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 69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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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衿牽著馬要回頭,巴拜特穆爾叫住了她,「等等,公主,能求您個事嗎?」

「什麼事?」

「等等,等等。」

他回身去屋裡取了個裝滿水的銅盆和一把剃刀來,「能請公主,為我剃一次度嗎?」

「你不是不做和尚了嗎?」

他低頭一笑,還是那般溫文爾雅、風輕雲淡的樣子,「最後一次,好不好?」

元衿走上前去拿起剃刀,他坐在廊下任由元衿擺弄。

「這麼快就留發了?」

從旨意頒布到他出京不到一個月,他的頭發卻長得有些長了。

「我小時候剃發都是被我額娘按著的,並不是很想。」

「這樣啊,原來你不想當和尚,那回去當汗王也很好。」

「公主知道我家鄉在哪兒嗎?」他抬手指指天空,成群的鴻雁正在向北飛去,「你看它們,它們的終點就是我的終點。」

「你看了這麼多年,總算今年能和它們一起回去了。」元衿手抖了下,刀片劃破了他的頭頂,流出了一絲血跡,「抱歉,我不會做這個。」

「沒事,沒事。」

就在元衿要抽手的時候,巴拜特穆爾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公主,大漠苦寒,若塞上有江南的那天,你願意來玩一次嗎?」

元衿握緊了剃刀沒有吱聲,他聲音略略顫抖,說:「沒事,是我說錯話了,那裡太遙遠,哪塊才會是江南呢?江南有桂花有好茶,那裡什麼都沒有。」

他輕輕鬆開了手。

「若是有的那天,你在那裡的第一座寺廟放上一盆格桑,我會去的。」

他笑了笑,「草原格桑遍地啊,我怕您分不清是哪一個。」

元衿從懷裡掏出一串東西來,遞給巴拜特穆爾,「通身是口掛虛空,大漠東西南北風。有去無來人身滅,滴丁東了滴丁東。三十年來漠北歷災歷戰亡失百萬,僧侶無可為,隻等風搖鈴動以悼亡失。我也無可為,這個給你,祝你們有塞上江南風景異的那天。」

她沒有再看巴拜特穆爾,而是牽上馬快步走了出去,與舜安彥一起奔出驛站。

「回去了。」她立在馬上平靜地說了句。

舜安彥瞧瞧她,指指遠方的山,「定軍山,這裡是京城的第一道屏障,你以前去玩過嗎?」

「沒有。」元衿想起了什麼,莞爾一笑,「但我記得這地方,周釗說你喜歡去靜心。」

「鄢洵」已經抱怨不動周釗這個人了,把他的底漏的和篩子一樣。

「走吧,去瞧瞧吧。反正這回我必然要被萬歲爺罵死,就別浪費這個機會了。」

他一揚馬鞭,往山道上奔去,元衿趕忙跟了上去。

曲曲折折,彎彎繞繞,到了一處平坦的山頂。

一眼望去,八達嶺、居庸關盡在眼前,極目處是北方雄壯的燕山山脈,守衛著千年京都。

過去如此,未來依舊如此。

即使康熙已下詔不再修繕長城,可長城依舊蟠伏這片崇山峻嶺千餘年,早已化成疆土山河的一部分。

「你看!」

舜安彥舉起馬鞭指向山穀間的人馬。

他們正在向前,這是最後一個山口,跨過這裡,便是草原。

天上是冬天的鴻雁,聲聲鳴叫,展翅向北。

白衣之人騎在馬上,一點點遠去。

在消失於山口前,他驀然回頭,高舉起手腕,轉動了三下。

滴丁東了滴丁東。

似乎看見他笑了笑,然後策馬向前。

而元衿始終沒什麼表情,頗為木然地看著遠方,看著馬隊消失,無聲而鎮定。

舜安彥頗為不合時宜地開口說道:「萬歲爺想給賽音諾顏部的新郡王取個漢文名字。」

「為什麼?」

「這次之後,法王之地會與其他各部切割開管轄,我給理藩院擬了個條程,建議以後法王寺中多培養些識字認字之人,過幾年還可以特開蒙古科舉。可以拿神童做榜樣嘛,他就是精通滿蒙漢藏的。萬歲爺覺得這主意很好,要他編些蒙漢對照的書出來,署名也要漢化。」

