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江雲野(1 / 2)
沈禦雪和燕南歸又一次不歡而散,不同於之前的師徒各自冷靜,這一次尖銳的矛盾徹底打破他們之間的平衡。
燕南歸聽不進去沈禦雪的話,仇恨挑動他內心全部的情緒,他殘忍地對沈禦雪宣告,他不僅不會放過玄虎一族,還會從牧昀開始,讓他們償還所有的罪孽。
沈禦雪意外的安靜,他仿佛接受了這樣的命運,對燕南歸的瘋狂和殘忍無動於衷。他清澈冷冽的眸子裡倒映出燕南歸的身影,可他的神情並不在燕南歸身上。
那是沒有焦距的木然,也像是哀莫大過心死的疲憊,他推開燕南歸時,手上沒什麼氣力。燕南歸抓的緊,可這一推之下竟然默默地鬆開手。
沈禦雪轉身進屋,關上房門,從頭到尾安靜的讓人心裡發怵。燕南歸的心不禁一沉,他覺得不妙,可沈禦雪把他拒之門外,他推門時,意外發現門上落了陣法。
沈禦雪背靠著房門,指尖靈力散去。眼底翻滾的血色中,藍色的眸子透亮,滿頭青絲滑落,纏身的夢魘瞬間高漲,形成一團濃霧把他包圍。
「他說你不懂仇恨哎!」有人輕聲輕笑,帶著嘲諷。
「你想渡他,可他不想渡你。」那個聲音繼續道:「別渡他了,和我融為一體吧,隻有我才不會拋棄你。」
沈禦雪神情寡淡,嘴角溢出一縷血跡。破碎的金丹上,黑氣已經占滿丹田,不斷地侵蝕沈禦雪的道心。
「以己度人,以己度世,你這個徒弟也不怎麼樣。」夢魘不依不饒,一步步攻克沈禦雪的內心:「為什麼還不肯放棄?他隻是長得像,他終究不是他,你不清楚嗎?」
沈禦雪沒有說話,麵色慘白如紙。他看著身邊張牙舞爪,不斷變化的黑霧,清楚它隻是自己的心魔,它說的他又如何不知道?
「我要是辦得到,還有你什麼事?」沈禦雪自嘲輕笑,笑意裡無盡悲涼。
因為他的抗拒,夢魘再度洶湧,月匈膛內氣血翻滾,沈禦雪咽下湧上喉嚨間的腥甜,體內凝聚的靈力快速消散,仿佛是要道消一般。
隻是那些化為流光的靈力還沒有飄出體內太遠,沈禦雪一卷衣袖又盡數收回體內。
他強撐著走到床邊,放空自己的思緒躺下去。
之後的幾天沈禦雪都沒有出門,妖族的氣氛格外的凝重,燕南歸向仙門發去邀請,說是要請他們看戲,讓他們趕來。
沈禦雪不知道,這場鬥獸參與的又何止一個妖族?任憑燕南歸手眼通天,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找來適合的窮凶極惡之徒。
鬥獸場內和牧昀打的人多是他從仙門弄來的,他隻是放出話,仙門的人就識趣地送來人手,有的是仇人,有的是叛徒,有的是在爭權奪利中失敗……
殘忍對仙門而言是家常便飯,所以在收到燕南歸的邀請後,不少人隻遲疑了一下,就欣然前往。
不少有頭有臉的人物聚集在妖族,帶來燕南歸想要的凶徒,這些人身上被留下印記,隻要他們一個念頭,就能爆體而亡。
燕南歸很滿意,他讓妖族好生招待這些人。前來的仙門還有兩分私心,他們想見沈禦雪。燕南歸沒有拒絕,但也沒有答應,隻說這兩天沈禦雪不便見客,等到鬥獸重開當日,他自然會讓沈禦雪露麵。
等到鬥獸重開這天,仙門如願見到沈禦雪,但讓他們無比驚訝的是沈禦雪不是和他們一樣坐在觀看台上,沈禦雪在金色的鳥籠裡。
燕南歸用鳥籠把他帶到妖族不是什麼隱秘事,當日在金陽宗的人又不會守口如瓶,更何況燕南歸在仙門遊|行了一圈。
隻是他們沒有想到,今日再見沈禦雪還是在鳥籠裡。燕南歸用荊棘鑄成高台,藤蔓纏|繞鳥籠,讓沈禦雪處在半空中,看上去真的就像是養在籠子裡的金絲雀。
眾人的目光變得隱晦曖|昧,眼神在沈禦雪和燕南歸之間轉了一圈,露出了然的神色,輕浮地笑了起來。
荊棘鑄成的高台就在鬥獸場旁邊的空地上,在往前兩步就是溟河,河邊的風陰冷潮濕,水妖似乎是知道今日又有新鮮的食物,高興地在水中興風作浪。
沈禦雪屏蔽了外界的一切歡呼,燕南歸拿他做了賭注,如果牧昀這一局輸了,燕南歸就要把他丟下溟河。
溟河水鴻毛不浮,水妖更是生性殘忍,沈禦雪修為有異,掉下去生死難料。
似乎是沒想到燕南歸會如此殘忍地對待自己的師尊,牧昀那個傻孩子想也不想地就要為沈禦雪拚命。
想到傷勢還沒有痊愈的虎崽子,沈禦雪不由地嘆了口氣。他睜開眼看向腳下的溟河,目光穿透水域對上河底的海妖,藍色的眸子冰冷而威嚴。
水妖似有所感,打了個冷顫。
鬥獸場內,牧昀被推上賽台,今日他不是一對一,而是一對十。和他一樣,其他人身上也有賭注,有的是自由,有的是財富,有的是美色……
牧昀看向燕南歸,暗暗握拳,他可以死,但不能連累沈禦雪。
高台上氣氛十分活躍,沈禦雪重新閉上眼,在籠中盤膝而坐。他在調理自己的氣息,對外界的一切充耳不聞。
燕南歸端著酒,目光不在鬥獸場,而是在沈禦雪的身上。他和沈禦雪隔得遠,這般遙遙相望,師尊依舊是遙不可及。
真是可笑,燕南歸灌了一口酒,前兩日還能和他爭論的師尊,現在像是沒了鬥誌。他要他親眼看著牧昀死,他居然都能無動於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