈地揮著手:「王妃!王妃!我們在這兒呢!」
鄂玉婉本來沒有阻止妹妹,因為她發現雍王妃挺喜歡柔姐兒那活潑可愛的模樣的。
誰知她視線一轉望見了雍王妃身邊還有其他兩位女眷,不由有些急了,匆匆忙忙過來拽了妹妹一把:「柔姐兒,穩著點。」又眼神示意妹妹旁邊有外人在。
鄂玉柔本也教養不錯,當著外人的麵不會太過跳脫。隻是很喜歡雍王妃所以在雍王妃跟前就像是自己人一般。
現在看到了旁人在場,她的笑容淡了些,動作也規矩起來,對著那兩位福了福身。
珞佳凝向大家互相介紹了下,眾人互相見禮。
十三福晉招呼著大家進旁邊屋子裡坐一會兒:「這太陽太大了。我一路上來的時候,可是被曬得不輕。咱們到屋裡吃茶去!」
寺廟有專門為女眷辟開的可以暫時歇腳的屋子,裡麵已經停留了不少位夫人姑娘,都在裡麵邊吃著茶點邊閒聊。
十三福晉內急,先讓幾人都跟著四福晉過去,她等方便後再過來。
珞佳凝找了個角落的位置,讓人上些素點心和茶水。
喜塔臘氏不願意承人情讓人請她吃東西,連說自己不用。珞佳凝也沒勉強她,沒有給她點。
至於西林覺羅家的兩位格格,珞佳凝就當自家孩子似的疼著,沒管她們反對,直接做主給她倆點了東西吃。
鄂玉婉知道情由,有些不好意思地說:「……謝謝王妃。」又搓著手帕不敢抬頭了。
而鄂玉柔天真爛漫沒有想太多,笑著直言:「有王妃在的時候真好,有吃有喝有點心!」
鄂玉婉無奈地嗔了她一眼:「你可少說幾句吧。」
喜塔臘氏皺了皺眉,對四福晉這個專斷獨行的舉動並不喜歡,眼睛望著窗外方向緩緩說:「強加於人,並非美事。」
珞佳凝無所謂地笑笑。
她早就聽說了,這位喜塔臘家的格格脾氣和普通人不太一樣,隻當做沒聽見就好。
可是鄂玉婉卻並不想好心的雍王妃被人這樣誤解,忙反駁了句:「你既是不清楚事情的全貌,何苦說出來這樣的話?」
喜塔臘氏先讓沒料到有外人會在這個時候和她抬槓。
若是四福晉和她反駁,她倒是沒什麼,那正常。可如今開口的卻是那個她想幫助的「被強加」的女孩兒。
喜塔臘氏奇道:「你莫不是喜歡被人這樣專斷獨行地對待?即便是女子,也不該這樣被人硬是按著頭去做事兒吧?她這樣待你,你竟然還為她說話?」
「你什麼都不知道就在那邊妄言。或許你覺得自己是個大善人,在解救我與水火之中,可你卻沒先問我一句,我需要不需要你這般自以為是的『善舉』。」鄂玉婉冷笑:「既然你不了解我們之間的過往,你有了這樣的想法,就合該放在心裡,不要說出來。既是說了出來,被人反駁的時候就不要覺得奇怪。」
「我沒有太過奇怪。」喜塔臘氏繃著臉說:「我隻是替你覺得不值罷了。」
珞佳凝不由望向了兩人:「……」
果然人不可貌相。
這喜塔臘家的格格瞧上去溫柔婉約,沒想到真是個硬剛的脾氣。
婉姐兒也是不逞多讓,竟是肯為了她出頭,與喜塔臘氏直接對仗乾起來,是個好的。
珞佳凝嘆了口氣。
這倆人鬧成如今這個樣子,反倒是成了她的過錯了。這樣下去的話,鄂爾泰和喜塔臘氏的親事怕是議不起來了。
「茶水來了,二位先喝喝茶吧。」珞佳凝說著,叫來了綠梅給幾人斟茶:「喜塔臘家的格格不如也嘗嘗這茶水,清甜的很,味道不錯。」
喜塔臘氏起來福了福身:「多謝王妃。隻是我剛才出言冒犯了王妃,又對您言辭不敬,吃不得您的茶。」
略停了一瞬,她又解釋道:「方才我確實魯莽了。但我也說的是真心話,王妃若是想罰我便罰吧。我這些年因為這個脾氣,也不知道惹了多少禍事了。」
珞佳凝知道對方這是在主動退讓了,打算笑著說幾句讓這尷尬的局麵過去。
誰知鄂玉婉卻道:「您若是真心認錯,合該語氣柔和些,動作輕柔些。萬萬不可這般僵硬著,讓人還覺得您是在賭氣。」
這下子就連鄂玉柔也替鄂玉婉擔心起來,生怕這個脾氣生硬的喜塔臘家的格格會對鄂玉婉生氣。
誰知,喜塔臘氏深深地看了鄂玉婉幾眼後,反倒是笑了。
「你這女孩兒倒是可愛得緊。」喜塔臘氏唇角帶著微微的笑意,不住打量著鄂玉婉:「頗有我年少時候的風采。」
鄂玉婉怔住。
她也沒料到,眼前這個大了她十一二歲的女子居然會是這樣的性子——執拗,但是並不斤斤計較,被人斥責後,而是會因欣賞反過來贊揚對方。
麵對著笑盈盈的她,鄂玉婉一時間反而沒了應對的言辭,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喜塔臘氏說道:「我看你也不是願意平白受人恩惠的脾氣。你倒是和我說說看,為什麼她專斷獨行給你安排了一切,你還坦然接受呢?」
鄂玉婉頓時想到了自己和弘暉的親事,臉頰騰地下泛上了紅暈,訥訥地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珞佳凝知道小姑娘不好意思在外人麵前說這些,更何況鄂玉柔也在場。
珞佳凝便笑著接了話茬:「我們都是自己人,不用那麼見外的。」說罷,她朝喜塔臘氏使了個眼色,又朝鄂玉柔看了一眼。
喜塔臘氏瞬間意識到了什麼,忙問:「聽說王妃家裡的世子爺已然長大了,該議親了?」
「正是如此。」珞佳凝沒想到喜塔臘氏這樣聰敏,笑著應了下來。
喜塔臘氏頓時明白過來,許是這鄂玉婉就是雍王妃相中了的兒媳婦,從而會這樣護著當自己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