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5章 打入天牢(1 / 2)
老皇帝氣得一佛出竅二佛升天,渾濁的眼睛在台階下的朝臣中掃了一圈兒,黑著臉厲聲命令道:「去把裴三郎給朕帶過來!」
守在殿內四周的太監連忙低垂著腦袋,輕手輕腳地快速朝一旁的偏殿跑去,以最快的速度執行老皇帝的命令。
偏殿內。
裴儀正坐在椅子上,單手托著腮幫子閉目養神。
小太監看到這個場景時,整個人都愣了一瞬。
前殿都已經為了裴大人是女人之事鬧得人仰馬翻了,裴大人這個正主兒卻還若無其事地打瞌睡。
小太監說不出自己到底是個什麼心情。
饒是已經知道這位裴大人罪犯欺君,小太監也不敢生出什麼怠慢的心思來。
畢竟,隻要不是個傻子,都能看出如今裴家的態度有多剛。
最後,裴家究竟會是個什麼結局還未可知呢。
身在宮中,在一切結果尚未塵埃落定之前,誰還不會為自己留條後路了?
小太監懷揣著這種心思,快步跑到了裴儀身側,放低聲音提醒道:「裴大人,陛下召見您。」
裴儀隻是閉目養神,並沒有真的睡著。
從小太監跨進內殿的那一刻,她便已經有所察覺。
不過,鑒於她還想休養一會兒,所以並沒有忙著睜開眼睛。
如今,小太監這麼一喊她,裴儀便優哉遊哉地睜開了眼。
她也沒為難人家,二話不說就站了起來,接著便往外殿走去。
小太監深埋著腦袋,弓著身子輕手輕腳地快速跟在裴儀身後,畢恭畢敬,絲毫不敢有任何不敬之色。
裴儀的身影剛一出現在正殿,眾人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朝她挪去。
鎮國公主晏落魚幾乎是從裴儀現身開始,目光就一直黏在了裴儀身上,整個人的目光都隨著裴儀的移動而移動,沒有離開過分毫。
三皇子霍淵也同樣如此,隻不過,他的目光更深沉,也更復雜。
裴玄縱與裴玄挺兩兄弟的目光同樣是落在了自家妹妹身上,兩個當哥哥的雖說表麵一派淡定,心裡卻為自家妹妹默默捏了把汗。
裴儀從容地走到了大殿中間。
她瞧見自家老爹跪在地上時,整個人微微愣了一下。
緊接著,她便二話不說地一撩衣擺,也跟著跪了下去——與自家阿爹並排跪著,腦袋也低垂著。
雖說這樣子的確算是服軟認錯之態,可在場眾人怎麼看怎麼都覺得諷刺,真是絲毫看不出這裴家父子——哦,不,該叫裴家父女——有什麼悔過認錯姿態。
老皇帝見此情形,氣不打一處來。
裴家兩兄弟對視一眼,接著非常有默契地一同走到了自家老爹身後,然後不約而同地一撩官袍下擺,也跪了下去。
好了,這下子,裴家一家子都下跪認錯了。
然而,在場眾人的表情卻是一個比一個更微妙。
沒辦法,這裴家跪雖是跪了,但完全叫人體會不到真誠認錯的意思啊,反而叫人讀出了一種藐視天家的輕慢之意。
一眾官員忍不住偷偷和自己關係不錯的同僚對視了一眼。
短暫地眼神碰撞了一下後,他們都整齊劃一地立馬地垂下頭去,誰都不敢再繼續有所表示。
畢竟,如今現場如此劍拔弩張的,誰敢這樣公然議論紛紛,誰就是想被皇家或是裴家給恁死。
大殿內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前所未有的緊張起來。
空氣好像都凝固了一般,沉沉壓在每一個人的頭頂,好像都已經化不開了。
鎮國公主晏落魚心裡可謂是五味雜陳。
她痛心疾首地乜了眼地上跪著的裴家四口,心情簡直是翻江倒海一般地鬧騰。
她舍不得裴儀不假,可裴儀與裴家父子一道如此藐視皇家威嚴更不假!
裴家已經完全不是大周的忠臣了,他們甚至連權臣都稱不上——根本就是想篡權奪位的佞臣!