「主意不錯,那地方蒙昧,是需要教育教育。」

「其實我連他的漢名也想好了,公主?」

元衿瞥了他眼,「說。」

「賽音諾顏和土謝圖都是黃金家族後裔,姓博爾濟吉特,他們自己都稱趙家人,於是姓便有了。」

「然後呢?」元衿突然心裡有點不安。

「巴拜,蒙文是寶貝、貴重,特穆爾蒙文是鐵,所以他的名字翻譯成寶鋼,最為貼切。」

元衿呼吸一滯,心跳都停了。

「趙寶鋼?」

「翻譯講求信雅達,我這翻的十分貼切了。」

「你這也叫雅?我還鞍鋼武鋼大煉鋼呢!」

元衿劈手就要打他,被舜安彥躲了過去。

邊躲邊討饒:「我錯了,回頭公主親自翻,一定比我的好。」

元衿白了他眼,跳下馬來,也不管髒不髒得席地而坐。

舜安彥問:「怎麼了?地上涼,你要今天出來生病了,我罪加一等。」

「你下來,坐。」她指指對麵的空地,「我和你有話說。」

他老實地下馬,從馬鞍上取下了個包裹,坐在了她對麵。

元衿還未來得及說話,隻見舜安彥從包裹裡取出了一堆奇怪的東西來——

極細的狼毫小筆,三個巴掌大的墨盒,一隻高高隆起的軟枕和一把小扇子。

「你乾什麼?」

舜安彥深吸口氣,「送你個禮物。」

他化開墨盒,裡麵裝著三種深淺不一的紅色液體,「植物膠調的,指甲油。」

元衿捂著自己的指甲,瑟瑟發抖,「你想乾嘛?」

她的指甲她的半條命,前世今生都沒少花力氣保養。

「唉……」舜安彥開始懺悔,「你知道我剛穿來的時候天天做惡夢,夢裡都是公主,哦不,元大小姐找我算賬的樣子,每次算得賬都不一樣,但有一條,你的紅指甲都斷了幾個。」

她在他車上還在擺弄的紅指甲。

「吼,罪人,你還記得呢?」

她最喜歡的紅指甲,被車撞的時候一定斷了好幾個。

「唉,也不知道容柳柳那個怨種,有沒有在我葬禮上替我把指甲補上。」

說起這個容小姐,舜安彥也記得,他邊用筆蘸了點紅色甲油邊嘀咕:「我還夢到過一次容小姐指著我破口大罵,說我也不照照鏡子看看,什麼東西也敢去找你對峙。」

元衿撇撇嘴,把手放在了軟枕上,答:「那你錯了,柳柳肯定不會這麼罵你。」

「哦?」舜安彥問,「我和她不熟,她會怎麼罵?」

元衿笑而不語,她清楚,那個怨種肯定邊哭邊掐邊打「鄢洵」邊說:長得帥了不起啊?把我家衿衿弄沒了,扣一百!

接著哭天搶地地打開備忘錄,把她的帥哥排行第一名扣一百後往後挪幾位,然後又是崩潰大哭:你個害人精怎麼扣一百還在前十呢!

想想就不服氣。

元衿絕對不會說出來。

「你少管閒事,好好做你手上的活。」

舜安彥隨便她,安靜地替她畫著指甲,他懸空著手腕,隻有筆尖劃過元衿的指甲,其他的地方半點都沒有碰到她。

「鄢少爺,練了多久?」

「沒多久。」

「我不信,新手不可能畫指甲一點也不出去。」她高中就偷偷畫指甲了,這是老司機的經驗。

舜安彥笑了笑,向來冷峻的臉難得和煦,「換手吧。」

元衿換了一隻擱在軟枕上,隻聽他說:「本來是想等今年公主生日或是你生日時候的,但你今天不是心情不好嗎?」

「我沒心情不好。」元衿否認了句,又說,「你送禮還藏著呢?」

舜安彥抬頭嗔怪了地瞧了眼她,「公主,講點道理,我腦容量也有限啊。」

「那是你沒追過人,學校裡追人的男生把戲比你多多了。」

「知道你很多人追過。」舜安彥小聲地抱怨,「我又沒追過。」

他手上沒停,還在認真地畫著,沿著元衿修長的指甲和圓潤的甲麵一點點修飾。

元衿挑了挑眉,看著他專注的神情,突然問了句:「鄢少爺,你不是喜歡我吧?」

舜安彥頓了頓,問:「我為什麼是條彎路?」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現在的鄢少爺:我想明白了,我要把我智商找回來了。元大小姐以後再給我下套我都能繞過去!

後來的鄢少爺:啊,好美的坑啊!

都補上了。

希望魔都的小夥伴都安全,昨天的事是這樣,我爺爺一直不肯離開自己的老小區,一直是家裡輪流陪的,這次封控前也是,昨天說陪的家人可能陽了,還好最後復核說不是。

如果有魔都的小夥伴還在看文吱一聲,我發個大紅包,希望大家都能平安,早點出去!

其他的夥伴留言也發~麼麼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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