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補更(2 / 2)
他沒有找到手機,但在昏暗的視線裡,看見熟悉的衣服。
是周楠今天出門穿的衣服。
莊星辰四處看了看,他和小楠又互換了?
這裡是哪裡?
在他麵前,有四張床,床上似乎躺著人,用白布蓋著。
莊星辰一下就明白過來,床上躺著的是屍體。
他靠近牆,在牆上看到了開關。
他打開燈,室內的光線變得更亮了些。
他果然在停屍房裡,似乎是醫院的停屍房。
小楠不是去鬼屋嗎?
怎麼會在這種地方?
這也不可能是鬼屋裡的假道具,屍體是不是真的,他分得出來。
因為身上沒有手機,沒法聯係周楠。
他試圖去開門,門也關著的,打不開。
莊星辰平時也很少見到真正的屍體,猶豫了下,便輕輕揭開白布,仔細端詳起屍體來。
屋外。
喬樂看著陰沉著臉的聞默祈,擔憂地說:「你這樣會不會太狠了,小楠不是很怕這些的嗎?」
他仔細聽了聽,發現裡麵沒聲音,更是擔心:「裡頭怎麼沒聲音了?小楠不會暈了吧?」
聞默祈冷著臉,他這次是真的被氣到了。
不僅氣周楠偷跑出來玩,還牽扯到了這種案子,更是氣周楠的態度。
周楠打電話給他後,他就趕了過來。
這時候,警察也已經到了,因為還有人受傷,救護車來搬屍體的時候,警察就把他們都帶來了醫院,一起檢查。
但周楠一見到他來了,仿佛就有人撐月要一樣,要聞默祈帶他走。
聞默祈告訴他:「你要配合調查。」
周楠死活不肯:「不關我的事,又不是我殺的!我不要在這裡!」
聞默祈知道他怕,但還是勸說:「隻要不是你,就沒什麼好怕的,配合警察調查就好。」
但周楠不知是不是被嚇到了,完全不聽勸,不配合。
就想著趕緊離開這裡,甚至不敢看裴子俊的屍體一眼。
他這樣,反而更會讓警察懷疑他有問題。
聞默祈很火大。
他知道周楠的性格一直如此。
有人撐月要時,囂張得要死。
真的出什麼事了,就小心翼翼的,其實膽小得很。
以前有他護著,不覺得有什麼問題,可沒想到出了今天這種事。
更沒想到,因為他過去的保護,反而讓他成了不敢麵對事情的膽小鬼,一味地等著他來替他擺平一切。
難怪以前明明懷疑他是殺了他父母的凶手,卻死活不敢當著自己的麵提,隻能背地裡恨他。
聞默祈很清楚,這樣下去,周楠遲早會出更大的問題。
於是一個火大,就把人拎到了這裡。
喬樂說:「其實可以理解的,小楠到底還是個孩子,第一次碰見這種案子,是誰都會怕,他才剛剛高考完……」
聞默祈冷冷地說:「但是他態度有問題。有錢有關係,不代表就可以擺平一切,他既然犯了錯,就要承擔錯誤,接受後果,以後才會知道教訓。而不是每次都覺得,我可以幫他擺平。」
喬樂張張口,想說什麼,又咽了回去。
好一會兒,喬樂才繼續開口:「我算是明白,為什麼你姐臨終前會把周楠托付給你了。」
聞默祈原則性強,哪怕當下心軟,也不會妥協。
有他管著周楠,確實可以讓周楠慢慢改掉那些臭毛病。
喬樂嘆了口氣,又看了看毫無動靜地太平間:「這次他肯定已經知道怕了。」
周楠是真的怕了。
他覺得自己好像暈過去了。
舅舅太狠了,怎麼能這麼對他呢?
都說不是他乾的,他為什麼就不能回家!
可他明明覺得自己要暈了,卻又沒暈,一陣天旋地轉之後,就發現自己到了別墅區外。
他整個人都有點恍惚,沉浸在死了人的恐懼中。
死的人還是前幾分鍾跟他一起玩鬼屋的人。
周楠渾渾噩噩的,麵前的詹雪蓮說了什麼,他都聽不進去,嘴裡念著:「我想回家,我要回家……」
詹雪蓮:「媽媽對你從來沒有這麼失望過。」
周楠推開詹雪蓮,就想往家裡跑。
詹雪蓮被推得一個踉蹌:「星辰!」
她立刻去抓『莊星辰』的手。
周楠被這麼一聲『星辰』給拉回了一些理智。
他……變成星星了嗎?
