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九世之仇尤可報(1 / 2)
冬!冬!冬!
身穿紅色衣甲的士兵抓起一對大棰,用力擂響麵前的牛皮大鼓,鼓聲鼓隆隆大起,沉雷動地。
幾乎在同時,韓信手中長劍前指,中軍幕府上升起一麵狗旗和一麵羽旗,這是號令蹶張士和劍盾兵上前的命令。
前軍應旗過後, 一個個百人隊開始緩緩上前。
戰鼓隆隆之間,城上城下失如雨下,不時有人中箭倒地,發出聲嘶力竭的哭喊。
慈不掌兵。
韓信不為所動,隻是在心中默默數著城上雍軍共發射了多少波箭雨。
雍軍增援而來的軍隊中,攜帶的箭失數量有限,而且在當日戰敗之後,城外營壘也隨之被漢軍攻下。
那麼,此刻雍軍用於守城的箭失, 就隻是縣武庫中的存貨。
而位於帝國腹心的一座縣城,武庫中的箭失必然有限。
漢軍一路摧城拔寨而來,幾乎收繳了沿途陳倉郿縣等地武庫中的箭失,雙方這樣拚下去,雍軍應該要不了多久,箭失就會射空。
至於他們將漢軍發射的羽箭撿起來,然後再射回來……
杯水車薪,不足為慮。
漸漸地,守軍還擊的頻率變得越來越稀疏。
韓信晃動令旗,中軍幕府旋即升起一麵鷹旗。
這是調動敢死隊,也就是陷陣敢死之士的號令。
前軍之中,樊會一臉不耐煩的讓人升起一麵同樣的旗幟,用來回應中軍的韓信。
其實相比於現如今的一板一眼, 他還是喜歡從前那樣的作戰方式。
戰鼓一響, 全軍立刻開始沖鋒……
爽利!
但在南鄭的時候, 劉邦登壇拜將, 聽著蕭何的建議,效法當年周武王討伐商紂,授予了韓信『左杖黃鉞,右秉白旄』的特權。
作戰之時,軍中將領但有不聽號令的,直接斬殺!
這就是當日韓信對劉邦所說的,約法省罰,小罪乃殺,小罪勝,大罪因。
也就是說,軍法執行要嚴,小罪嚴辦,杜微防漸才能避免大罪產生。
城頭之上,匆匆趕回的盜巴躲在牆垛後向外看去,小心翼翼的樣子,渾然沒有了從前那種不計生死的感覺。
如今的他,家中有良田萬畝,宅院千間,更是有從民間擄掠而來的上百侍妾,各個千嬌百媚,如花似玉。
擁有這樣的生活, 任誰也不願輕易死去。
看到城外漢軍開始沖鋒,他讓人將從城中搜刮來得豬牛油脂,分裝在陶罐之內,齊齊擺放在牆垛之下。
至於早就放置好的大鍋之內,金汁更是已經開始緩慢加熱。
作為一個得到章邯器重,並且征戰多年的老兵,盜巴這些天雖然在城中荒淫,但該做的準備工作,一樣都沒有落下!
城牆下方,在蹶張士的掩護下,漢軍開始架設雲梯。
就在此時,盜巴在城垣之上吹動號角,守城的雍軍軍立即將油脂陶罐狠狠砸向雲梯!
砰!砰!砰!
在陶罐油脂炸開,濺滿雲梯和漢軍步卒的剎那之間,能夠持久燃燒的鬆明火把也隨之摔下。
轟然一聲,烈焰飛騰,被火焰引燃的陷陣敢死之士立刻在地上打滾,試圖熄滅身上火焰。
緊接著,密集的滾木礌石從城頭滾下,把僥幸沒有引燃的雲梯攔月要砸斷,也砸的城下漢軍士兵頭破血流,骨斷筋折。
盡管城下的蹶張士不斷向上射擊,城上守軍雨點般滾落城頭,但漢軍的進攻態勢,卻被雍軍的不計生死給壓了回去。
一時之間,雙方陷入膠著。
…………
城內,一處柴門大開的民宅內。
一個男人坐在庭院之中,懷裡抱著一名遍體鱗傷,不成人形的女屍無聲悲泣。
不是他不敢出聲,而是大悲無聲。
在他的身邊,還立著一根短矛,矛頭上插著一個被繈褓包裹的嬰孩,滴滴鮮血順著矛杆流到地麵,緩緩流向放聲大哭的男人。
男人涕泗橫流之中,淚眼模湖看向掛著殘血,反射著陽光的矛頭,天地之間,似乎什麼聲音都已經消失不見。
他好恨,恨自己的無能,恨雍軍的凶殘。
一刻鍾之前,他還有嬌妻在側,稚兒繞膝……
現如今,什麼都沒有了!
他,還活著乾什麼?
於是,他輕輕將懷中的女屍放下,伸出手去為妻子理了理頭發。
接著,他按住短矛,像是擔心會弄疼早已死去的嬰孩那樣,慢慢的,小聲的安慰著將短矛從對方身體內拔出。
隨後,他步履蹣跚的將母女二人放在一起,仔細端詳了片刻,似乎是在回憶著對方生前時的相貌。
「等著我……原諒我沒保護好你們……」
男人將短矛抵在喉頭,牙齒緊緊咬在一起,調動著全身僅存的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