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四十六章(1 / 2)
鬥酒大會開始這天,自由城的天氣還是不怎麼好。早上還有一點太陽餘暉,等眾人用過早膳,蒼穹上已經是烏雲密布。
天地黑壓壓的一片,仿佛有一場暴風雨正在雲層中醞釀。
隔壁的大娘來提醒沈弋把酒送到賽場,瞧著這天色嘟囔道:「一會兒不要出什麼事才好。」
她看上去憂心忡忡,進屋招呼家裡的老頭子搬酒。
自由城有一個專門鬥酒的賽場,就在主街那邊,距離居酒巷不算遠。除了居酒巷的居民,城裡的其他酒家也會參與比賽,大娘的意思是讓沈弋提前去占個地兒,以免等下人山人海,手忙腳亂。
鬥酒一是品,二是鑒,三是飲。
品鑒有專門的人負責,他們給出名次,排在前麵的三人進入最後的飲,也就是鬥酒環節。誰的酒能讓另外兩家心服口服,誰就是最終的勝利者。
鬥酒時,城主也會現身,辰少卿和寧不凡跟了城主,到時必然會跟著前往。
為了防止有人背後動手腳,他們用的是沈弋的名字。由沈弋在前頭露麵,他們在後麵幫襯。
沈弋對此沒有異議,但不知為何今日他看江雲野的眼神更不善,近乎咬牙切齒。
江雲野今日心情很好,對他這不善的目光沒有絲毫的不適。
「哥哥。」沈弋拉著沈禦雪的胳膊,瞪了江雲野一眼,道:「你就是心太軟,不然怎麼能便宜某人?」
昨日情難自已,沈禦雪和江雲野在酒坊裡接口勿,今日江雲野興奮異常,被沈弋看出端倪。
沈弋看見他笑的燦爛就想罵人,自己那麼大一個好哥哥,怎麼就便宜這隻老鳥?
經過這些天的相處,沈禦雪已經習慣了沈弋對江雲野的不待見,他說感情的事不能勉強,但沈弋理解不了。
他和陸焰兩情相悅,這種事沒有什麼好辯駁的。
「等下我不陪你們去賽場,你自己小心些。」沈禦雪轉移話題,不和沈弋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爭辯。
按照自由城的輪回,今日的要事是鬥酒會,在眾人的視線都聚集在鬥酒這件事上時,沈禦雪準備去別的地方看看。
沈弋看向江雲野,道:「哥哥一個人嗎?」
「不,帶上他一起。」沈禦雪順著沈弋的視線看過去,如實相告。
沈弋暗暗深吸口氣,克製地擠出一個笑道:「我不能陪哥哥去,哥哥萬事小心。你就是掉了根頭發絲,我都會傷心的。」
沈禦雪拍拍他的肩,想了想還是沒說有江雲野在,不用擔心。以沈弋的防備,大概這自由城的危機還不如江雲野危險。
隔壁的大娘又來催沈弋搬酒,說在賽場給他找了個顯眼的位置。沈弋隔著牆頭應了一聲,招呼朱管事幫忙。
他倒是懂得尊老愛幼,從來不會給海黎添堵。
沈禦雪戴上麵具,收拾妥當。鬥酒這日逢九,按照進城時士兵的說法,他和江雲野可以出城。
江雲野那邊也把所有的事情給海黎交代清楚,他想戴麵具卻被沈禦雪攔住。
「戴上你就進不去門了。」沈禦雪抬手製止,眼底帶笑。
想要出城,地圖必不可少,而在這自由城,就隻有一家鋪子售賣地圖。
糟糕的天氣並不影響自由城的人參加鬥酒大賽的熱情,沈禦雪和江雲野逆流而行,倒是顯得和這個城格格不入。
小老頭的店鋪靠近城門,這裡平日的客流量不大,卻是每個人進城出城的必經之路。地圖可以幫人快速地了解一個地方的布局,甚至是一些本地人才知道的暗巷。
沈禦雪他們到店門前,長孫厄正在鎖門,看樣子也是要去鬥酒大會現場湊個熱鬧。他看見沈禦雪和江雲野有些驚訝,詫異道:「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沈禦雪上前一步:「看來我們來的不是時候,老爺子可否行個方便?我們需要地圖。」
