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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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童敏敏聞聲回頭,淺淺笑意,淡淡頷首,如清風亦如明月。

隻是元衿後悔了,她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這些天來來往往,似乎是極熟門熟路的,可全賴他那猶如心有靈犀般的神隱。

她和神童敏敏,隻是在每日一個特定的時間,會呼吸同一片空氣,若非要有什麼交集,也隻是那幾張字罷了。

他還尚且在題首頁尾寫過幾句佛偈,而她,真真隻是個無情的抄寫機器,一個字也不多一個字也不少,筆筆畫畫都隻是在練字抄經。

元衿尷尬地笑了下,低頭無措地瞧著青石板地磚。

他的境遇都是康熙決定的,是真正的國事。

她胡鬧,但她清醒,她不該來。

巴拜特穆爾並沒有說話,他放下了那隻暗褐色的水桶,端起水盆往屋裡去,留元衿站在屋外。

青山小聲說:「公主,他怎麼不給您請安啊?」

元衿拉住她,搖搖頭,打量了下福君廟最後的一重院落。

比前殿來說,簡陋的不止是一點點。

昭顯皇家地位的琉璃黃瓦覆在低矮的歇山頂上,兩進三開的後殿外連糊窗的明紙都不全,小院的青石板沒有精心打理過,能見雜草一撮撮往外冒頭,倒是有個水井落在最東邊,但井圈上有鐵鏽的痕跡。

元衿心裡不是滋味。

初初聽聞他,也是漠北難得的天之驕子,如今卻被送到這裡受這些待遇。

那日說他幾歲來著?好像也是十三歲?

青山說:「公主,快走吧,天暗了您小心著涼。」

元衿的身子入秋以來發寒的厲害,尤其是到了晚上便死也不能離開暖炕。

「嗯,還是……走吧。」

她想自己很難再隨意進出福君廟了。

元衿迎著寒風縮著肩膀走了幾步,後殿的人復又出了來,她再回頭,巴拜特穆爾拿了件猩紅色的闊袖長衣卡在了殿門口,一番動作間,元衿聽到了那陣熟悉的聲音。

風鈴它滴丁東了滴丁東。

隻是比在前殿放大了許多倍。

巴拜特穆爾也在門上掛了一串風鈴,但比之元衿那些,這串隻得用「樸素」二字形容。

通身光麵的黃銅鈴鐺,下麵是同樣的黃銅鈴舌,一根紅繩吊在上方,已經磨出了毛邊。

掛完長衣的巴拜特穆爾回身,見到元衿還在,終於是開了口:「五公主殿下。」

他雙手合十,緩緩下拜,極是謙卑恭謹。

元衿看著那懸掛的闊袖長衣,不由問:「你為什麼掛那個?」

「小僧燒個水,今日風大。」

「哦。」元衿咽了咽口水,再度尬笑。

巴拜特穆爾很高,他的高與蘇赫不同,清瘦修長,在晚秋的風裡搖搖欲墜。

元衿收拾起自己胡亂的思緒,給他讓了道,「神童請走。」

巴拜特穆爾輕笑了下,「不敢,公主殿下,天色不早了。」

他一手比著法印,一手指指元衿身後的路。

元衿轉了身,一步沒走,突然回頭問:「神童大人,什麼叫人不受佛恩?」

巴拜特穆爾綻開一個極璨爛的笑容,低首溫言道:「小僧紙上戲言,公主殿下莫當真。」

他抬起來頭又說:「公主不必叫我神童大人,我隻是承蒙名師點化,巴拜特穆爾便很好,大漠南北眾生皆是如此叫我。」

「那你也不用叫我公主殿下。」元衿含笑也比了個法印,「宮中沒有叫公主為殿下的事。」

他淡淡回:「是,公主。」

立在風中,法印仍在。

元衿快步走了出去,在福君廟吱呀作響的門邊遊離了片刻,見到巴拜特穆爾手持銅盆與一條白色巾絹走進了前殿。

血紅袈裟在正殿內緩緩移動著,昏暗的室內,他用修長的手舉著銅勺將長明燈的燈芯一一挑起。

再又傳出嘩嘩的水聲,他攪了巾絹擦拭著佛龕佛台,及元衿的書桌。

元衿靜靜看他許久,直到他拿了銅盆出屋,盡數將水灑在地上。

在他要去尋笤帚時,發現了門邊的元衿。

於是一笑,指指天空道:「公主,天色不早了。」

「嗯。」

元衿點點頭,目送他又進了主殿,再等了一會會兒,他拿了銅盆、巾絹及元衿留下的佛經出來。

似乎是意料之中,巴拜特穆爾低頭垂眸無奈地一笑,說:「公主……」

「我沒別的事,就是想謝謝你,學了你很多字,真心寫得好。」

他的字伴隨了元衿初初穿來的時光,也緩解了她數次瀕臨崩潰的無趣。

這聲感謝他或許不能理解,但元衿是真心說來。

元衿朝他也做了合十,然後拉上青山真的要走了。

「公主!」

巴拜特穆爾突然喊她。

元衿回過頭,藏傳喇嘛素來是露出手臂的,西北風正呼呼地作響,他光潔的手隨意攏了攏衣袖,白麻衣襟靠緊了他修長的脖頸,更顯得他臉色煞白。

他喊完一聲,杵在原地遲遲沒有說話。

元衿催促他:「什麼事?巴拜特穆爾?」

巴拜特穆爾抿抿唇,才問道:「人不受佛恩,公主為何不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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