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 35 章(1 / 2)
徐家大廳上二樓是一個木質的旋轉樓梯,樓梯上鋪著和大廳同色的深棕色地毯,顏色沉暗,徐瑾曼第一次看見便覺得壓抑。
徐韜走在前麵,她跟在後麵。
仿佛她跟著徐韜的腳印再走。
腳踩在木質樓梯上,發出木頭特有的輕微聲。
上到二樓。
和原身的房間一樣,書房在靠南邊的位置。
徐瑾曼站在二樓,從樓道望過去,明明燈火通明,她的心裡卻覺得幽深。
徐韜走進書房,徐瑾曼站在門房門口。
門開了一半,裡麵很寬敞,一眼能看到深色的書櫃、長型的桌子、打了蠟油而微微反光的實木地板……
徐瑾曼忽地打了個寒顫,寒意從身體每一個角落溢出來,頭像被人狠狠打了一拳暈的發疼,胃裡翻湧。
「曼曼?」
她聽到樓下陸芸在喊她。
徐瑾曼無法回應,捂著嘴往原身房間跑去,到了衛生間,狂吐起來。
這種感覺非常糟糕,就像應激障礙,是身體條件反射出的抗拒。
徐瑾曼知道,那是屬於原身的。
她的心髒劇烈的跳動著,有什麼東西正一點點自神經深處被挖出來,徐瑾曼的頭疼的厲害,她捂著頭坐在地上,連聲音也發不出。
她很難受,壓抑的要發瘋,猛然間,腦海裡閃過一個片段——
寬敞的房間裡,小女孩兒縮在書櫃與牆逼成的角落,她的兩個胳膊擋著腦袋,渾身都在顫抖。
高大微胖的男人拿著鞭子朝她走近。
小女孩的胳膊上生出一道道印子,嘴裡喊著,媽媽。
屋子裡響起鞭撻聲,和男人厭惡的聲音:「你這丟人的東西!我怎麼會生出你這種惡心的東西!」
不知過了多久,男人離去,房門再次打開。
女人走進來抱起小女孩,聲色如枯槁:「在這個家族裡,人人都在受罪,我也在受罪,你為什麼不能受罪?」
女人的聲音有了鬆動:「不想受罪你就要忍,曼曼,忍著吧,跟我一起……忍著。」
「這世上隻有媽媽對你好,媽媽也隻有你,答應我,永遠不要離開我。」
…
「曼曼!」
女人聲音仿佛忽然從剛才的時空穿來。
徐瑾曼側過頭,看著麵露急色的陸芸,一瞬間如墜冰窟。
「你什麼都知道……」徐瑾曼難以相信,那是一個母親會對幾歲孩子說的話。
徐瑾曼眼眶微微泛紅,她不知這種情緒是屬於原身的,還是屬於她的:「她為什麼要受罪?她一個孩子,憑什麼要受罪?!你又為什麼要讓她忍著?」
難道那個時候,她作為一個母親,要做的不應該是反抗嗎?
即便人都是自私的,她當時為了保護自身情有可原,可這麼多年來,她為什麼要一個孩子去承受這麼多?
「曼曼,你到底怎麼了,為什麼突然說這些……」陸芸臉色變了變,抓著她的胳膊。
徐瑾曼甩開陸芸的手,踉蹌站起身,幾乎冷漠道:「她是被你逼瘋的,是被你們逼瘋的。」
徐瑾曼腳步不穩從房間出去,陸芸上前抓她手,好像再不抓住,就再也抓不住女兒。
她的確也沒有抓住。
徐瑾曼將她輕而易舉推開了好幾步,alha與oga之間的力氣差距非常明顯。
徐瑾曼本沒有打算用力,那個力度完全是出於自我保護。
然後徐瑾曼聽到書房裡徐韜的暴怒,鞭子甩在地麵的聲音。
她忍著應激產生的劇烈疼痛,從包裡拿出手機,推開門,對著裡麵的人拍了一張——徐韜醉的雙頰漲紅,手裡拿著鞭子,正睚眥欲裂的瞪著她。
「你這畜生要做什麼!」
徐韜醉的渾渾噩噩,幾步過去,抬手一巴掌打下去……
巴掌並未落到徐瑾曼臉上。
徐瑾曼沒有後退的意思,她站在原地,冰冷的五指死死扣著徐韜的手腕,加重力道往後反扣,徐韜的臉色隨之一變,痛哼道:
「啊——你竟然敢!」
陸芸也怔住,隨即因為alha釋放的信息素軟在地上。
徐韜是s級的alha,他的信息素能輕易讓oga和低級別的alha俯首稱臣。
然而徐瑾曼安然無恙的站在原地,她了眼地上的陸芸,對著徐韜冷笑一聲:「你忘了,我可是個分化失敗的廢物,對信息素,無感。」
她使了重力將徐韜甩開,然後轉身快步下樓。
到了院中,手機瘋狂的響著,她沒有心思去看是誰打的。
徐瑾曼還在想,她現在走了,徐韜會不會把怒火發在陸芸身上?是不是應該做點別的什麼?
