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1 / 2)
第6章
吳家經營著間刻書坊,是祖上遺留下來的生意。
吳修齊他生得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平日裡把家做活,把家業掙得那是越來越紅火,開了四五處鋪麵,就連這越縣的知縣他也有門路與他浸潤。
除了較為風流薄情之外倒也沒什麼短處。
姓孫的這書生名叫孫文賦,總圍著他大哥屁股後麵轉,個假惺惺的破落戶。
吳朋義一進屋,就自己搬了個椅子,一屁股坐下,笑道:「今日遇上個怪事兒。」
吳修齊將手上的賬本放下來,倒也耐心問:「什麼怪事?」
吳朋義自認為遇到了奇人異事,此刻是傾訴欲爆棚,口沫橫飛,眉飛色舞,連筆帶劃:「大哥,你曉得不?
我今天在城隍廟上遇到個婦人在當街賣字。」
吳修齊差點兒一口茶碰出來,臉色瞬間就黑了。
「這也能值得你來說?」
要不是顧著還有孫文賦在這兒,他差點兒就一個腦瓜崩子就敲上去了。
吳朋義笑道:「別急別急,我這不是還沒說完呢。」
於是又將今日事由原原本本地復述了一遍。
吳修齊眉眼淡淡的,一副不上心的意懶模樣。
皺著眉道:「所以呢?
這值得你大肆說道?」
吳朋義打小天賦就高,學什麼都不吃力。
偏趕上了家中又有幾個錢,這下可好了,要啥有啥,什麼東西都觸手可及,偏就養成了他這麼個無所事事的性子,什麼雞毛蒜皮的,綠豆大小的事兒都值得他哐哐哐說上好幾天。
要不是隨著人四處閒混,要不就夢想著那千金買骨,輕財重士的遊俠兒風流。
吳修齊這般反應,吳朋義急了眼,頓覺敗殺老興,忙將懷裡那張紙抽了出來。
還是簇新的,連道褶皺也無。
獻寶似地遞上去。
吳修齊微微一怔,一愣神的功夫,已經逐字看了下去,越看越吃驚。
孫文賦是個好事兒的,也湊過來看。
初時不以為然,旋即也是一驚,隨後又起了疑。
「這真是個婦人能寫出來的字?」
吳朋義看了他一眼,笑道:「我這不也覺得稀奇嗎?
這婦人簡直是個不戴帽的漢子,好一派風度。」
孫文賦一哂:「指不定倒是從什麼地方抄過來。」
孫文賦他不善經營,將祖上遺留下來的那些家事基本上都敗了個乾淨。
好在其人也算有點兒才學,好不容易才搭上了吳家大郎這條線,如今看到個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婦人竟然奪去了吳家大郎的注意,心情那叫一個復雜,說話都帶點兒酸溜溜的。
吳朋義本就看他不順眼,當下便借機發作道:「我親眼所見,怎能有假?
郎君莫不是嫉妒。」
吳朋義話說得不客氣,孫文賦漲紅了一張臉,「你白眉白眼的這算什麼意思?」
許真是上輩子的冤家,不知怎地,這倆人就是互看不順眼,處不來。
吳修齊頓覺一個頭兩個大,默默地揉了揉眉心,「別吵了。
為個賣字兒的鬧成這副模樣,成何體統。」
吳朋義:「嗤,若不是他主動挑事兒,我哪有功夫同他搬駁。」
吳家二郎最為較真,當下一捋袖子:「孫郎君既然不信,那不如這樣吧,明日裡隨我去城隍廟一趟親眼看看,不知孫郎君敢還是不敢?」
孫文賦亦拂袖冷笑,不犯思索:「有何不敢!」
這兩人閒著蛋疼的掐架,張幼雙是一點兒都不知道的。
她最近生意紅火,每日裡來畫小像的排成長龍,甚至還有請她去畫觀音像的。
就是陸承望和田翩翩這一對有點兒古怪,老欲言又止地望著她,眼裡明晃晃寫著「我擔心但我不說」這幾個字,花式給她投餵各種吃的喝的。
這一日,張幼雙剛咬著糖漬的山楂丸子,把攤子支起來。
突然就有兩個襴衫的少年一邊吵得不可開交,一邊兒往這兒走來。
看得張幼雙一愣,心裡這警惕性蹭蹭蹭上漲。
這是來砸場子的還是怎麼的!
「啪!」
其中一個有點兒眼熟的襴衫少年,忽地掏出一張紙,惡狠狠地拍在了張幼雙麵前。
「這你寫得對不對?」
「是我的字跡?
怎麼了?
這是哪裡不對?」
她心裡有些奇怪,這不寫得挺好的嗎?
沒問題啊?
那略有點兒眼熟的襴衫少年:「我是問娘子你,這對聯是不是你作的。」
張幼雙看了一眼紙上這「風聲雨聲讀書聲」的對聯,有些扌莫不著頭腦:「這確實不是我寫的啊。」
這實乃明代東林黨領袖顧憲成所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