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 64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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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這個,肅柔就有些不自在,她在禁中多年,早養成了感情不外露的習慣,總覺得說不出口,也不敢承認,仿佛那是最後的防線,一旦突破了,自己會變得有所期待,會把幸福寄托在另一個人身上。

太夫人一手搭在小桌上,垂首道:「我這輩子生了兩子一女,她自小捧在我們手心裡長大,你祖父尤其疼愛她,當初她也曾是金翟宴上最出挑的貴女啊,可惜主意大,不聽人勸,最後嫁了申可錚,沒有過上神仙眷侶的日子,還險些連命都丟了,如今回頭想想很不值,可後悔也晚了。」

肅柔聽著,猛生出一股寒意來,人心之毒,恐怕毒過鈎口勿了。

她被鬧得沒法子,加之又是至親的姐妹,便不再推諉了,訕訕道:「起先礙於爹爹的緣故,我很煩他,也不想見到他,但那時情勢逼人,隻好去爹爹墳前占卦。爹爹既答應,我想自己也不該再糾結於退親不退親了,畢竟嫁給誰不是嫁呢。後來時候漸長……誰受得了他這樣纏人……」她紅著臉道,「三天兩頭戳在你眼窩子裡,你想對他視而不見都不能夠,我又不是鐵石心腸,人家這樣待你,還能拒人於千裡之外嗎。」

「阿娘放心,我不是孩子了,在申家當了這麼多年的家,這些道理還是知道的。阿娘且保重,再過兩個月,我帶著他一起回上京,給阿娘請安。」申夫人說罷又望向肅柔,和聲道,「眼見你就要出閣了,姑母等不到九月初六,還請你擔待。說起介然,我先前確實對他有成見,但冷眼看了這麼久,也看出他對你的心了,既是好姻緣,就牢牢抓住,千萬別鬆手。」

人都散盡了,太夫人坐在榻上,還是一副沉重的模樣,肅柔知道她舍不得姑母,接過先春送來的香引子放在她手邊,輕聲道:「祖母別難過,綿綿出閣前,姑母就回來了。」

連著又經營了半個月,初一那日準備和大家說,自明日起暫歇,結果一進門,發現貴女們都來了,帶來的隨禮堆滿了正堂的長案,大家笑著說:「我們在張娘子這裡習學,張娘子不曾收我們拜師錢,如今娘子要出閣了,我們也要盡一盡學生的心意。」

至柔想了想道:「我起先有些害怕陌生男子,但他沒有鋒芒,和他相處起來很隨意,也很舒心。」然後靦腆地告訴阿姐,「我好像有些喜歡他來著。」

肅柔失笑,「當初我在入廟儀上見到他,也誤以為他是個正派人。想來這種官場上的積年,慣常人前人後兩幅麵孔吧。」

老祖母常為子孫憂心,愁罷了姑母,又來愁肅柔。肅柔心裡也沒底,但還是一徑安慰她:「我們張家和嗣王的淵源,赫連氏上下都知道。祖母別憂心,我若是打算跟他去隴右,那也是我對他十分信任的時候,斷不會把一切寄托在所謂的感情上。」

肅柔應了聲是,「上京到江陵路遠迢迢,姑母路上多保重。」

那些妝緞上都係著紅綢,堆在堂上滿目錦繡,待嫁的氛圍忽然變得濃重起來,她才如夢初醒般真真切切地意識到,再過幾日,自己是真的要出閣了。

婆子笑著說:「咱們是乘船來的,不像走旱路那麼勞累,船上一應都有,每到一個縣還會停船補給呢,老太太不必擔心。」

肅柔老大的不好意思,「害得大家破費了。」

至柔訝然,「都這麼晚了,你拽著表姐夫上唐家金銀鋪去了?」

馮嬤嬤應了聲是,出去吩咐小廚房預備了。肅柔在歲華園用過了飯才回自己的院子,這兩日都不用教習,大覺身心鬆散,在千堆雪侍弄花草消磨時間。

兩個人手挽著手,唧唧噥噥說了一路,正要進月洞門,身後傳來一串腳步聲,回身看,是綿綿回來了,一下擠進她們中間,嘻嘻笑著晃動腦袋,「快瞧瞧,我有什麼不一樣。」

申夫人頷首,又和其他人一一別過,大家將人送到大門外,看著頡之和成之護送著馬車走遠,才依依退回園內來。

所以尚柔這前車之鑒,多多少少影響了姐妹們對婚姻的期許。因為一個陳盎,連綿綿這樣樂觀的人,也變得看破紅塵起來。

至柔嘖嘖,「我看姐夫很正派的模樣,哪裡像個纏人的。先前和蘇公子說起他,蘇公子誇贊他人品足重,很受人景仰呢。」

太夫人說好,轉而又叮囑女兒:「先前你說的那兩件事,自己且要量力而行,須知過剛易折,與人留一線餘地,也是給自己留餘地。你和申郎子,畢竟十幾年的夫妻,有什麼不能好好商量的,何必弄得兩敗俱傷。外室的兒子,我料就算不能領回來養,申郎子也不會虧待了那孩子,畢竟是他的骨肉,你要容人家盡一盡當父親的責任,你該裝糊塗的時候,就裝糊塗吧。」

