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 42 章(1 / 2)
穿越前,舜安彥作為「鄢洵」從來沒認真看過元衿,隻圍繞她的那些故事不斷傳到他耳朵裡。
而現在看那些傳聞有跡可循。
身後的噶爾臧被打的什麼汙言穢語都罵了出來,而下令的她卻眯著眼不斷打著哈欠,時不時揉揉耳朵——嫌吵。
舜安彥撇開了頭,嘴角向上彎了彎。
元衿卻眼尖地抓住這一幕,虎頭帽生動地甩了甩,軟軟的嗓音吼他:「鄢少爺!人不許歪,站直了!」
舜安彥無奈,隻能挺直了背脊,和當年剛入伍罰站一樣的,立在前麵。
青山突然害怕地扯了扯元衿的衣服,「公主,萬歲爺和阿哥們?」
「怕什麼,扶我。」元衿伸出自己的手,病了幾天原來白嫩的手臂都瘦了一圈,青山扶著都能被她的骨頭膈到,「你站穩點啊,我要靠著了。」順手摘下了虎頭帽。
舜安彥垂頭瞧她。
三、二、一。
元衿瞬間紅了眼圈,渾身和抽乾了力氣一樣,軟綿綿地靠在青山肩頭抽泣。
他下意識扌莫了扌莫眉心,又被元衿狠狠瞪了眼。
「住手,怎麼回事?」康熙不可置信地看著,轉頭找人,「元衿呢?人呢?」
抽泣的元衿對舜安彥使了個眼色,他無奈地轉身朝康熙下拜,「奴才舜安彥給萬歲爺請安,公主受驚不適,正在樹下休息。」
康熙大步走來,走的太快,身上的常青色袍子都虎虎生風。
他無情剝開舜安彥,急瞧自己的女兒,「這是怎麼了?」他蹲下扌莫了把元衿的額頭,「怎麼冰涼涼的?吹風了?」
元衿抽得上氣不接下氣,「那是個叛徒,皇阿瑪,我害怕!」說罷她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
元衿再醒過來時,連三公主和四公主都不在,隻有梁之惠和青山等人守在院子裡煎藥。
見元衿醒了,梁之惠倒出一碗濃濃的湯汁遞給青山,「請公主滿飲此杯。」
那裡麵應是加了黃連之類,一靠近元衿鼻子,她就被熏得想死。
「梁太醫你針對我。」
梁之惠清理著藥渣,一派醫者仁心的形象,「隻是為公主虛弱的身體著想而已,且公主千金之軀才有這些雪蓮、人參可用,噶爾臧台吉在獄中可得不到這些藥。」
元衿倏地從床上撐起來,「他進去了?」
「死牢,大阿哥已領人千裡加急,奔赴關外廢喀喇沁親王,捉拿一乾人等,另立旁支。」
元衿蒼白的臉上有了紅暈,光芒也重回灰撲撲的眼睛,「審出來了?」
「寧死不屈。」梁之惠倒盡了藥渣,放下藥碗,擦了擦手後,白淨的書生臉上浮出些精怪,「可惜死比生簡單總有些熬不過的痛。」
「梁太醫你……」
「傷藥裡多加了點生草烏。會抽抽著疼。」
「阿彌陀佛,醫者仁心啊。」
「有公主做榜樣,微臣一切皆效仿公主。」
元衿雖語塞,但又暗笑梁之惠是個可用的明白人。
梁之惠留下了張藥房,「公主按時用藥,您的情況,康復前都不宜再挪動了。」
其後不久,是頂著兔子眼卻激動不已的三公主來和她說了原委。
在梁之惠那帖死去活來的傷藥下,噶爾臧最終招供,是原大召寺喇嘛攛掇了漠南漠北交界帶的王公,借著僧侶寺廟的外衣勾結南方逆黨在南巡中鬧事。
「漠北才打第一仗,準噶爾還有一大半的兵力盤踞在歸化前線,如今朝廷和那裡新降的王公們都微妙的很,皇阿瑪是想全部編入紮薩克冊封親王郡王,可他們卻不想放棄蒙古大汗的稱號,這才被有心人從中挑撥。想把南方煽動亂了,再在來年北方開戰時有與朝廷討價還價的餘地。」
其實元衿也是穿來才知道,原來電視裡噶爾丹一死蒙古就平定都是瞎編,清朝此時在北方的前線連敦煌都沒到,哈密伊犁烏魯木齊都還遙不可及。
聽胤祺的說法是,朝廷也是借噶爾丹和喀爾喀打起來的機會,才把兵鋒伸出陝甘一帶,而被噶爾丹揍得死去活來的蒙古人明明靠朝廷的接濟才勉強存活,卻還心有不甘時有反叛。
但經此一鬧,康熙立即抓住了把柄,讓大阿哥拿了噶爾臧血押口供出使北方,不但傳閱大漠南北羞辱這群人,且逼大召寺原主持和噶爾臧之父自盡,又奪大召寺聖寺地位,逼得漠北蒙古羅桑丹貝堅贊法王下敕除叛黨教籍。
自然,也取消了漠北、漠南本要定下的婚事。
三公主得以解脫不說,連四公主都長舒一口氣——據說原本漠北有部落已在向康熙求娶其他公主。
但這些事都與元衿無關了,她隻有聽八卦的份,其餘時間躺在屋中日日自怨自艾,苦思冥想也不知道如何把這具破身子養得好些。
這一躺就是小半個月,期間康熙為安全把公主們和年齡小於十歲的阿哥留在江寧,帶了三、四、五等赴蘇杭一帶,元衿日日躺在屋中,一會兒聽說三哥四哥在蘇州詩興大發,一會兒留在江寧的幾位公主阿哥在郊外布施重塑佛像金身。
甚至聽說五哥都能在杭州湧金門連中五發。
反正人人都在江南快活,隻有她沒有。
她曾經最熟悉的江南,她現在卻隻能養病。
終於是熬到了五公主的生辰,元衿被允許出門,和姐姐們出城小晃一圈。
前世她外婆家在南方,十幾個寒暑假讓她玩遍了江南山水,對於姐姐們來說有趣至極的江寧群山於她並不陌生,甚至江寧的明城牆都無比熟悉。
隻有大報恩寺,她從未見過。
她點名去那裡。
經過那日血戰,康熙命江寧織造曹寅重新物色方丈和尚,要將大報恩寺重妝點再升規格,她們去時新任主持正要開第一次光。
三公主最近婚事作廢,見什麼神都要拜一拜,於是拉著四公主就往大雄寶殿沖。
隻得元衿悄悄帶人轉了彎。
她讓青山他們守在樓下,獨自重新爬上了琉璃塔。
九重琉璃塔,她的身體卻隻能支撐到第五層。
元衿靠在窗邊,聽佛鈴聽梵音看江寧。
不,對她來說,是清朝的南京。
她趴在窗前,靜靜地凝視著南京蜿蜒的城牆,很久很久。
不一會兒,聽到了身後梯子嘎吱作響。
「讓你們別上來。」
來人頓了頓,輕聲說:「公主,我來給您送東西。」
熟悉的聲音,那天就在這窗前,她還在訓他。
「鄢少爺,我沒要任何東西。」
「是嗎?公主,您再仔細想一想,切割過的火彩寶石,嗯……荷蘭人說是什麼雙台麵?配了珍珠鏈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