眼前的人,好像是星辰的媽媽?
他不在太平間了嗎?
一想到太平間,周楠更是打了個寒顫,渾身哆嗦了一下。
他更想回家了。
可是詹雪蓮死死拽著他的手,周楠頓時更是氣急敗壞:「你是不是對我失望,關我什麼事?!能不能放開我!」
詹雪蓮渾身一僵,不可置信地看著莊星辰:「你……你怎麼能這麼說?我是你媽媽呀!」
周楠氣急了,吼道:「媽個屁!有你這麼當媽的嗎?住院的時候你來看過嗎?考第一的時候有誇過嗎?!兼職打工的錢不也全部上交給你了嗎?你還想怎麼樣啊?你當初還不如直接拋棄星……我呢!我過得肯定也比現在強好不好!」
他用力掙脫詹雪蓮的手,就往家裡跑。
後麵,詹雪蓮眼睛幾乎瞪圓了,死死盯著『莊星辰』離去的背景,簡直不敢相信他兒子居然說出這樣會的話,她連眼淚都忘記流了。
他一定是病了。
一定是的。
星辰向來最孝順的,怎麼會這麼跟她說話呢?
肯定是病了……
詹雪蓮一邊喃喃自語,一邊要打電話找醫生,她要找個醫生給他兒子看病。
周楠完全不知詹雪蓮的想法。
他已經快跑到家門口了。
似乎回到家,就可以避開一切的風風雨雨,家就是他的避風港,有舅舅給他處理一切的難題。
他不用怕了。
又不是沒見過死人,怕什麼怕……
家門就在眼前了。
周楠喘著氣,手搭在門上,突然又停住。
他想到了匆忙趕來的舅舅。
想到了一直幫自己說話的喬叔叔。
想到了突然跟自己互換身體,現在可能什麼都還不知道的星辰。
「嗚嗚嗚……」周楠突然蹲下身,捂住腦袋嚎啕哭了起來。
他是真的怕啊,他看過爸爸血肉模糊的屍體,他吐了好久,成了他一生的陰影。
他害怕,一想到自己認識的裴子俊躺在那裡,也成了和爸爸一樣的屍體,他就止不住身體的發抖。
他一點都不想留在那裡。
舅舅說過會照顧他的,為什麼要逼他……
都說了不是他乾的,他沒有殺人,為什麼不能走!
周楠越哭越傷心。
他知道自己欺軟怕硬,他也不想這樣的。
有時候他真的好佩服星星,想成為星星那樣的人。
冷酷起來的時候,誰都怕他,誰都聽他的話。
他還那麼會打架,有星星那樣的身手,以後看誰不順眼,都不會打輸了。
星星還能輕輕鬆鬆地考上大學。
不像他,不管怎麼讀,考大學都好難好難,為什麼他沒有星星那樣的腦袋呢?
為什麼他總是讓舅舅失望?