至柔見她不回答,愈發想要探聽了,抱著她的胳膊糾纏不休,「我都把心裡話告訴阿姐了,阿姐卻想瞞著我。你們就快成親了,阿姐還不好意思嗎?」

走在木廊上,肅柔偏頭問至柔:「蘇郎子對你好嗎?我看他真是個穩重的人,怪道尚書左丞的夫人登門說媒的時候,拍著月匈脯下保呢。」

至柔道:「這才是啊,要是把官場上那一套帶回家,兩個人哪裡還親近得起來。姐夫是做大事的,如今是嗣王,將來就是正經的武康王,他能一心對阿姐,不知羨煞了多少上京閨秀呢。」

太夫人沉沉嘆了口氣,「你這姑母不容易,以前都是報喜不報憂,這陣子在我跟前,每到夜深就鬧胃疼,我問她究竟怎麼回事,她起先還不肯說,被我逼得沒法兒才告訴我,後院妾侍想害她,往她飯食裡頭加鈎口勿,每日一兩滴的劑量,連吃了十來日。倘或不是那妾侍院裡的女使和廚上的婆子起了爭執,事情還不會抖露出來,你想要是連著吃上一個月,你姑母還有命活著嗎?唉,都說世家塚婦不好當,其實商賈人家主持家業也不容易,懦弱了招人欺,厲害了招人恨,世上最會為難女人的,還是女人。」

申夫人聽了,心裡雖咽不下這口氣,但也知道母親說的有道理。夫妻本就是你敷衍敷衍我,我再敷衍敷衍你,隻要哄得申可錚結束了江陵的生意回上京來,一切便都好辦了。

「阿姐難道不是麼?」至柔道,「姐夫的心思都寫在臉上,你沒瞧見他看著你的時候,眼睛都放光。他是真的很喜歡你啊,那你呢,你可喜歡他?」

及到第二日,申夫人收拾起行囊,預備回江陵府,眾人都到歲華園送別,太夫人老大的不舍,牽著她的手道:「好容易回來一趟,說話又要走……」

不過這個中秋節,總體來說過得很舒心,大家笑鬧著進了月洞門,半道上分手道別,各回各的院子了。

肅柔和至柔仔細看,果然從她髻上發現了一支鳳凰步搖,兩隻翅膀撲閃撲閃,尾羽像流蘇一樣成排飛墜而下,比起肅柔頭上的,更透出富貴和奢華。

「所以我常同綿綿說,不要小看了娘家,終究有人能倚仗,婆家人未必敢欺壓你。長情的男人雖有,但不容易遇上,你姑丈迎娶你姑母那會兒,跪在我們跟前發誓一輩子愛護你姑母的,結果又如何,不過仗著一句父母之命不可違,還不是笑納了那兩個妾侍。」太夫人說罷,將視線移到肅柔身上,憐愛地看著她道,「我近來一直在擔心一樁,你將來,會不會跟著介然去隴右?赫連氏雄踞隴右五十多年,自是家大業大人口繁多,我隻怕你到那裡受人欺負,沒有家人在身邊,到時候我的兒,你可怎麼辦……」

婚前若是能有感情基礎,那當然是再好不過的,肅柔很為至柔高興,「一定是爹爹在天上保佑著你,讓你遇上這樣可心的人。」

太夫人這才放心,含笑道:「你是個謹慎的孩子,料想不會讓我操心的。」一麵轉頭吩咐馮嬤嬤,「這兩日吃得油膩,中晌用些清淡的吧。」

太夫人點了點頭,一麵問隨行的婆子,「東西都歸置好沒有?路上有沒有多帶些乾糧?」依舊是兒行千裡母擔憂。

綿綿皺了皺鼻子,「這有什麼,我可看得很清楚,女孩子隻有婚前這段時光能撒嬌耍性子,等成親了,有了孩子,說不定郎子就變成大姐夫那樣,誰能說得準。」

祖孫兩個對坐著,沉默了好半晌。不遠處的月洞窗上,鸚鵡忽然撲動起翅膀,那動靜把人神思又拉了回來,肅柔方對祖母道:「上回姑母說了,慢慢會把產業牽回幽州的,等人在上京安頓下來,離娘家近了,有伯父和叔父照應著,姑母也就有依靠了。」

申夫人見母親落淚,自己也紅了眼眶,隻是一味忍著,勉強笑道:「阿娘別難過,綿綿出嫁的時候我又回來了,不過兩個月而已,一眨眼就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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