下一秒,手腕被身後追來的陸芸緊緊抓住,徐瑾曼回過頭,對上陸芸含淚的眼睛。
「曼曼,你到底是怎麼了?!」因為剛才alha信息素的影響,陸芸的身體還有點發抖,聲音也在發抖。
這次徐瑾曼沒有推開。
但腦中回憶起陸芸對著原身說的那一句句冷漠扭曲的話,讓她背脊寒涼。
也是這一瞬間的猶豫,徐瑾曼手心一空。
陸芸竟然搶走了她的手機。
徐瑾曼:「你做什麼?」
陸芸:「曼曼,不可以,不可以這麼做……你到底怎麼了?你答應過我的,要忍著……」
多麼荒唐的一幕。
徐瑾曼幾乎笑出聲來。
她狠狠揉了下脹痛的太陽穴。
到底是什麼樣的母親,在眼睜睜看著孩子受虐後,不僅不反抗,甚至教她忍耐。讓原身在一次次受虐與詭異的教育中逐漸變態。
徐瑾曼聲色微微冷下來:「給我。」
話音落下,陸芸當著她的麵將手機砸進了院中的魚池。
「我都是為了你好!算媽媽求你,別再這樣了,行不行?!你到底要做什麼!」
這世上最可怕兩句話,一句是為你好,一句是媽媽求你。
他門讓你無法反駁,讓你無法拒絕。
徐瑾曼看了眼黑沉沉的水池,冷冷道:「施暴者是永遠不可以被原諒的,原諒他的人——都是幫凶。」
無論陸芸有什麼苦衷,徐瑾曼都無法理解,她對陸芸的同情,在這一刻幾近變得冷硬起來。
陸芸如果也是受虐者,她更無法理解,陸芸為什麼要包庇徐韜?
為什麼要讓還是孩子的原身忍著,僅僅是為了徐家的家產?
值得嗎?
那時候的原身才四歲啊。
瘋了。
-
徐瑾曼頭昏腦漲離開徐家,提前定了時間,周沛的車等在路邊。
「小姐,剛才沈小姐打電話過來,讓您給她回個電話。」周沛頓了頓,補充道:「好像還挺急的。」
徐瑾曼緩緩回過神,伸手去扌莫手機,才想起來剛才已經被陸芸扔進池子裡了。
問周沛要了手機,給沈姝打過去。
她的神經還繃地疼,小口吸了氣,等著那頭接通。
「餵?」
「周沛說你找我?」
徐瑾曼努力讓自己的呼吸保持平穩,她聽著沈姝清淡如水的嗓音,焦慮的精神緩了緩。
沈姝道:「你還在徐家?」
徐瑾曼說:「剛出來。」
沈姝道頓了頓:「你能來一趟我這兒嗎?」
「出什麼事了?」徐瑾曼微微直起身,她從沈姝的聲音裡聽出了一絲不同於往常的情緒。
「沒有,你來一趟。」
「好。」
沈姝握著手機坐在床邊,沉重擔憂的心情稍減,剛才那句話『今天是媽媽的生日,爸爸打了我,媽媽也在……』
還有其他照片背後的話。
實在讓她過於敏感。
她無法理解陸芸對徐瑾曼那樣好,為什麼還能容忍徐韜做出這種事。
她甚至不敢去拿那些照片,生怕碰到裡麵人的傷口。那些青紫與紅色結痂,像針一樣細細密密的在她心口,輕輕的紮。
這就是徐瑾曼人格分裂的真正原因嗎?
