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1 / 2)
瀾城,秋。
老城區一家咖啡廳,開在殖民時期德國人留下的老洋樓裡,從窗外望去,依稀能看見泛著光的海,還有附近層層疊疊紅色的斑駁屋頂,露台上開著不知名的小花。
薑梨抿了一口熱拿鐵,道:「我勸你還是再想想。」
安悅把玩著手機,聽見這話,嘴唇嘟了起來,「餵,我是讓你來幫我選圖案的,不是說教的。」
薑梨說:「紋身是一輩子的大事,抹不掉的。」
安悅說:「我知道啊,所以才讓你幫我多參謀參謀。」
「劉士謀都紋了,我不能不紋,你知道吧,正好也可以把我以前的蓋過,他還不斷問我那是什麼呢?」
薑梨聽見這話,又見她臉色執意,也不再勸了。
高中畢業那年,他們同學很流行去紋身,安悅當時就去紋了一個,一隻小小的熊貓,和當時沒考到一個大學的異地男友一起。
大三時兩人就分了,但安悅怕疼一直沒洗,再說小熊貓也挺可愛的。
隻是新男友不喜歡熊貓,喜歡蛇,並且自作主張紋了一條小蛇在身上。安悅思來想去覺得膈應,打算將熊貓改成蛇。
「好吧,我看看。」
薑梨一邊看著安悅拍下的男友身上的小蛇,一邊看安悅挑的其他參考圖。
這種紋身肯定還是情侶感覺的,但要蓋過之前的熊貓紋身,最好能改圖。
薑梨翻來翻去也沒看見合適的。
「還是要找專人設計吧,情侶款。」薑梨道。
「嗯嗯,我知道,就是想先看看,到時候還可以跟紋身師溝通,大概要個什麼樣子。」
薑梨打開自己手機,低頭又幫她在網上挑了些覺得好看的圖片,發送給她。
剛發送完,一條來電顯示跳了出來。
薑梨盯著名字看了幾秒,想直接摁下掛斷,但想了想,還是深吸一口氣,「我去外麵打個電話,你先挑。」
薑梨走到二樓外麵的露台上,十月底,天冷,外麵露天的位置沒人,倚靠在舊欄杆上,望著下麵街道上遮天蔽日的法國梧桐。
金色枯黃的梧桐葉落了一地。
「餵,小梨。」
「你聽我說,我們家真不是那個意思啊。」
聽筒裡陳良森的聲音帶了些示弱的口口勿。
「那是什麼意思呢。」薑梨蹙著眉,道。
「我們家的意思是,現在金價很貴,你又沒挑到好的,那就先不買了。」
「是先不買了,不是不買了!等你看見合適的再買。」
薑梨打了個哈欠,神色淡淡的,「那什麼時候是合適?我們下個月底就領證了,領證之後?」
「當然不是——」
薑梨側了個身,輕聲道:「良森,我不是那樣故意為難的人,你如果說有困難不買,那就不買,隻是你說得信誓旦旦,現在又百般推辭,我不明白。」
「我現在在外麵呢,這個事情等我回家再說吧。」
「好了,我先掛了。」
薑梨將一縷垂下的發梢別到耳後,低頭看了會兒手機,又對著落葉發了會怔,回到室內。
「怎麼了?看你這表情,是陳良森?」
「他們家又出什麼幺蛾子了?」
薑梨搖了搖頭,拿起桌上的熱咖啡抿了一口,沒說話。
她和陳良森戀愛六年,從大二到畢業三年,馬上進入婚姻。朋友們都覺得他們這種校園戀情修成正果特別寶貴,隻有局內人知道,這一切都沒有那麼美好。
從他們決定結婚開始,陳良森的母親——她未來的婆婆,就開始反復出幺蛾子。
最開始說是給二十萬彩禮,隨後又緊接著說拿這彩禮辦婚宴,還要裝修房子,那錢不過是給她過一下手。
這件事過後,陳良森提出買鑽戒和三金,但總共預算隻有兩萬左右。
薑梨不是不講理的人,挑了一萬出頭的鑽戒,等到了買金貨,陳良森卻說這不好看那不好看,又說逛一天太累了,頭疼惡心。
薑梨看出他意思,便沒再逛,次日陳良森又打電話來,說現在金價貴,既然沒挑到特別合適的,那就等著再買吧。
薑梨當時什麼都沒說,直接把電話掛了。
「結婚和談戀愛肯定不一樣的,你們有什麼事
別著急慢慢談,你們有感情的。」安悅看著她的臉色,安慰道。
「戀愛是和人戀愛,結婚是和他家庭,」薑梨聳了聳肩,嘆道,「算了,不提了。」
「你也別光挑圖案了,有決定去哪家店嗎,打聽打聽。」
「早就挑好了,就下麵那家,」
安悅下頜朝窗外點了點,「開在這種地方,肯定很牛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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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我說開在這種地方的,絕對不會很牛逼。」
「為什麼?」
兩人從咖啡廳出來,順著林蔭道慢慢地往下走,這裡是這座城市的黃金地區,雖是老城區,但每一棟洋房都有它的故事,房價高昂。
彼時正是下午,秋日的午後陽光帶點慵懶的意味,街巷靜謐,美得宛如風景畫。
「這裡一套房子少說幾千萬甚至上億,能在這兒買得起房的,就兩種可能,一種新貴,愛好紋身;要麼就是富二代,那種祖上有錢的,那也是愛好乾這個。」
「不靠這個賺錢,那手藝就不能保證啊。」
「怎麼就不能人家老板在這裡租房子開店呢?」
安悅說完也樂了,這地方絕不是商業區,來來往往的人極少,從地鐵公交下來少說也要走個十幾二十分鍾,而且這裡租金非常非常貴。
「你說得也有道理,不過我在網上查了。」安悅道。
「說是技術很好嗎?」
「那倒不是,就說這家店,老板很帥很帥很帥很帥!」
薑梨:「……」
「算了,去看看吧,反正你今天不一定要紋。」
「嗯嗯去看看!可以多看幾家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