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全文完(上)(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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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讓喝多了。

本來他不想喝酒的,但是李阿玉說那些話像一根小刺一直紮在他的心裡,每動一下,那根刺就會不輕不重刺他一下。

偏偏出去時剛好看到一個酒吧,乾脆就進去喝了兩口,他忘了自己喝不了酒,一杯下肚,頭直接暈了。

祁讓搖搖晃晃走出酒吧,也不怎麼清醒,打了個車直接回去。

大約二十來分鍾的樣子,車停了,祁讓走下車,被冷風一吹,混沌的腦子霎時清醒了不少,看清眼前鐵門的模樣,他才意識到剛才他竟然不小心把地址報成了別墅這邊。

祁讓敲了敲昏沉的頭,正打算離開,一轉身,一輛黑色的車從主道拐進來,剛好停在他的身後。

「讓讓,你怎麼過來了?」

祁月白從後座下來,穿著休閒的針織衫,頭發也柔軟地落在前額,和平時西裝革履、一絲不苟的模樣大相徑庭。

祁讓酒勁兒還沒下去,質問道:「你去哪了?為什麼穿成這樣?」

祁月白皺了皺眉,「你喝酒了?」

「對,我就是喝酒了!要不是我喝酒打錯車了,還不知道你背著我竟然穿成這樣出去約會呢!」

「我沒有出去約會。」

「那你去哪了?」

「你喝醉了,先進去休息吧,這個問題我們明天再討論。」祁月白說著,握住祁讓的手臂想把他帶進去。

「我不進去!」

祁讓掙開祁月白的手,踉蹌了幾步撲到車窗邊,問司機道:「你跟我說,他到底去哪兒了?」

「這……」

「快說!怕他乾什麼?我都不怕。」

司機擦了擦額頭的汗水,猶猶豫豫地答道:「先生剛從醫院回來……」

「醫院?去醫院乾什麼?」

「讓讓……」祁月白想要阻止祁讓。

祁讓把住車窗,「讓他說!快點,我要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前幾天……一個自稱是先生的父親的人突然上門……刺了先生兩刀……」

「爸爸?」祁讓愣了一下,腦子慢慢運轉起來,回頭愣愣地看著祁月白:「所以你這幾天才沒來?傷得很嚴重嗎?」

祁月白眼中並無怨懟,扌莫了扌莫祁讓的頭道:「不嚴重,養兩天就好了。」

「爸爸他怎麼會……?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先進來吧讓讓,我全部解釋給你聽。」

祁讓愣愣地被拉著走進屋內,坐在沙發傷上了,才後知後覺有點顫抖。

祁月白披了一條毯子在祁讓身上,這才說起了祁讓不在的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

祁氏最終沒能挺過來,真正致命一擊的,是祁崇運和政界收受賄賂的事情被上麵當典型抓了,這中間還涉及了政府的一塊地以及兩條人命,祁崇運被沒收家產,還要麵臨牢獄之災。

祁崇運預感到再無翻身的可能,被抓之前來找了祁月白,就為了拉他一個墊背的。

「怎麼會……」祁讓喃喃道,不敢相信,好像隻是一眨眼間,整個世界都天翻地覆了。

「抱歉,沒有早點告訴你這些事情……我想等塵埃落定之後,再慢慢告訴你。」

「那媽媽和奶奶呢?」

「媽受不了這個打擊,精神失常,現在在療養院,奶奶在剛被申請破產的時候就病倒了,我把她送到美國治療了。」

「怎麼會……」

祁月白把有點失神的祁讓摟進懷裡,「不要怕,還有我在,讓讓,我是你的哥哥,以前是,以後也會是。」

祁讓眼眶一酸,埋在祁月白衣襟處放聲哭了起來。

c市進入十二月便開始了連綿數十天的小雨,每天都隻有幾度的氣溫,穿上再厚的衣服好像也很難抵禦這樣的寒冷。

祁崇運最終判決的日子,也是其中一個平平無奇的陰雨天。

因為是公開審判,祁讓和祁月白都進入了旁聽席,勉強能看到祁崇運已經消瘦得可怕的臉,這個男人已經失去了往日的光輝,隻剩下一雙眼比亡命徒還要陰鷙。

最終審判的結果是堅持原判,死刑緩刑兩年。

這樣的審判出來時,祁讓聽到觀看席傳來的叫好聲。

祁崇運被兩個人押送著走出法庭,路過走廊時,遠遠看到了祁讓站在祁月白身邊。

祁崇運站定腳步,對著祁讓道:「他把我害成這樣,你還站在他身邊?」

他知道,祁讓能聽到他說話。

押送人員沒有急著送走祁崇運,反倒是等在原地,似乎是打算給祁讓一點說話的時間。

祁讓不知道這究竟合不合法,快速道:「我已經恢復記憶了。當初我不想結婚,是你聯合奶奶,逼我和哥哥結婚。從那時候我就知道,你們最愛的不是我,而是錢和權力。」

「我隻是為你選擇了一條最正確的道路。」

祁讓很失望:「我會照顧好媽媽和奶奶的。」

事到如今,祁崇運依舊不覺得他的做法有什麼問題,他愛祁讓,這是毫無疑問的,但他同時也承擔著整個祁氏的命運,他從來沒有放棄過祁讓,隻是綜合所有因素選擇了一條最優的路。