望著照片上的人,最小的時候或許才幼兒園,那時候徐瑾曼還拿不穩拍立得,她自己隻能拍到手臂,有的甚至有些模糊。
到大一點,她開始直視鏡頭,那雙眼從冷漠,到微笑,到瘋狂。
這些照片,就像過去徐瑾曼人生的成長履歷,一步步記錄著她變化的過程。
沈姝忽然想,如果現在徐瑾曼看到這些照片,會不會讓她受到傷害?看到照片背後的字,她會不會心痛的無法接受?
沈姝很猶豫,要不要將這些東西告訴徐瑾曼。
盒子裡還有一封信,沈姝沒拆開,單單這些照片已經足夠令人窒息。
她將照片一張一張放進去,每一張照片背後都寫著字,稚嫩時有的字體還是拚音。
沈姝的手有些顫抖。
半小時後,門鈴響起。
一開門,徐瑾曼便開口問:「怎麼了?」
沈姝看著她關切的神色,微微一怔,嘴裡的話半句說不出口,她隻能編出謊言道:「沒事,本來蔡瑩說要來,現在不來了。」
徐瑾曼下意識鬆了口氣,點點頭,站在門口靜了兩秒。
沈姝:「進來吧。」
徐瑾曼換了小白兔拖鞋,走到沙發坐下。
沈姝給徐瑾曼接了一杯溫水遞過去時,手無意間碰到她的手,八月底的天氣,她的手竟然冷的像冰一樣。
沈姝:「今天還順利嗎?」
徐瑾曼精神不太好,反應了兩秒,說:「還好……我有點累,今晚客房給我睡吧?」
沈姝看著她臉色:「哪裡不舒服?」
徐瑾曼抬起頭,勉強一笑:「頭疼的很。」
徐瑾曼很快進了客房,連澡都沒沖,進門便躺倒床上。
她的太陽穴好像要炸開,即便睡下去也無法入眠,過了很久很久,徐瑾曼放棄似得從客房出去。
總得做點什麼轉移注意力。
徐瑾曼從冰箱裡打了一瓶酒,從沈姝茶幾底下拿了一包煙,進了客廳的陽台,關了玻璃移門。
陽台擺著一米的實木長凳,公寓在八樓,坐在這兒能看到遠處的高樓。隔了會兒,寧靜的深夜裡,徐瑾曼聽到輕微房門打開的聲音,有些微淺淡的光打來。
她沒有回頭,隻是把手裡的煙掐了。
沈姝打開陽台的門,借著微光,看了眼煙灰缸裡的兩個煙蒂,與剩下的半瓶酒。
在徐瑾曼身邊坐下,呼吸間有淡淡的煙味與酒味,望著欄杆外屬於外界的光,輕問道:「你怎麼了?」
徐瑾曼沉默了會兒,淡聲說:「今天回去想起一些東西,不太好的東西,讓我很不舒服。」
沈姝頓了頓:「是那個人的嗎?」
「嗯。」
沈姝一瞬間聯想到那些照片。
她的五指捏緊了一下。
徐瑾曼交流的欲望很淺,很大的成分是她不知道該怎麼說,她明白這種情緒多半屬於原身,但不可否認,這也影響了她。
她的情緒很差,不想影響到沈姝。
「你去睡吧。」徐瑾曼說。
沈姝短暫思考後,站起身,手碰到冰涼的移門,她停了下來,側低下頭看著坐在矮椅上的人。
「徐瑾曼,或許,你需要靠一下嗎?」
徐瑾曼指尖一頓,抬起頭看去,客廳和陽台都沒有開燈,隻有沈姝臥室裡一絲絲光亮傳來,她看不太清沈姝的眼神。
在沈姝輕輕將門拉開的瞬間,徐瑾曼伸手拉住她的手腕,同時她站起身用微弱的力道將沈姝抱進懷裡。
她環抱著沈姝,沒有任何□□。
隻是一個擁抱。
此時此刻,在這個陌生的世界,她隻是需要一個能讓她暫時放鬆的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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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瑾曼早上在沙發醒來,身上蓋著沈姝那條藍灰色的被子。
桌上有瓷碗與桌發出的低響,徐瑾曼揉了揉酒後昏沉沉的腦袋,坐起身看去,沈姝正將牛奶倒進杯子,或許聽到聲音,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醒了?去洗洗吃早飯。」
徐瑾曼看了她幾秒鍾,身體仿佛還能感受到那個擁抱的溫度。
從洗手間再出來時,桌上雞蛋牛奶麵包已經擺好,徐瑾曼坐下,拿起牛奶喝了一口。拿起麵包,手邊移來一罐海鹽奶油醬。