晏落魚深深瞥了裴儀一眼,接著便把目光轉開了,臉上的神情不可不謂不難過,但又著實滿含慍怒與狠辣之色。
同樣站在前排的三皇子霍淵也是神情復雜,但他的情緒要含蓄得多,也更復雜得多。
他從很早以前便意識到裴家野心不小。
他也在很早以前都認識了裴儀。
從裴儀步入政局以來,她走過的每一步,他幾乎都陪在一旁。
他甚至可以大著臉說,裴儀能有今時今日的地位,他默默在背後出了大力的。
於他而言,裴儀不僅僅是一個心上人那麼簡單,那是他傾了心血的特殊之人。
他從來都舍不得放棄裴儀,更不願意與裴儀走向對立麵。
所以才有了那一晚他放低手段在裴儀麵前哭泣,那麼低微給裴儀說,若是裴家真有反心,他便把皇位交給裴儀。
那些話其實都不是真心話,更多的是一種策略。
他想讓裴儀心軟。
畢竟,哪個女人在聽到那樣的軟話之後會無動於衷呢?
然而,裴儀畢竟裴儀。
這個女人根本就沒因為他一個男人的一兩滴眼淚而改變看法,也從來沒有相信他那晚聲淚俱下所作出的承諾——自始至終都不相信。
霍淵心情格外復雜地垂眸看著跪在前方的裴儀,目光久久地落在對方的背脊上。
她雖是低垂著腦袋,月要背卻聽得筆直,渾身都是不屈與倔強之勁兒,完全不畏懼皇權之威。
就這樣的人,大周又怎麼能容忍呢?
霍淵黯然神傷,緩緩收回了久久落在對方身上的目光。
不管怎樣,他都會留裴儀一條生路。
他會將裴儀留在身邊。
不管裴儀對他如何,對大周如何。
也不管他會對裴家如何,對裴儀如何。
總之,裴儀是他真心愛護的人,也是他這輩子唯一動心過的人,他一定會將她全好無損地留在身邊。
霍淵垂眸看著地麵,心裡默默這般想著。
然而,相比於旁人內心的驚濤駭浪,裴儀本人堪稱是淡定。
她此前或許還有一些緊張,可等到自己身份真正曝光的那一刻,她反而淡定得不行。
興許……這叫死豬不怕開水燙?
啊,呸呸呸,她怎麼能說自己呢?
這明明該叫泰山崩於前而不色變。
裴儀心裡這般默默評價著自己,不禁被自己給逗笑了。
而此刻,高台之上的說老皇帝卻完全沒有裴儀這份閒適之心。
他一個皇帝竟然被臣子公然鄙視,這無異於當眾打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
他可是天子啊!
裴家這群臣子怎麼敢如此對待他?!
老皇帝氣得肺都要炸了,鐵青著臉寒聲宣布道:「將裴儀打入天牢!裴述、裴玄縱、裴玄挺三人就地革職查辦!」
滿場震驚。
一眾官員無不嘩然變色。
裴儀作為一個罪犯欺君的女人被打入天牢沒什麼好奇怪的。
可關鍵在於對裴家父子的處置著實是叫人……心情復雜。
就地革職,這當然是極其嚴重的處罰。
可是……這總覺得透著股說不出的軟弱。
畢竟,革職並不代表永遠離開了權力中心。
相反,革職之後隨時都可能會官復原職——而且這種例子不論是在本朝,亦或是在前朝,甚至可以說在各朝各代都不勝枚舉。
一個皇帝要是想展示君威,真正最好的處罰是——將裴家四口直接當眾拖出去斬首,並判處裴家滿門抄斬!
然而,誰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裴家如今權勢太大了。
準確地說,是裴家握有很重的兵權。
與別國甚至是和很多歷史上的朝廷不一樣,裴家不僅僅是一個手握重兵的權臣之家,更是一個隨時可能廢立皇帝的準皇權之家。
因為,裴家雖然名義上仍舊臣服於大周,但裴家的兵權實際上是不受皇權轄製的。
裴丞相手下所握有的兵馬,包括裴大公子與裴二公子所率領的兵馬,其頭銜都是「裴家軍」。
這群士兵完全是由裴家招募,也是完全由裴家培養,軍餉等各種物資也是完全由裴家操辦。
這也造成了極為嚴重可怕的後果——這群士兵完全隻聽令於裴家人,皇室中人沒有誰能號令裴家軍,就算是當今聖上也不能。
可以說,裴家軍完全就是與大周皇室正規軍分庭抗禮的存在。
就這種情況下,哪個皇帝吃飽了撐著了敢直接對裴家正麵開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