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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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饒命啊——」

「陛下!饒命啊!」

嬴政等陳慎之離開之後,便繼續批看文書,哪知道沒過多一會子,便聽到嘶聲力竭的哀嚎聲,好像被扒了一層皮似的鬼叫,也不知是誰在哭喪。

趙高趨步而來,為難的道:「陛下,狄縣大夫在外求見。」

嬴政都未有抬頭,仍舊批看著手中的文書,道:「外麵哭喪之人,是狄縣的大夫?」

「正是,陛下。」趙高回答道:「回陛下,小臣方才去傳詔令,狄縣大夫聽說陛下讓他進貢大量的柘,登時……登時是如喪考妣,哭的不可自已,說是柘乃天降神物,不可多得,一時間無法進獻這麼多的神柘啊,便來求見陛下了。陛下……您看?」

嬴政還是未有抬頭,專心致誌的批看著奏章,很是無所謂的道:「讓他天黑再來哭喪。」

「敬諾陛下……啊?」趙高下意識答應了一聲,突然覺得不對味兒,什麼叫做讓狄縣大夫天黑再來哭喪?

這天亮哭喪,與天黑哭喪,有什麼不同麼?

趙高可不知道,自然是有不同的,且是大大的不同。

天亮哭喪,便是在嬴政本尊麵前哭喪,天一黑便不一樣了,天黑之後,嬴政和陳慎之會對換身子,如此一來,嬴政的軀殼裡住的便是陳慎之,狄縣大夫天黑來哭喪,便是對著陳慎之哭喪,嬴政是眼不見心不煩。

嬴政「嗯?」了一聲,道:「還需要朕說第二遍麼?」

「不不,不需要,陛下!」趙高連聲答應,道:「小臣這就去傳稟。」

沒一會子,幕府大帳外麵兒便清閒了,狄縣大夫想來是被趕回去了。

本已然是黃昏,天色漸漸昏暗下來,月色爬上半空,正式進入黑夜。

陳慎之按照慣例,與嬴政對換身子,等了半天,也沒見到嬴政過來找自己,心中有些奇怪。

難道今日嬴政不來「嘮叨」了?每日對換,嬴政都放心不下,總是要來嘮叨一通,這個不許,那個不讓,還會讓寺人搬來一堆的古書典籍送給陳慎之閱覽,生怕他用自己個兒的身子做什麼出閣的事情。

今日好生奇怪……

陳慎之扌莫著下巴心想,難不成嬴政今日突然轉了性子,對自己十足放心?這如何可能?

陳慎之正想著,突然驚天一聲雷,有人在外麵嚎哭不止。

「陛下!!陛下饒命啊——」

「陛下!陛下——」

陳慎之險些被嚇了一跳,轉頭看向主帳大門,正巧趙高走了進來,一臉為難:「陛下……狄縣大夫又來了。」

又?

陳慎之抓到了重點字,又來了?看來早前來過一次。

不等陳慎之發問,趙高倒是好使的緊,又道:「陛下您讓狄縣大夫天黑再來……再來哭喪,這會子狄縣大夫當真又來了。」

陳慎之恍然大悟,天黑再來?這怕是嬴政針對自己說的話,天亮嬴政的軀殼是他本尊,天黑變成了自己個兒,天黑再來哭喪,不就是讓自己解決這件事情麼?怪不得今日嬴政不來嘮叨,原來挖了坑在這裡,等著自己跳呢。

陳慎之抬起手來揉了揉額角,也不知是不是嬴政這身子有頭疾的緣故,當真聽不得哭聲,一聽哭聲便覺得頭疾復發,煩躁難忍。

陳慎之端起威嚴的架子,道:「令他進來。」

「敬諾,陛下。」

很快,狄縣大夫便跌跌撞撞的趨步進來,咕咚一聲雙膝跪在地上,叩頭道:「陛下!!陛下饒命啊!」

陳慎之低頭看著狄縣大夫,好家夥,眼睛都給哭腫了,一副「梨花帶雨」的模樣,好像被誰欺負了似的。

陳慎之咳嗽了一聲,道:「深夜哭號,所謂何事?」

「陛下……陛下!」狄縣大夫哭訴道:「陛下您下令進貢神柘,可……可這神柘實乃可遇不可求啊!」

神……柘?