徐瑾曼看過去,沈姝把藍莓醬打開抹在麵包上。
她打開自己的挖了一勺抹在麵包上,微微笑道:「好吃。」
沈姝道:「要報銷的。」
徐瑾曼一怔,沈姝鮮少會和她開玩笑,她點點頭,昨日的陰沉心情此刻已然消散大半。
她笑道:「好,我報銷。」
徐瑾曼要準備去公司,離開時她在門口猶豫了一下,她看得出沈姝似乎有話想對她說。
但最後還是什麼也沒說。
徐瑾曼先去把手機和電話卡補了,在微信裡找到陳博,陳博雖然是人渣,但混得開,認識的亂七八糟的人多。
她讓陳博給她推了幾個私家偵探,徐瑾曼從裡麵選了一個混子。
她要找到王正。
陳博推薦的人並不一定安全,所以不能直接讓人去查渠城,她要讓這個人去找王正。
她現在幾乎可以肯定,原身之所以要查渠城,就是因為知道那裡有徐韜的秘密,甚至整個徐家的秘密。
那是徐家的軟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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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六點多。
徐瑾曼上車後,周沛問她回哪兒。
比起酒店頂樓那個豪華的套房,她其實更想去沈姝那裡,倒沒有別的想法,就是覺得沒那麼安靜,沒那麼空。
但,沈姝肯定會以為她有別的想法,說不定會不舒服。
徐瑾曼說:「回酒店吧。」
沈姝靠在沙發上,手機的劇組群裡正聊的熱鬧,準備關手機時,一個消息跳出來,順帶艾特她。
【@沈姝你被人拍了】
【照片】
沈姝從小圖能看出是在珠寶店,她背對著相機,正低頭挑珠寶櫃裡的東西。
那時候徐離和陳白沫還沒有來。
任小琪:【哇,姝姐,是男朋友還是女朋友買的呀?】
她這話一說,群裡忽然就安靜下來。
似乎都在等著沈姝回答。
這話內涵也簡單,無非是說這種珠寶店,如果不是有金主,她怎麼可能買得起?
沈姝:【我太太】
群裡頓時一連串冒出問號的人。
有人說:【小琪你夠了,把沈姝逼的都結婚了】
任小琪:【哈哈哈開個玩笑嘛】
沈姝沒再理會,關了手機走進臥室前,她關掉客廳的燈,屋裡好像一下空曠。
從衣櫃裡取了睡衣,目光一瞟,看到衣架上新掛的裙子。
是徐瑾曼昨天買的那件墨綠色的。
裙子的顏色和那天她在宴會穿的那件差不多,沈姝心想,她們居然還有默契的時候。
因為她給徐瑾曼買的那條睡裙,也是徐瑾曼那天在宴會穿的顏色。
沈姝心裡有些悶悶的,徐瑾曼昨晚回去,想起的是不是和那些照片有關?
如果是,那她現在一個人又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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頂層套房內,客廳裡播放著電視廣告,徐瑾曼穿著浴袍躺在沙發上,桌上的手機已經亮了又暗,無數次。
她手裡拿著昨天早上從沈姝那裡借來的那本《輕舔絲絨》。
眼睛看累了,徐瑾曼才放下書,緩緩拿起手機掃了一眼。
陸芸和徐韜的電話她都直接略過了,起碼近段時間她並不想和他們產生聯係,其次便是宋容慧的消息。
昨天她沒有操作宋家的倉庫,看得出來與前天晚上相比,宋容慧的情緒又恢復如常。
宋容慧:【不好意思曼,前兩天我真的有點著急,誤會你了】
宋容慧:【你是不是這兩天心情不好,有空請你吃個飯?】
話語裡雖然平穩放鬆,但不難聽出裡麵的試探。
徐瑾曼還是沒有回復。
現在才8點20,還不到時間。
宋家應該還沒有完全放鬆警惕,操盤的經紀人不會過多透露她的消息,因此現在很可能還在思考背後的人到底是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