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五章 霜降(1 / 2)
待得淳於讓頤晝歸時,蓮屜觀的兩人已經走了。
任城看著淳於讓頤沒精打采的樣子,臉上笑容頗多。淳於讓頤也不傻,看著任城滿臉堆笑,忙問道:「有著落?」
「嘿嘿,你小子可以啊,」任城取出煙杆扣了扣,「一枚買路令換份劉榀的人情,本就不是什麼虧本買賣,又讓那小娘子半路折回,前來回報恩公,說了些我們最需要的買路消息。」說完拋過去一個小口袋,裡麵裝有兩枚小巧靈幣,在朝陽的映射下,翠綠的有些可愛了。
淳於讓頤再三推讓,任城還是讓他收了。
待到淳於讓頤不鬧騰後,任城已然點燃煙絲,推開窗戶看那煙絲一縷縷飛出窗外,回頭淡淡說道:「霜降那夜一更天,最後割的那片稻田,就是集結地點。」
霜降天,河邊稻穀已經收割殆盡,耕農肩扛稻穗,笑容滿滿,即便天有稀稀拉拉的小雨,也沒影響到一絲收獲心情。淳於讓頤與任城坐在一支小舟之上品茗,任城擦拭著那枚在禿嚕山上放了近百年的買路令,嘆息一聲,不知在想些什麼。
而淳於讓頤端坐船頭,單手扶著船板,打量著兩岸稻田。
前幾天任城與淳於讓頤在住處劃下道來打了一場,四尺的圈子,誰出誰輸,誰踏壞地板誰輸。
結果就是任城踏壞了地板時的一擊將淳於讓頤打出圈外,按照先後順序,是他任城輸了。但是淳於讓頤知道,真若廝殺,互換一百招以內,自己不是任城對手。
任城也心中了然,真若按照祖宗規矩將這小子領回禿嚕山,畫圈打擂,多半回鶻的座位要往後挪一挪了。
何況這還沒入澤,若在大澤中另有機緣,那自己能否坐上大哥的那個位置,也在兩說。隻不過這孩子到時候不會和自己搶就是了。
後生可畏,讓頤這孩子,還是吃了隻有一隻手臂的虧,否則那晚自己未必能將其擊出圈外的。
就在這思慮檔口,淳於讓頤以秘法口語說道:「任老。」
「嗯,」任城下意識應聲一句,探出頭向淳於讓頤望向的地方看去。
隻見一片稻田正在緩緩收割,放眼望去,還要割許久的樣子。
「這已經是第三片了,具體是哪片還不好說,除卻第一片,這兩片距離不算遠,都給你看顧,一旦交酉沒有動靜,不要聲張,去我那片田看看便是了。」
「還用繼續順流而下嗎?」
任城用煙管扌莫索下巴上的稀疏胡須,再次鑽入船帳後說道:「時間尚早,再走個三四裡也不遲。」
天上月已與落日遙相呼應,淳於讓頤看顧的那兩片田都沒有收割掉的跡象,又過半盞茶時間後,耕農抱著稻穀歸鄉,隻留下那一小撮稻穀獨立月梢。
兩片皆如此。
沒多久後,便已是一更天,蒙蒙夜色下,在最下遊這片稻穀處,早已是人頭攢動。先是有船隻駛來,幾十號江湖人物彎刀上肩,大搖大擺地走下來,如眾星拱月般圍在一名墨藍錦袍的公子哥周遭,公子哥手中紫砂茶壺裡顯然是有一壺好茶的,每咂麼上一口,便是一臉沉醉的模樣,再贊一聲好茶。
淳於讓頤掃過眾人,看向那公子哥步伐時,暗暗點了點頭。
有點東西。
之後一雙男女走來此處,女子毫不掩飾自己的滿臉傷疤,與身旁那位眼中人倚樹攀談,男子看待心上人也是眼神溫柔,並不時對身旁人加以戒備。
這都不是讓淳於讓頤最為忌憚的,因為隨後來了一名老者,生著一張苦臉,帶著三個不大的娃兒來到了此處。三個娃兒最大的那個男孩,最多也就十二三歲,最小的那女娃,最多也就六七歲的樣子,跟在老者身後,均有些怕生。老者應該是一位溶血境的前輩高人,因為身上散發的氣息,雖沒有見到劉榀時那麼強烈,卻也讓人知難而退,興不起一絲想要抗爭的念頭。
至於其他稀稀拉拉來到此地之人,並沒有能引起淳於讓頤刻意留意的。時間尚早,淳於讓頤打算北上去另一處稻田看看情況。還未到地方,已經聽到了乒乒乓乓的打鬥之聲。
這邊更加熱鬧,伴著淡淡夜霧,已起了一場打生打死的亂鬥,淳於讓頤搖了搖頭,並未介入,而是折返回第一處稻田處。
此處倒無爭鬥跡象,看來那位瞧著就危險的老者的威懾力還是有的,淳於讓頤環顧一周,人又比走之前多了兩撥,分別是一位佩有一把好刀的氈帽客及統一服飾的兩名中年男子,一個拄棍,一名空手。
都不算弱了。
先是帶著孩子的老者一個轉頭,身邊陸陸續續地都發現了稻田中的異樣。
一名戴著豺狼麵具的人影憑空出現,手持一隻大號的買路令樣式令牌,上書四字:「豺乃祭獸。」
與此同時,第二塊稻田處同時出現了第二名使者,佩戴木質麵具,手持令牌上書有:「草木黃落。」
而在任城所在的那極遠處的一塊稻田之上,任城第一個發現了其中異樣,那位如同在地底鑽出的男子出現後,瞬息間臉上戴上了一副蟲子麵具,手持一副巨大令牌,刻有「蟄蟲鹹俯。」
這兩男一女三人幾乎同時出聲:「持令者上前,無令者速退,一炷香後,帶各位去第二處試煉場所。」
經過短暫的麵麵相覷後,一位身著勁裝的老者率先邁入稻田中,手持令牌,洋洋得意。
稻田中的豺狼麵具女子向其點了點頭,老者正待說點什麼,隻覺後心一涼,眼前一黑,便人事不知了。
氈帽客抽出沾滿鮮血的寶刀,手持老者手中令牌,冷漠看待身邊躍躍欲試之人,而那豺麵女子似乎對此見怪不怪,絲毫都沒有理會。
其餘兩處都在發生著如出一轍的事情,尤以早已殺紅眼的第二處稻田最為慘烈。
一炷香後,第一處稻田地上又添了三具屍體,溶血境老者親自出手,拍死了那位最早發難的氈帽客,將令牌丟給那名少年後,少年獨立田中,無人敢上前爭搶。
而那對服飾統一的中年漢子,也在爭搶中死在那雙眷侶手中。
眼看時間快到了,淳於讓頤帶頭持令走入稻田,此後眾人紛紛效仿,再無紛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