為什麼……
周楠嚎啕大哭,哭得保姆阿姨都聽見了動靜,連忙跑了出來。
「星辰啊,你怎麼了?怎麼在這哭了啊?」
周楠索性抱著保姆阿姨哭:「嗚嗚嗚嗚……我膽小!我做錯事了……舅舅很生氣嗚嗚,我、我……我他媽就是個膽小鬼!」
保姆阿姨拍拍他的背,柔聲安慰說:「做錯事而已,那就好好改正過來就好了,又不是什麼殺人放火、傷天害理的大事。聞先生是個挺講道理的人,你好好認個錯,他會理解你的。」
周楠吸吸鼻子,身體還在哆嗦:「真、真的嗎?」
保姆阿姨笑道:「我在聞先生家裡也呆了幾年了,至少我看見的聞先生是這樣的。」
周楠咬著唇,像是在心裡下定了決心,一咬牙就往外跑,邊哭邊嚎:「嗚嗚嗚星星!我來救你!我認錯……我他媽不能連累你……」
夜風迎麵吹來,吹乾了他臉上的淚水,這一刻,明明害怕的心,卻莫名得變得堅定了起來。
-
醫院。
受傷的一名富二代做完了檢查,醫生也確認了裴子俊確實沒有了生命特征。
警察準備把這些人帶回警局去提審。
「還有一個人呢?」發現少了一名周楠,一名警察奇怪地問。
另一人回答:「聞法醫……呃,以前叫習慣了,聞默祈把人帶樓下去了,那小孩被嚇傻了,不肯配合。老張和郭隊跟著一起看著呢。」
「那我先把這些人回去審問,回頭讓郭隊把人帶來。」
正如他們所說,兩名警察也在太平間外。
發現裡頭沒有動靜,警察也有些擔心,如果不是知道聞默祈是法醫出生,並且曾經幫他們破過好幾樁案子,他們都要懷疑聞默祈是不是在幫周楠偷跑。
郭隊說:「這都快一個小時了,不然還是先讓那小孩出來吧?」
喬樂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聞默祈。
後者神情依舊冷峻。
不過喬樂了解聞默祈,知道他心裡也是擔心的。
他也肯定心軟了,如果不是這次周楠的態度確實有問題,聞默祈也不會下這麼狠的心。
見聞默祈沒出聲,喬樂知道這是同意了,便跟郭隊他們使了個眼神,示意他們開門。
郭隊兩人立刻上前開門。
他們都做好了心裡準備,或許會看到某個嚇暈的少年,又或者門一開,裡麵的人就會飛快地沖出來。
但他們卻從來沒想到會遇見這種畫麵。
隻見停屍房內,一個少年正蹲在地上,用一根記錄屍體的記號筆,一字一字地在白布上寫著什麼。
見門突然開了,少年疑惑地抬起頭,朝他們看來。
少年先是迷茫一陣,隨後眼微微一亮,看著站在眾人身後,卻因為身高太高,而無比顯眼的聞默祈。
他放下筆,立刻朝聞默祈走了過去:「舅舅。」
郭隊以為莊星辰寫的是案情經過,拿起白布一看——
1號床:45歲左右。臉、月匈肋骨軟組織呈灰色,鼓脹、隱有脫破皮、伴黃褐液體流出,初步判定死亡時間為三天前……
2號床……
郭隊:「??」
好家夥,竟然全是粗略的屍檢報告!
不是,剛剛是哪個家夥被送進停屍間時,嚎得整個醫院都聽得見的?
唯有聞默祈,在看見少年眼神亮起的瞬間,突然低罵了一聲。
他一把將『周楠』拉了出來,
少年完全不反抗,而是乖乖地站在聞默祈身邊,眼裡帶著詢問。
聞默祈:「……」
確定了。
這人再次變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那蠢外甥又變成了星辰。
也不知道兩人什麼時候變的。
一想到自己把什麼都不知道的星辰關在了裡麵,聞默祈又是一陣心疼和後悔。
郭隊扯著白布走過來,問『周楠』:「這全是你寫的?你是法醫專業的?」
郭隊想到聞默祈以前也是法醫,難道他外甥是想繼承舅舅的事業?
郭隊這麼一問,莊星辰暗道不好。
小楠可不懂什麼法醫。
他不想承認是他寫的,可剛剛門開的時候,好像所有人都看見了。
正在他遲疑要怎麼回答的時候,聞默祈接過來看了看,淡淡說:「雖然粗糙了一點,但都簡單明確,觀察得挺仔細的。」
莊星辰下意識地又看了一眼聞舅舅。
他不奇怪嗎?
不奇怪『周楠』會這項技能?
聞默祈俊臉完全沒有任何吃驚或者意外,好像他的『小外甥』會這項技能,是很正常的事情。
聞舅舅為什麼不驚訝?
難道他早就知道了?
莊星辰突然就想到了上次懷疑的事情。
那時候他就懷疑聞舅舅似乎知道了他和周楠之間的互換。
可他讓周楠去試探的時候,周楠又沒試探出來。
再加上後麵兩人一直沒互換,他就忘記這件事情了。
現在看來,竟然是真的!
聞舅舅果然早就知道了!
郭隊笑了,也不跟聞默祈繼續說了,而是轉向莊星辰:「周楠,你現在願意跟我們回去配合調查了嗎?」
配合調查?
莊星辰根本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他怎麼配合調查?
