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我本無意奈何君心(1 / 2)
封魄的部隊借機大舉進攻。
喪失戰意的武翰陣營將士眼見主帥被擒,隻能折旗投降。
一場劍飛弩揚的激烈戰鬥就此戛然而止,隻剩下滿地的橫屍和殘破的纛旗在訴說著剛剛的殺戮與血腥。
尋腥覓來的噬死蝶密密麻麻地縈繞在屍體上方,遮蓋住了駭人的殷紅,匯聚成一抹好看的熒藍色。
山風拂過,將這濃重的血腥味吹散、消弭,隱化在青翠蔥鬱的陽山間,再無痕跡。
回府的赤樞聽聞大獲全勝的消息很是興奮,在荀伯的服侍下簡單包紮了傷口,換了身乾淨的衣服,便急忙去政事堂接見卓展一行了。連赤端來的肉羹都沒喝一口,任憑旁人怎樣勸阻都不聽。
卓展一行在府仆的引領下第一次進入這封府正殿,順著正殿的院落一進接著一進,足足走過了七進院,才到了最裡麵第八進的政事堂,也是陽府的軍政議事堂。
赤樞不顧自己尚未傷愈的身體,拖著疲累的身軀快步走到門口,一把扶起正欲跪拜行禮的卓展,也吩咐眾人速速起來,不必拘禮。
赤樞深深凝視著卓展的臉,這張尚有泥血的臉,這張稚氣未脫卻異常成熟冷靜的臉。
「你就是卓卿?來,快快過來坐。」
赤樞將卓展和眾人引到兩側的四方扶手椅上,將卓展扶坐在離中堂最近的右手邊第一把方椅,自己才回到正中的玄螭大椅上落座。
「各位,具體的情況我都聽兒和荀伯說過了,若不是各位貴人舍命相助,我陽府也不會這麼容易化解滅府危機。各位恩公,請受赤樞一拜!」
赤樞說著便雙手對疊放在額前,前擺後闔,低頭隆重一拜。
「赤封主萬萬使不得!」卓展連忙起身勸阻,麵露焦色:「我等一直蒙受陽府恩澤,又幾次三番被令妹搭救,還得到封府左將軍親自教習巫力武功,危難時刻援手相助本就是分內之事。」
「哎哎,卓卿不必謙遜,有心相助也得有能解抽薪之急的本事。你和這位段卿的罕見巫力我都聽說了,再加上你這九旋之淵的奇謀遠略,取得如此利落的勝利,真是大快人心!」
「都是擺弄些小聰明的雕蟲小技罷了,難登大雅之堂。」卓展淡然一笑,轉而又關切地問道:「對了,封魄大哥中的毒怎麼樣了,能不能解開?」
「你放心,封魄已被送回將軍府修養治療了,我派了陽山最好的大夫去給他解毒。這毒虺之毒早有解毒之法,隻不過恢復起來很慢,怕是要十天半個月才能行動自如了。東殿神宮也派了巫醫去給他調理身體,琥珀、青金、黑耀都去陪著了,卓卿不必掛懷。」赤樞安慰道。
卓展一行人這才鬆了一口氣。
塹壕裡看到封魄受傷,眾人都擔心的不得了,生怕這虺毒會要了封魄的命,一路上也是各種憂慮。此刻聽到赤樞解釋,懸著的心才徹底落了地。
「赤封主!」江雪言起身作禮,「我有文莖樹的巫力,左手可生出療傷治病的赤棗,請給封魄將軍研磨服下,可加快治愈速度。」說著便雙手托起大如雞卵的剔透赤棗,遞呈過來。
這是她在戰鬥一結束就運氣結出來的,但這赤棗一個時辰隻能結出一枚,封魄、卓展、段飛等人都不同程度受了傷,她隻能抓緊一切時間,努力發揮自己這治愈巫力的作用。
赤樞向江雪言表示恩謝,命荀伯收了赤棗,即刻派人送往封魄的將軍府。
片刻後,赤樞似是突然想起了什麼,恍然回過神來,雙目放光地問道:「聽說你們是江酉國故鄉的人?」
「正是,江老是我父母的老師,我們此次前來陽山正是為了尋回江老五年前留在這裡的開圖石,敢問封主可否知情?」
卓展聽赤樞談起江老,馬上急切地詢問起開圖石的下落。
「你說的什麼開圖石是不是一個方形的藍色寶石,底下帶有手刻圖騰的?江老臨行前倒是留給我一塊。」
「正是正是!」卓展興奮的雙目明亮,恨不得馬上就拿到這開圖石。
「這開圖石被我存放在山窟密室了,現在天色已完,開山窟的鑰匙很是復雜,夜裡解鎖不易。明日,我再讓荀伯取來交還與你可好?」赤樞看看外麵降臨的夜色,為難地說道。
「也好也好,現已知道開圖石的下落,我們也不急於一時。」卓展笑著說道,心願得償的滿足感全然寫在臉上。
「對了,江老進來可好?精神可還矍鑠?」赤樞關切問道。
卓展黯然,低頭垂目,半晌,才抬起頭緩緩說道:「江老四年前就去世了,還有我的父母,也一同遇難了。我父母五年前也隨隊拜訪過您,卓楓,顧錦紅。」卓展艱難地說出父母的名字,一字一頓。
這兩個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再次說出口,仿佛要將他吞噬一般,回憶頃刻間充盈腦海,啃食著他的每一個細胞。
卓展強咬嘴唇,生怕眼裡窩著的淚會不爭氣落下來,一向強大的他隻有在這件事上如此脆弱不堪。
一旁的段飛、段越也神態蕭索,雙眸無光。隻有內心強大的江雪言依舊正襟危坐,絲毫看不出一絲神傷。
「怎……怎麼會……」
赤樞剛剛還興致盎然的表情一下子凝住了,他實在不敢相信自己那位摯情忘年交竟已殞命,更不敢相信眼前這個孩子竟是卓楓之子。
「他們怎麼遇難的?」赤樞急切問道。
「我也不清楚,我們此行尋找開圖石的目的就是找出他們遇難的真相,幫父母報仇。」卓展揚起那張孤傲的臉,一板一眼說道,表情很是堅毅。
「哎……想不到……想不到……」
赤樞不住地搖著頭,麵色鐵青,神情沮喪,繼而抬頭眺向門外的鈎月,似在尋找腦海中那珍貴的回憶。
「五年前,江酉國拯救了我躊躇又慌亂的內心世界,讓我變得意誌堅定、信念明確;五年後,卓楓的兒子又拯救了我和我的陽山,都是命啊……命……」赤樞長嘆一聲,再次垂下了頭。
「報」一聲急切的報令由遠及近,傳到了這深長的第八進院落,打斷了赤樞的慨嘆。
隻見一背插藍旗的傳令兵飛馳入府,蹲跪在門外,拱手遙報:「啟稟封主。我先鋒營和騎兵營已將青城的武翰餘黨全部拔除,重奪青城。青城現已敞開四方城門,恢復人流物運。另,武翰叛軍已盡數俘虜,主將武翰已被押解回府。」
赤樞聽到武翰的名字,剛剛還悵然的臉上突然露出凶光。
隻見他正容端坐,咬牙狠狠說道:「給我把武翰押上來,我要連夜堂審武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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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精壯兵士押著武翰的肩膀進了政事堂,一把將他按跪到地上。
武翰用力一甩膀子,掀得兩個兵士一個踉蹌。
武翰身上戴滿了沉重繁瑣的鐐銬,脖子上的鐵銬上還連著四根長長的鐵鏈,末端各由一名兵士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