陳慎之思索了一下,是了,他口中的神柘,乃是甘蔗,這稀奇古怪的名諱,陳慎之險些聽不懂。

狄縣大夫仿佛一個大忽悠,道:「陛下有所不知,這神柘,乃是天外來物,稀罕的厲害,是老天爺的恩澤,一般根本尋不到,若是能尋到,也是零零星星的一兩株,這等珍惜罕見的珍寶,怎麼能一下子尋來許多?若是多了,也不見得是珍寶了,所以……所以……」

「所以……」陳慎之輕笑一聲:「你說了這麼許多,便是找不到了?」

「這……」狄縣大夫被陳慎之一言戳破,僵硬在原地不知該如何回答,若是說找不到,豈不是惹了陛下不快,若是說找得到……

陳慎之隨便拿起案幾上一本簡牘,本想直接摔在地上,嚇唬嚇唬那狄縣大夫,但一瞟之下,好家夥,是莊子的孤本!說不定還是真跡,對於陳慎之這種愛書之人,這要是扔了,便像是把一碗螺螄粉生生砸在地上一般心疼。

陳慎之高高舉起,輕輕放下,又換了另外一卷簡牘,定眼一看,也是了不得的古籍,扔不得扔不得。

於是陳慎之紮著手,在案幾上尋找了許久,也沒有開口說話。

陳慎之如今是陛下的模樣,他不開口說話,狄縣大夫跪在地上也不敢抬頭,一時間主帳的空氣都凝固了,嚇得狄縣大夫瑟瑟發抖,拿不住陛下到底是什麼意思。

陳慎之尋扌莫了一番,眼眸一亮,終於找到了砸了也不怎麼礙事兒,且剛剛好的簡牘。

可不就是章邯上稟的挖渠文書麼?

嘭——

陳慎之高高舉起,狠狠摔下,將簡牘扔在狄縣大夫麵前,冷聲道:「你當朕是三歲的孩童,什麼神柘不神柘?這柘生於南方,北方少見罷了,你竟用口舌糊弄於朕,真當朕沒見過世麵,是麼?」

「陛、陛下饒命!」狄縣大夫聽到陛下發怒,已然嚇得瑟瑟發抖,渾身打颭兒,定眼一看,摔在自己眼前的,分明是挖渠截道的文書,這難道是……難道是摔給自己看的?

這狄縣大夫,往日裡是田儋的手下,因著害怕嬴政的威嚴,所以才投靠了過來,突然看到挖渠的文書,心裡能不慌麼?

「陛下饒命啊!陛下……罪仆沒、沒有撒謊……」

「哦?」陳慎之演戲上癮,冷笑道:「那是朕錯了?」

「不不不!」狄縣大夫道:「是罪仆……是罪仆眼界短淺!仔細一回想,柘的確是生於南方,並非什麼神物……」

狄縣大夫的老家在南方,因著如今這個年代車馬不方便運輸,南方又多百濮之民,所以南北很不通暢,南北的作物也極少往來,這柘又不是大批量種植的,多半都是野生,所以北方人沒見過甘蔗,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兒。

狄縣大夫的老家便有甘蔗,他篤定嬴政等人都沒見過甘蔗,便將甘蔗進獻上來,還謊稱貢品。這甘蔗雖然不是什麼壯陽神藥,但是因著運輸問題,很難進貢大批量,所以狄縣大夫才百般推脫,哪知道最終作繭自縛啊!

陳慎之道:「並非神物,便是可以弄到大量的柘了?」

「是、是……」狄縣大夫顫巍巍的道:「正、正如陛下所言。」

陳慎之輕笑一聲,心說牽著不走打著後退,果然跟驢子一樣,非要用鞭子來抽才肯走。

陳慎之道:「即使如此,快些去準備。」

「是,陛下……」狄縣大夫不情不願,但還是硬著頭皮答應下來。

「是了,」陳慎之又道:「運送柘之事,切忌不可勞民傷財,一切用度,必要卿自己解決,畢竟這是貢品,也並非朕逼著你進獻的。」

狄縣大夫一聽,險些直接「弱柳扶風」的暈過去,自己解決?真真兒是作繭自縛,本想討好一番陛下的,哪知道竟然得不償失,這若是自己解決,必然要花費大量的銀錢,一想想便心肝兒肉疼!

肉疼歸肉疼,總比掉腦袋要強得多,狄縣大夫根本不敢反駁一聲,心裡想著,陛下果然如同傳聞中一般可怖怕人,眼下保命要緊!