過了兩天,連綿的小雨終於停了,療養院那邊也給來消息說雲秀春最近的精神狀況比較穩定,可以進行短時間的見麵了,祁讓請假去見了雲秀春一麵。

雲秀春住在單人病房,穿著束縛衣,似乎一下子老了好多,她溫柔地看著枕頭,重復著:「讓讓別怕,媽媽在這裡,誰都不能傷害到你。讓讓,你要記住,你才是祁家唯一的血脈,等你長大後,祁家一定是你的。你一定好好長大,讓讓……」

祁讓早有心理準備,這個時候還是忍不住有點心酸,問旁邊的護士:「她的衣服?」

「她的攻擊性很強,之前已經打傷了兩個護士,所以我們不得不給她穿上了束縛衣。」

「我可以進去嗎?」

「可以,但最好還是和她保持距離,她現在精神錯亂,不一定認得出你是誰。」

祁月白抓住祁讓的手,「我陪你。」

「還是我一個人進去吧……」

雲秀春現在估計最不想見到的人就是祁月白。

祁月白也明白這個道理,鬆開了祁讓的手,「我明白了,你一個人小心一點,我就在外麵等你。」

「好。」

祁讓推開門,一個人走了進去。

「媽媽,我是讓讓,我來看你了。」

「讓讓?」雲秀春抬起頭,看到祁讓的臉,表情猛地一變,如臨大敵似的將枕頭護在身後,「你想乾什麼!你想害死我的讓讓是不是?滾!滾出去!我不會讓你得逞的!祁家隻能是我讓讓的!」

「媽媽,你仔細看看,我就是讓讓。」

「滾!你不是我的讓讓!休想騙我!我的讓讓就在這裡,你們誰也別想傷害他!」

雲秀春將枕頭護得更嚴實,「讓讓別怕,媽媽在這兒,媽媽會保護你的。」

她對祁家和讓讓的執念實在太深了,甚至已經不記得讓讓是誰,隻記得要保護讓讓搶到祁家的家產。

祁讓並沒有覺得多麼失望,哪怕是在雲秀春清醒的時候,他所感受到的也是這樣——比起愛他,雲秀春更像是沉迷於一個執念。

「我來就是想告訴你,讓讓過得很好,哪怕沒有祁家,他畫畫也可以養活自己,很多人都喜歡他的畫。」

「他希望你能放下執念,祁家沒那麼重要,他更想要的是一個平淡幸福的家。」

「對了,讓讓前段時間去農村住了一段時間,那是一棟很老的房子,牆麵是用黃泥砌出來的,屋子裡麵很潮,下雨的時候很多地方還會漏雨,衛生間是一個土坑,很髒,但他在那裡也能生活。」

「讓讓承認他在農村活得並沒有那麼好,但至少他可以說,他不是非要住在寬敞漂亮的大房子裡麵,如果注定最後會變成這樣的結局,最開始就選擇普普通通的生活不是更好嗎?」

祁讓一口氣把想說的話全都說了出來,但雲秀春都沒有什麼反應,垂著眸,一口一個讓讓地哄著毫無反應的枕頭。

祁讓長舒了一口氣,「你好好修養,我會常來看你的。」

說完,祁讓轉身走了出去,幾乎是同時,雲秀春抬起頭,眼中沒有絲毫的混亂,反而是早已蓄滿了淚水。

祁讓始終沒有回頭,反倒是祁月白站在門口看了她一眼,雲秀春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再睜眼時,下床走到了窗戶邊。

從她的位置,能看到讓讓和祁月白並肩走了出去,直到車子徹底消失在視野中,雲秀春爬上窗沿,縱身跳了下去。

六樓,頭朝下,絕對沒有活下來的機會。

半個月前,祁月白單獨來見了雲秀春一麵。

「我根本沒瘋,你把我關在這裡,就不怕讓讓知道嗎?」雲秀春憤怒地質問祁月白。

祁月白找了一把椅子坐下,「我來就是為了這件事,為了不讓讓讓知道,就隻能委屈你,真的瘋了。」

「你想乾什麼?我告訴你,你今天要是不殺了我,我遲早會找到機會告訴讓讓真相的!」

「真相?那你最好一並將當初你墜樓的真相一並告訴讓讓。」

「我當然會告訴他,不管你裝得多麼像,我知道,當初一定是你把我推下去的!」

「這麼多年一直這樣說,是不是你自己也快要信了,當初真的是我把你從樓上推了下去?」

「這就是事實!」

「這可不是事實,」祁月白眼眸冰冷,「我當初用的辦法可不是把你推下去。」

「我就知道是你!是你想害我!你終於承認了!你就是不想讓讓出生,你這個賤種!我一定會告訴讓讓的!我不會讓你得逞的!」

「你要怎麼告訴他?現在祁家已經倒了,讓他和我反目,再經歷你以前經歷過那些事情嗎?」

雲秀春臉色猛地一白,「你……你以為我會被這種事威脅到嗎?讓讓畫畫那麼有天分,就算沒有祁家,他也能過得很好。」

「當初是不是也有人說過你演戲很有天分,結果呢?」

結果……她還是被潛規則,第一次是被迷暈,第二次也是被迷暈,第三次第四次,就變成了清醒著被經紀人逼進酒店……

天分,尤其是藝術方麵的天分,是隻對有錢人才有用的東西,雲秀春早就明白了這一點。

她輸了,徹底輸了,她沒有祁月白那樣狠的心,也沒有籌碼跟她賭。

仿佛身體的力氣一下被抽光,雲秀春頹然地坐在床邊,問道:「所以呢?你想做什麼?我可以不告訴讓讓這件事……」

「我不相信你。」

「所以你剛才告訴我當年的真相……?」

祁月白彎了彎春:「我相信你會做出正確的選擇的。」

正確的選擇,就是永遠沒有開口說出真相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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