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2 / 2)
雖然實際種田的過程中沒必要太過遵紀守律,但那是對於有品種保證的種子而言。在這地方,老板如果拿給他一堆壞種,那他白忙活一個月也沒地訴苦去。
文鬱抓了一把,粗略看了下,發現這批種子良莠不齊,看來老板也是存了個心思要試探他。
明天要發新的一批豆芽,要選種,要紮塑料大棚,要調試濕度和溫度……
想到一大堆還沒做的工作,文鬱頭都大了,恨不得立刻躺到床上去爭分奪秒地開始睡覺。
他把種子放到儲藏室密封好,把溫度調整在15度左右,打算刷個牙準備休息時,忽然聽到江隋州詫異的輕呼。
「這是什麼?」
文鬱嘴裡含著牙膏泡沫,從衛生間走出來,一眼就看到他手裡被塑料紙包裹住的蘋果糖。
「……」
蘋果糖是放在保溫箱裡的。
他整理種子時忘記拿出來,顏色又鮮艷,正好被路過的江隋州看見了。
江隋州絲毫沒有察覺到他的尷尬情緒,還好奇地問他,「買了怎麼不吃呢?給你放冰箱裡吧,不然等下可能要化了。」
保溫箱調節的是蔬菜保鮮的溫度,不高也不低,但對糖漿來說,已經是足夠融化的溫度了。倒也是奇怪,文鬱把它放在箱子裡那麼久,竟然還沒有化開。
他哪裡知道,文鬱一路握著蘋果糖走回來,在空間站門口傻傻地待了五分鍾,還是覺得這種行為太傻氣,欲蓋彌彰地把東西收了起來。
結果,兜兜轉轉,又回到了江隋州手上。
文鬱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他不算什麼巧舌如簧的人,但鬥嘴皮子也從來沒輸過,這會兒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看著可憐得很。
過了好一會兒,他含著口裡的泡沫,含含糊糊地道:「買多了……我吃不下,給你吧。」
江隋州聞言,「那我先放冰箱吧。」
他語氣裡帶著幾分漫不經心,文鬱抿了抿唇,過了一會兒才問:「你不喜歡甜的嗎?」
「還行,沒有什麼喜不喜歡。」
江隋州回過頭看他,「怎麼了?」
「……沒什麼。」
文鬱站了好一會兒,忽然冷著臉回了衛生間,洗臉漱口的水聲嘩啦啦格外響。
江隋州以為他是忙碌了一天,有些疲憊了,再加上心情不好,動靜大一些也是可以理解的。畢竟下班後看到什麼活都沒乾的米蟲室友,哪個打工人會不生氣呢?
江隋州很有當廢物的自覺——
大概明天他也要跟著一起下田了。
種子袋從保溫箱裡沾了泥土,落在地麵上,灰塵不明顯,江隋州拿掃把收拾乾淨了。
文鬱不邋遢,甚至在男生中算是比較整潔的,平時家裡有什麼髒的地方,江隋州都還沒看見,文鬱已經拿了塊抹布自己去擦乾淨了。
今天來不及收拾就去洗漱睡覺……
看來是真累壞了。
空間站裡有好幾個房間,文鬱住在主臥,有個大陽台,可以看到窗外農田的生長情況。江隋州睡在次臥,和主臥隔了一段距離。
這份距離感,對他來說很重要。
十一點,江隋州還不困,靠在躺椅上看書,順便等待手環那邊傳來新的消息。
出於自衛,文鬱設計的電擊位功能已經被他拆掉了,之後他又用光腦連接,加了一些新功能。至於定位,江隋州在動手的時候猶豫了片刻,沒完全改動,保留了子母環的特性。
這意味著文鬱可以隨時監控他在不在家。
不過除了空間站,江隋州也不打算去別的地方閒逛,而且定位也被他修改過,將附近兩公裡的位置都圈進了空間站的範圍。
江隋州又等了大概五分鍾,西澤終於發來了短信。屏幕投射在半空中,虛擬的電子光芒像是一張被拚湊起來的地圖,在這張地圖的中央,寫下了一列人員的名單,還有一些數據。
他一行一行、麵無表情地掃過去,將所有信息都記在腦海中,然後銷毀了所有通訊記錄。
不留下任何證據,是他的習慣。
江隋州把手環的隱蔽模式打開,在這個狀態下,網絡防護係統會自動檢測安全牆,防止訊號、地址被反追蹤。
他是信息安全的個中翹楚,從他接手流火的那一刻起,就再也沒有任何官方或第三方組織能破解、打探到他們的內部消息。
可惜,再好的安全網裡也會有兩隻蛀蟲。
江隋州起身,習慣性地到口袋裡扌莫煙,觸到柔軟的布料時才意識到,這裡不是他的星船,不是他的棲息所,這裡是流放地,是被舍棄的k12星。
他自嘲地嘆了口氣,扌莫著黑走到廚房冰箱,拿走了那根冰涼的蘋果糖。
煩躁時叼著什麼,他心裡會舒服一些。
蜂蜜融化後發出甜膩膩的香氣,在文鬱的鼻子裡,這大概是劣質蜂蜜加上香精的味道。
江隋州卻在甜津津的味道裡放鬆了下來。
他發現,文鬱偶爾露出的一點善良和體貼,總是能嚴絲合縫,恰到好處。
就好像,是為他特意準備似的。
·
文鬱並不知道昨天有隻小老鼠偷偷拿走了冰箱裡的糖,並且還默默地給了五星好評。
江隋州沒有領情,他是很生氣的,倒不是因為對方的態度,而是因為自己一頭熱的樣子很傻。
他不太喜歡這樣不受控製的自己。
文鬱洗了把臉,再打開陽台門,看到遠處黑黢黢的農田時,心情忽然又平靜了下來。
一瞬間,任務就像工廠裡按部就班掉下來的零件一樣,飛快地在他腦海裡排好了先後順序。
他計算好產量,播下了新的一批綠豆種子,文鬱有種預感,情況好的話,交貨時可能還會多出10%~20%的數目。
此外,今天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拉塑料大棚。
一畝地的麵積大概在六百六十六平方米左右,好在空間站足夠寬闊,塑料膜是整片覆蓋在它的天頂的,撕下來之後剛好夠一畝地用。
文鬱他望著遠處已經扯好的三米四高的固定木杆,再望向堆在旁邊的塑料膜,冷酷地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