「是是!罪仆知道了!」狄縣大夫顫巍巍的道:「陛下仁心愛民,罪仆絕不會、絕不會勞民傷財一分,這也是罪仆對陛下您的忠心,自然要盡心盡力,親力親為。」

「很好。」陳慎之一笑,道:「時辰晚了,朕也不耽誤你,快些去辦,越快越好。」

「是……」狄縣大夫吃力不討好,霜打的茄子一般應聲,隨即恭恭敬敬退了下去。

陳慎之完美填平了嬴政留下來的大坑,美滋滋的端起案幾上的真跡,珍惜的反復扌莫了又扌莫,這才滾到榻上,斜靠著軟榻,美滋滋的看書去了。

嬴政故意一晚上都沒去尋陳慎之,他便是故意的,慎之如何解決狄縣大夫,畢竟說到底,想要大量甘蔗的人也是陳慎之本人。

第二日一大早,嬴政變回自己的軀殼,便聽說了陳慎之昨夜的所作所為,三言兩語將狄縣大夫嚇得魂飛魄散,簡直是屁滾尿流。

嬴政低頭一看,案幾上缺了一卷簡牘,本該放著簡牘的地方,留下了一張精美的錦帛,錦帛上歪歪扭扭的寫了幾個字。

——借閱口口二十日。

「二十日」前麵的口口被塗了黑疙瘩,這黑疙瘩依稀可辨是「兩日」,興許陳慎借書的時候,本隻想看兩天,但後麵實在太「貪婪」,便改成了二十日……

趙高見嬴政盯著案幾看,便道:「陛下,這卷簡牘,您昨夜反復叮囑,天亮便送到上士營中去,這會子已然送去了,請陛下放心。」

嬴政:「……」

嬴政無奈的看著精美錦帛上,歪歪扭扭,形態稚嫩的字體,搖搖頭道:「字如其人。」

陳慎之今日心情十足的好,大量的甘蔗馬上便要送來了,還借到了孤品真跡的書籍,心情如何能不好呢?

陳慎之捧著簡牘,簡直是愛不釋手,詹兒送來早食,便看到陳慎之在看書,看的十足入迷。

詹兒奇怪的道:「公子,還在看書呢?用早食了。」

「嗯,放那罷。」陳慎之隨口道,眼睛就不曾離開簡牘。

詹兒更加奇怪:「公子當真是……變了不少,往日裡公子最不喜讀書,說是要看書,兩眼發麻,好似被雷劈了一般,立刻便要入眠,如今卻樂於讀書。」

陳慎之挑眉,自然是變了,畢竟瓤子都不一樣,不是同一個人。

陳慎之笑著搪塞:「人總是會變得,這經歷不同,閱歷不同,人自然是會變得。」

詹兒聽著陳慎之胡攪蠻纏,他自覺陳慎之便是「真理」,便點點頭道:「公子說的正是。」

陳慎之抬起手來揉了揉詹兒黑軟軟的頭發,笑道:「詹兒真乖,你也沒用早食罷,一起用食。」

詹兒雖隻有十幾歲,在現代還是個中學生,但放在古代年紀已然不小了,公子嬰這個年紀之時,早已上過戰場,手握赫赫戰功,尤其詹兒自小經歷的多,少年老成,被陳慎之這麼一揉頭發,不自覺便臉紅起來。