這個時間點眾人都在準備鬥酒,沈禦雪他們也有名額,但他們沒有幫忙,反而出現在這裡。
長孫厄疑狐道:「你們要什麼地方的地圖?」
「如果可以,希望你可以給我們這片大陸最全最新的地圖。」
沈禦雪的回答出人意料,他要的不是某個地方,而是全部。秘境內的世界和他們生活的世界不同,地圖可以更直觀地感受。
長孫厄在懷裡掏鑰匙:「你的胃口當真不小。」
他沒有拒絕,這代表有戲。
沈禦雪眼神一亮,跟著長孫厄進了屋子。首先映入眼簾的還是五花八門的地圖,每一張都勾畫著不一樣的地方。
長孫厄走到櫃台後,彎下月要在堆得滿滿當當的木架子上翻翻找找。
沈禦雪第一次來時,被眼前的地圖晃了眼,今日目的不同,他好生打量,確定地圖上的每一個地方都和現世不同。
江雲野在一旁陪著他,觀察起這個房間的布局。屋子裡每一樣東西的擺放都很講究,看得出來老板在上麵花費了不少的心思。
不僅如此,勾畫地圖的紙張特殊,容易變色,沾染塵土,但老板保護的很好,每一張都很嶄新。
長孫厄在架子上找了一會兒,搬出來一大本冊子,用羊皮卷裝訂,又厚又重。他把書往桌上一放,桌麵上的東西都震動了一下。
沈禦雪和江雲野連忙走過去,長孫厄沒有急著把東西交給沈禦雪,他用手掌壓著封麵:「我有些好奇,能不能問一句,你拿地圖做什麼?」
長孫厄守著這個鋪子也有些年頭,但還是第一次有外來者向他要大陸地圖,以往那些人來去匆匆,隻把自由城當成一個臨時落腳點,修行之後就開始下一層。
所以他們無一例外都失敗了,成為奴隸市場的戰利品。
當日在如意街,長孫厄能讓凶神惡煞的壯漢都給三分薄麵,他在城內的地位一定不低。
沈禦雪權衡之後也不瞞他,道:「老爺子有所不知,我們二人初來乍到,對這裡並不熟悉。如今想出去歷練就像是無頭蒼蠅,買一份地圖以防萬一。」
「要走?」長孫厄注意到話裡的關鍵點,道:「今日城中盛會,你們不去看看再走?」
「盛會上人山人海,多我們少我們並沒有太大的關係。」沈禦雪從容應答,擺明了不去湊這個熱鬧。
長孫厄略加思索,鬆開手把冊子推給沈禦雪,道:「你不妨先看看再決定自己要不要,或者聽我給你叨兩句?」
沈禦雪正欲翻冊子,聽見這話看向長孫厄:「你請。」
長孫厄靠著櫃台,目露追憶之色。他給沈禦雪講的不是自由城,而是戰爭,一場前所未有的毀滅性的戰爭。沾滿鮮血的旗幟下白骨累累,天地一片血色。
而那場戰爭的開始,僅僅是有人在一處秘境中口渴難耐,打開了一口井。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那口井下灌滿的不是水,而是居心叵測的外族。
麵對敵襲,大陸上的生靈很快反應過來,他們組成聯盟共同抗擊外敵。戰爭打了很多年,敵人盤踞在最開始攻下的城池中,不斷地滲透大陸,想要摧毀大陸生靈的意誌。
他們殘忍,嗜殺,力大無窮,就連修為和境界也遠勝大部分人。
眾人打的很辛苦,戰爭不斷地磋磨他們的意誌,也讓他們越戰越勇。修為通天的大能聯合起來,其中有一人已到超凡之境,手握仙器大殺四方。
他以為自己奮勇在前,後方安寧永固,可實際上他錯了。等他功成身退,拖著傷殘之軀回到故土,這裡已是血流成河。他隻注意到前方的敵人,沒有發現有人繞過他進攻故土。
他站在殘垣斷壁前,腳下是大火燒灼後的焦土,鮮血早已乾涸凝固,天空中濃煙滾滾,到處彌漫著刺鼻的銷煙。
他的故土已是人間地獄,他不甘心,逆轉時空想要改變這一切。哪怕要他付出生命的代價,隻要能再看一眼記憶中的故土,他也死而無憾。
長孫厄說到這裡,聲音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