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40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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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麵的肅柔這才明白過來,原來他那日的反常,歸根結底是因為王四郎。

怎麼解釋呢……雖然沒有必要解釋,但人家既然問起,總不能不應他,於是直言道:「王爺不要誤會,王提舉的祖母和我祖母是閨中好友,平時常有往來。我與王提舉,那日在楊樓中是第一次見麵,以前並不認得。」

赫連頌暗暗鬆了口氣,笑道:「我就說呢,先前我聽到些傳聞,說王家本來欲與小娘子結親的,可惜被我搶先了一步,想來至今還帶著遺憾……小娘子,貴府上沒有向王家透露內情吧?」

肅柔忙道沒有,「王爺請放心。」

她言之鑿鑿,對麵的人終於眉舒目展,輕快道:「這才是,畢竟茲事體大,鬧得人盡皆知了不好。不過眼下傳聞甚囂塵上,小娘子看,怎麼解決才妥當?若是真要退親,豈不是正好落人口實嗎,再說退親後小娘子打算怎麼辦呢,再和王家聯姻嗎?若這樣,我還是要勸小娘子一句,官家是個執著的人,目下因為你我定了親,不便奪人所愛,他讓的是我的麵子,不僅僅是因為小娘子有了婚約。再者那位王提舉,年紀大了點,長得又黑,和你不相配,既然如此,索性一客不煩二主,可否考慮一下在下?我身份家世不錯,錢財樣貌也拿得出手,小娘子雖然心裡不情願,但為顧全大局,還是這個辦法最為穩妥,也好打破外麵的謠言啊。」

他循循善誘,肅柔卻怔住了,沒想到他說了一大圈,最後會繞到這個問題上來。

怎麼會這樣呢,她以為事先大家都商量好了,不會對彼此造成困擾,誰知如今事態發展偏移了原位,看來還是要提前籌謀下一步才好。

於是正了正臉色道:「王爺的好意心領了,這場親事不過是權宜之計,過後該退的親還是要退的,倘或將錯就錯,實在太為難王爺了。」

對麵的人忙道:「不為難,真的一點都不為難。這幾日我也仔細思量過,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那日杭太傅說很為我的婚事操心,說句實在話,我的難處沒有人知道。到底家中父母都不在上京,誰來替我操持婚事呢,如今既然已經向小娘子下聘了,順勢而為不是將錯就錯,是為向官家交待,為堵住天下悠悠眾口,這樣利人利己的事,小娘子還是考慮一下吧。」

肅柔心下嘆息,他好像已經忘了彼此的過節,忘了中間還隔著爹爹的一條性命。人活於世,麻煩事不斷,有的事可以順其自然,有的事必須較真,要不然過不去心裡那道坎,也對不住她的繼母。

但實話就像一個結痂的傷疤,若是掀起來,容易傷筋動骨,她隻好委婉地向他表達,「在我最困頓的時候,王爺向我施以援手,我心中很感激王爺。但先前商議好的一切,還是不變為宜,畢竟婚姻大事不單關係你我,也關係兩家至親。」

這下他沉默了,知道她依舊為她父親的死耿耿於懷。這種情緒,要化解就得靠水滴石穿,既然兩下裡已經說得很透徹了,就讓她緩一緩,再繼續深談不遲。

砂鍋裡的湯逐漸煎得濃稠,他取過一旁的銅吊往裡注入高湯,溫聲道:「光顧著說話,竟忘了吃。小娘子現在不用想太多,先把肚子填飽,上回你送我山海兜,這次我回請你撥霞供,也算相宜。」

然後涮肉布菜,盡情展現了溫潤君子的卓然風度。對麵的姑娘仍舊顯得心事重重,他也不多言,就著晚霞看她的臉,這些年他應酬交際,不斷見到姿容上乘的女人,但沒有一個能像她一樣,堪稱傾城。隻是她美得內斂,從不張揚,他甚至想不明白,當初和官家提起她時,官家那有些迷惘的神情,究竟是審美與他有差異,還是見過太多艷麗的女子,已經讓官家失去判斷的能力了。

反正親事定了,大方向不錯,唯一遺憾的是她現在對他毫無想法,那日楊樓一別後,他暗暗期待過她會來找他,誰知盼了一日又一日,他心裡的鬱結日漸加深,她倒忙於自己的事,廣收門生,開設起女學來。