陳慎之似乎發現了新大陸,道:「詹兒怕不是害羞了?」

詹兒趕緊護住自己的腦袋,道:「公子,詹兒年紀不小了,這是對孩童做的把戲。」

陳慎之托著腮幫子,笑眯眯的看著詹兒,道:「想必孩童之時,沒人對你做這樣的把戲,無妨,我幫你補回來如何?」

「公子!」詹兒趕忙又護住自己的腦袋,無奈的道:「公子,快用膳罷,別鬧了。」

陳慎之用了早食,沒滋沒味的,但是架不住手頭的書好看,一麵看書一麵食,倒也食下了不少。

陳慎之的手臂還未恢復,今日也不必去膳房上工,便準備去外麵散散,在營地裡曬曬太陽,一麵兒曬太陽,一麵兒看書,愜意的厲害。

陳慎之讓詹兒幫忙捧著簡牘,準備撿個日頭充足,人煙遊戲少的犄角旮旯看書,他們才走了幾步,便看到一行人從幕府大帳中走出來,想必是剛剛散會。

雖不在鹹陽宮,但嬴政也需要處理政務,廷議是少不得的,隔三差五便召集卿大夫們幕府議會,這會子怕是剛剛議會完畢。

卿大夫們三五成群的走出來,小聲的議論著。

「聽說了麼?」

「又有什麼稀罕事兒?難不成是挖渠相關?」

「嗨!挖渠?不是挖渠,是關於那齊公子的。」

「又是齊公子?」

又是我?陳慎之也有此問,他沒想聽牆根兒,更沒想到聽到了自己的牆根兒。

「是啊,又是齊公子!陛下為了齊公子,要挖渠斷糧,給田儋好看,如今又是齊公子,你們沒聽說麼?齊公子說了一句想要柘,陛下便吩咐進貢柘的狄縣大夫,大量上貢柘!」

「柘?那是何物?我真是聞所未聞!」

「正是聞所未聞,所以才是神物,齊公子一句話,陛下便讓人去遍地搜尋神物!簡直是禍國殃民啊!」

陳慎之:「……」禍國殃民都出來了。

大夫們完全不知道討論的正主兒與他們隻有一個帳篷之隔,聽的是清清楚楚,還在背地裡說陳慎之壞話。

「柘到底是何公用?這齊公子為何對柘情有獨鍾?」

「柘可是神物,我聽說柘可以壯陽補氣,乃是滋補的神品,比丹藥還要管用!這齊公子病怏怏一副身子,怕是想要用柘來滋補!」

「真真兒是勞民傷財啊!」

「誰說不是呢!」

詹兒聽到他們嚼舌頭根子,臉色唰的沉下來,一張不大,甚至秀氣的臉盤子充滿了殺意,不愧是指揮魏國兵馬的幼公子,那氣場登時不一般了。

陳慎之一把拉住要沖出去的詹兒,對他搖了搖頭。

詹兒氣不過,道:「公子,你就任由他們如此詆毀於你?」

陳慎之道:「百聞不如一見,等甘蔗來了,做成了白糖,再來打臉也不遲。再者說了……詹兒你沒發現麼?這些卿大夫嘴裡的酸氣,都快嗆死我了。」

說白了,這些卿大夫便是嫉妒陳慎之罷了,覺得大家都是老秦人,而陳慎之不過一個齊國的亡國公子罷了,陛下如此寵愛一個外人,讓他們這些老秦人的公族卿族心裡不平衡,隨便酸一兩句罷了。

那些卿大夫們背地裡嚼舌頭根子,看到丞相王綰與李斯走過來,便上前告狀,道:「二位丞相,你們可一定要管一管這事兒。」

「是啊,那齊國的亡國公子,越發的變本加厲,不過一個區區膳夫,竟如此猖狂,若是這般下去,恐怕會動搖我老秦人的基業啊!」

卿大夫們七嘴八舌的將陳慎之如何「禍國殃民」的事兒說了一遍。

王綰奇怪的道:「柘?」

「對啊,王相!正是柘,這等神物,那齊公子怎配?」

王綰看起來是個老好人,總是笑眯眯,一副儒生模樣,平日裡仿佛不會生氣,十足的親和好相與,但若是真的好相與,又怎麼能在朝廷中扌莫爬滾打到如今呢?更別說他是大秦第一任丞相。

王綰笑道:「這柘,其實我略有耳聞,聽聞滋味甘甜,遠勝飴糖,但可遇而不可求,實乃難得一見。」

「滋味是一回事,」卿大夫們道:「重要的是,那齊國公子何德何能,不過一個上士,陛下如此由得他胡鬧,實在是……」

「放肆!」

卿大夫們說的順口,直接開始埋怨起陛下來了,李斯斷喝一聲,他可沒有王綰那般親和,天生一副威嚴不近人情的冷麵,他一聲斷喝,嚇得那些卿大夫們立刻意識到自己的失言。

「李相勿怪!李相勿怪!是我們一時失言……」

李斯冷冷的掃視著諸位卿大夫,道:「陛下決斷的事情,豈是我等做仆臣的可以議論?諸位隻管做好自己的分內之事,多餘的事情,不必理會。」

「是是,李相所言甚是!」群臣立刻應和起來,誰也不敢多說一句,招惹了李斯不快,他可是剛剛上任的丞相,正是陛下的眼前紅人。

李斯嗬斥了一番,群臣鳥獸散盡,紛紛回了自己的營帳,不敢聚集在一起嚼舌頭根子了。

不需要幾日,狄縣大夫便將大批量的甘蔗運送過來。

其實狄縣大夫想要大批量的甘蔗,並不是難事兒,但問題在於這甘蔗金貴,白白進貢令他心疼肉疼,但禁不住陳慎之威脅恐嚇,當即便把珍藏的甘蔗全都拿出來了。

輜車咕嚕嚕,仿佛一條長龍,排著隊列依次駛到營地,這一輛輛輜車上,運送的全部都是甘蔗。

到了營地門口,輜車停駐,公子嬰派人親自檢查,驗看完畢,這才放行,令輜車駛入營地,全部運送到陳慎之的營帳門口。

群臣全都來看熱鬧,好些人都沒見過甘蔗,一個個抻著脖子,都想要一睹神柘的真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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