他朝聞默祈看去。
聞默祈眉頭也皺得很緊,顯然也在意這個問題。
星辰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如果什麼都不說,對他同樣不好。
可一旦說的話,和別人不同,就容易引起懷疑。
就在兩人都為難的時候,郭隊突然接到了一個電話。
「監控視頻恢復了?」郭隊大喜:「查看了嗎?情況怎麼樣?」
對方不知多了什麼,郭隊臉色變了變。
等掛了電話後,郭隊也沒說什麼,隻說:「周楠,你還是得跟我們去一趟警局,做個筆錄。」
莊星辰知道肯定發生了什麼事情,他沉思兩秒,說:「好,不過我想寫打個電話,可以嗎?」
郭隊說:「可以。」
莊星辰是想給周楠打電話,詢問一下到底發生什麼事情的。
但他身上沒有手機。
莊星辰轉向聞默祈,想問他借一下電話。
正在這時,一名少年匆匆忙忙沖了過來,一見莊星辰,就嚎啕大哭:「嗚嗚嗚……西……楠,你、你沒事吧?對不起嗚嗚,真的很對不起……」
來人正是和莊星辰互換了靈魂的周楠。
莊星辰還真不習慣自己身體大哭的樣子,但他還是耐心地拍拍周楠的背,輕聲說:「先別哭了。」
周楠繼續嚎。
聞默祈上前,冷冷地說:「閉嘴。」
周楠立刻哽住,一副受驚地模樣,捂著嘴巴,一臉害怕地看著聞默祈。
莊星辰也顧不得那麼多了,對郭隊說了一下『稍等』,就拉著周楠去了角落:「小楠,你趕緊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周楠聲音磕巴,努力一字一句地把所有事情經過都說了一遍。
回醫院的時候,他還強忍著恐懼,回憶每一個細節。
也不知是不是換了身體的緣故,以前他腦子好像沒那麼好使的。
但現在用星星的身體,他卻好像每一個細節都記得清清楚楚。
莊星辰一一記在心裡,等周楠說完後,他才握住周楠的手,說:「你別怕,我跟他們去警局錄口供,你不會有事的。」
他轉身,準備往回走。
那堅定的語氣,不慌不忙的神情,讓周楠不由自主地定了神。
這是他一直所羨慕的。
明明那是自己的身體,可擱在星辰那邊,好似整個人都不一樣了起來。
而他,正是想變成這樣的人。
這樣……可以獨當一麵的大人。
「星星!」周楠突然喊了他一句,目光微動。
莊星辰回過頭來看他。
周楠唇瓣動了動:「我、我好像知道我們為什麼會、會這樣互換了……」
莊星辰聞言,先是愣了一下,隨後笑了起來:「我也已經知道了。」
周楠:「是、是因為……」
「因為我們都想成為像對方一樣的人。」
周楠怔怔地看著他。
莊星辰說:「你會撒嬌,你愛笑,你朋友好多,你就像太陽一樣,所有人都喜歡你。不像我,沒有什麼朋友,沒有親人,媽媽也不需要我。」
周楠眼紅紅的:「可是你好聰明,你好厲害,你輕鬆就能考上我考了那麼久都沒考上的大學。老師喜歡你,舅舅喜歡你。還有你同學,他們看你的眼神,不是害怕而是崇拜,而他們……他們都覺得我遊手好閒,沒有老師喜歡我,我還、還膽小……」
莊星辰:「可我還是想變成你。」
周楠說:「我也是。」
兩人對視一眼。
莊星辰又開口,不知是在對周楠說,還是在對自己說:「現在沒有什麼朋友也沒關係,以後總會有喜歡我這樣性格的人,跟我做朋友。就像你,像我舍友。」
「現在沒有親人也沒有關係,我會努力追求我喜歡的人,到時候跟他在一起,我就會有新的家人、親人。」
「媽媽不需要我也沒關係,我會尊重媽媽的選擇。」
周楠抿唇:「我現在考不上大學,不代表以後也考不上。」
「身手不好,也不代表以後一直不好,我還可以繼續練。」
「膽小、膽小也可以練,我會努力變得膽大……」
莊星辰輕聲說:「你不膽小,你看,你為了我們,你願意回來。你已經變得勇敢了。」
周楠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莊星辰:「所以,我們沒什麼不好的。」
周楠:「對,沒什麼不好的。」
莊星辰:「那就好好做自己吧。」
周楠:「做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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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前兩天太忙了,沒有更新,所以今天一次性補了一萬一千,三更合一!債還清了!
還有,謝謝大家的祝福!愛你們!