所以這場親事的拉鋸戰裡,要她主動是不可能的,還需他自己努力。提壺再為她斟一杯酒,正要開口,忽然聽見她說:「下月。」

他遲疑了下,「什麼下月?」

肅柔道:「我回去與祖母商量商量,下月若是方便,就把退親的事辦了,王爺怕張揚的話,可以悄悄籌劃。」

赫連頌的心都沉下去了,可是臉上卻揚起了笑意,篤定地說:「老太君思慮得必然比小娘子周全,畢竟家中留台和連帥都在朝為官,若是倉促退親,官家萬一問起,怕是不好交待,連著我和杭公,都難以麵對官家和諫議大夫。」

「男女之間的感情有變,不算什麼奇事,否則世上就沒有那麼多怨偶了……」肅柔反駁,其實自己也知道,不過自我安慰罷了。頓了頓喪氣道,「不瞞王爺,我現在很後悔,當初不該出此下策。」

赫連頌將手裡的酒壺放在石桌上,擊起一聲脆響,垂眼道:「不是下策,是萬全之策。當時小娘子除了這條路,確實沒有旁的路可走,我也是實心為了替小娘子解困,才與留台商定登門提親的。這樣,你暫且不要想那麼多,反正還有時間,大可再來看看我這個人。我想著,若是你能放下前怨,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我也算得郎子的上佳人選。」他說完,展開折扇無奈地笑了笑,「你不知道,上回楊樓宴飲是應我一個舊友相邀,他們請得上京有名的行首唱曲,宴後行首向我示好,我婉拒了,如今上京人人說我懼內,我也難辦得很呢。」

肅柔心下慘然,發現自己之前把定親退親這件事想得太簡單了,原先是打算勉強支撐半年,等官家漸漸淡忘了,就可以私下把親事退了,誰知杭太傅請期提出的是九月初六,原本半年的事要趕在三個月內解決,這不是逼人上梁山嗎。

今日居然提出要假戲真做,愈發讓她懷疑,事先他是抱著怎樣的目的,毛遂自薦來定親的。

抬眼望望他,他一臉真摯模樣,仿佛把他和處心積慮聯係在一起,有些辱沒了他,可是心裡種種疑慮又有誰能來解答呢。最後千言萬語都凝固在他殷勤的勸吃勸喝中,一頓撥霞供吃完,還有杏酪和冰雪冷元子,肅柔一麵心事重重,一麵竟吃了個滿飽,最後也沒能和他商議出個所以然來,糊裡糊塗地入席,糊裡糊塗地又離了席。

明月東升,今晚月色如練,照得滿院清亮。就算是消食吧,赫連頌不緊不慢地在園中轉了一圈,「明日等課業結束,我讓人在東南角挖個小池子磊上卵石,可以養上錦鯉和鴨子,既賞心悅目,又能聚財。

肅柔說不必了,「現在這樣很好,王爺要是想興土木,就等契約期滿後吧。」

他微微蹙了一下眉,「小娘子就是和我太見外了。」

肅柔拱眉微笑,嘴上沒好說,心下暗道,和你見外不是應當的嗎。

隻愁交集太多,今日在酒樓遇上,明日又來看房子,甩都甩不脫。其實她也不是糊塗人,哪裡能感覺不出他的心思。年輕男女之間誰對誰青眼,都不是什麼新鮮事,無奈彼此之間有鴻溝,那些小心思全是枉然。

他在前麵怡然走著,肅柔看向那個背影,心裡有些話想說,卻又猶豫再三,有些說不出口。

但論臉皮方麵,赫連頌永遠更勝一籌,他幾乎毫無障礙地叮囑肅柔:「王家太夫人這陣子正給王提舉說合親事,小娘子為了避嫌,萬要和王家保持距離才好。再者退親的事千萬別再提起了,我知道你是不願意過多麻煩我,但你目下急著退親,不是在幫我,是置我於水火之中,我與官家十來年的交情,恐怕也要因小娘子而葬送了。」說完很溫情地沖她笑了笑,表示這件事就這麼說定了。

肅柔被他唬得發愣,忍了半晌道:「你對這樁親事到底是什麼打算?現在沒有外人,隻有你我,你把心裡話告訴我,也好讓我有個底。」

他回頭望了她一眼,天頂明月照著那張儒雅的臉,此時的眉目都是含情的,回過身來說:「我這人有個毛病,鼓點越是打得急,我越是要讓那些看戲的人失望。不是都說你我是假定親嗎,隻要我們真成親,這個謠言就不攻自破了。小娘子有沒有這個興致,同我一起讓那些人閉上嘴?將來總有一日我會回到隴右的,屆時我想帶你去看大漠孤煙,長河落日,帶你走一回嶽父大人征戰過的熱土……而小娘子,願意給我這個機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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